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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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讓你失望過嗎？

低首看著不守信的樂，玄玉握住他冰冷的掌心，很想就這麼將他給拉回來，要他守住他所給過的承諾，但指尖下的撫觸依舊無絲毫熱意，樂那雙緊閉的眼，亦不肯在他祈求的目光下再為他睜開一回。

行轅中，玄玉孤站在樂的身畔，在他身後，哭聲此起彼落，一室樂的下屬，皆齊跪在他身後，似想用眼淚洗去此時的哀傷，又似想用哭聲獲得他的原諒。

在這刻，除了沉默外，玄玉想下出這世上還能用什麼言語代替。

生死有命。

人們都是這麼說的，戰場上的每一位戰士也部有這覺悟，可人人也知，這話不過是說來安人用的，等到真正接觸到生死之後，才會發覺這謊言本就安不了什麼，它只是用來強迫活著的人得偽裝堅強，使勁隱藏住那任憑什麼也填補不了的心痛。

玄玉無言地將擰溼的布巾攥在手中，仔細拭淨殘留在樂臉上的風沙、為樂將留在頰上的血漬拭去，他是那麼小心翼翼，手中的動作輕柔而緩慢，在打理完樂的臉龐後，他再換過一條幹淨的布巾，將樂身上的光明鎧甲每一片甲片都拭得潔淨光亮，一如他身上已穿上的戰甲。

他不記得他是如何趕抵堯郡城前線的，他只知在他來到前線時，他見著了－個士氣低的軒轅營，尤其是那些盛長淵帶過，後由樂接手照顧的手下，人人皆自責的伏跪在地不敢直視他的眼眸。

現下的他也不敢看自己，因為他伯，他會看到一個你下身份顧忌只想報仇的自己，更甚者，他伯他會看到想殺了這些害死樂者的自己。

在軒轅營派人向長安傳達噩耗後，得知這消息的他，又怒又痛，更為樂是因何而死到悲忿不已，旋即向父皇請旨親自出兵的他，不顧父皇的反對，用最快的速度趕來此地，當他親眼見著了樂時，他很想狠狠痛責為他人犧牲的樂一頓，或定就這麼在樂面前放聲痛哭－場，但他什麼部沒有做，因他，什麼都下能做。

他萬萬想不到，樂竟是為了一個前南軍而死。

值得嗎？

無論是於公或是於私，他當然不願樂為一個下屬而死，若是可以，他情願用一百個、一千個袁樞來換一個樂，可他不能換…也換不回。

或許樂本就不在乎死得值不值得這問題，又或許，總是在等著能有－個解脫的樂，這回終於可以逮著個正大光明的藉口，藉此解脫那份自喪後的痛苦，那他呢？樂可曾想過他？誰又來替他這個被留下的人想想？

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更苦，也更需要勇氣以渡過殘酷的未來，因他們不能選擇命運，只能面對。

想當年，教授他劍法的，就是樂，同時也是樂，告訴了他沙場上的風光與辛酸，以及武人們不能改變的生死命運？以往當樂在沙場上衝鋒陷陣時，他總認為樂必定會平安歸來一如它役，在他心中，樂是從不敗的，因體貼的樂深知，若是戰死，在身後將會有許多人為了他而傷心，因此就算戰事再如何驚險、再如何命懸一線，他總會見著樂安然歸來的身影，而不是如今這具冰冷的屍體。

現下的他，就極度需要樂給他一個能讓他心安的眼神，他需要樂一如以往地站在他身後，替他撐起這片他們共同打下的江山，他渴望能夠再次聽到樂那如兄如父般的關懷，他多麼想挽回這個令人不甘的錯誤，而他更恨的是，為何他要遵旨留在長安城裡，任憑樂獨自去應戰。

他該趕在爾岱殺了樂前就親手殺了爾岱的。

站在玄玉身旁的堂旭，靜看著玄玉的側臉，在行轅外進的光影裡，他看不清玄玉此時的模樣，他甚王在玄玉的臉上找下到任何表情，一股深沉不見底的哀痛，自無言的玄玉身上悄悄蔓闊了來，令站在玄玉身旁的他，低首不忍多看玄玉一眼。

自樂死後，就－直沒開口說過話的袁樞，在玄玉親手將樂打點完後，跪在他身後低喚。

“殿下。”玄玉緩慢的轉過身，低首瞧著在臂上綁了孝巾的袁樞，同時也是樂捨命所救之人。

“樂將軍…”他鬆開始終都緊握著的掌心，將它高舉向玄玉“樂將軍要末將把這給您。”在見著那三束髮時，玄玉拚了所有力氣才有法子壓住此時內心的盪，他將它緊握在前，分不清樂留給他的，究竟是份希望還是份遺憾。

將樂所託付之事完成後，袁樞朝玄玉深深三叩首，每一下皆叩地有聲。

“末將死不足惜。”再次抬起頭時，袁樞飛快地拉出間的陌刀，將刀柄一橫，用力抹向頸間。

玄玉在他使勁抹下去前，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

“盼殿下成全。”死意甚堅的袁樞，眼底沒有半分動搖。

“你的命…是樂用命換來的。”隱忍的玄玉，渾身不斷顫抖“你得代他活著，你得代他好好的活著。”已乾涸的眼眶再次泛滿溼意，揹負著樂之死的袁樞，在玄玉的顫抖中，同其痛地紅了眼眶。

玄玉難忍地別過臉“別辜負他。”

“殿下…”袁樞不淚滿面。

“啟稟殿下，敵軍叫戰！”在監視著敵軍一舉一動的前軍傳來消息後，前將軍急忙的衝進行轅內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