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驚疑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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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傲霜不讓他說話,自己自是也沒吭氣兒,沒吭氣兒不要緊,可是老半天沒見她出來。
凌燕飛忍不住了,他不便問,也不便催,只得找別的話說:“傲霜,七叔已經回去了,聽七叔說你是先救玉潔的,可是沒見玉潔回去。”他只說韓玉潔沒有回去,等著桑傲霜接話。桑傲霜應該接話,她應該馬上把韓玉潔的所在告訴凌燕飛。而,理雖如此,事卻不然,桑傲霜居然沒吭氣兒。
凌燕飛心想:或許桑傲霜沒聽見。他當即又道:“傲霜,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仍沒聽見桑傲霜答理,怪了。
凌燕飛忍不住站起來叫道:“傲霜,傲霜。”四野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的話聲。凌燕飛下意識地心頭猛跳了幾下,當下提口氣飛身撲向矮樹叢。
丈餘距離,一閃身就到了,他進了矮樹叢又叫了幾聲,似沒聽見答應,他急了,飛快地在矮樹叢裡來回找了幾趟,矮樹叢佔地不大,卻找遍了,就是沒看見桑傲霜蹤影。怪了,她上那兒去了?
要是赤魔教人追了來,以桑傲霜得自駝老真傳的一身所學,絕不可能那麼容易,一點動靜沒有地就被赤魔教人又擒了回去,再說,要是赤魔教人追到此處,也絕難瞞過凌燕飛的耳目,那麼桑傲霜怎麼會好端端的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凌燕飛心頭下意識地又是一陣猛跳,不遠處有座小山崗,他飛身撲了過去。登上山崗,居高臨下四下查看。
幾十丈外有條纖小人影,飛也似的往西疾奔。他一眼便看出那是個女子,而且有幾分像桑傲霜,他提一口氣追了過去。那條纖小人影身法不慢,凌燕飛身法更快,沒多大工夫便已追近,現在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那確是桑傲霜。
他不明白桑傲霜為什麼跟他來個金蟬脫殼“不辭而別”!是她還有什麼不願意讓他知道的事兒,還是她本就不願意回去?心念轉動間,桑傲霜已馳近了緊挨山腳下的一片樹林,只見她閃身便撲了進去。
凌燕飛兩三個起落便也到了樹林前,他剛要跟進去,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低冷喝:“殺不盡的赤魔教妖孽,給我躺下吧!”一片威猛無倫的勁風自身後襲到。
凌燕飛心頭一震,霍然側身道:“駝老,是我。”一條高大人影從身前衝過,硬生生剎住撲勢轉了過來,可不正是多不見的駝老麼?駝老是駝老,可是如今的駝老頭髮亂了,鬍子也亂了,都跟亂草似的,好生狼狽。
只見他瞪大了眼道:“燕飛,怎麼會是你?”凌燕飛忙道:“您怎麼會在這兒,這些子以來,您都到那兒去了?”駝老道:“先別問我,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兒,傲霜在前頭跑,你在後頭追。”凌燕飛概略地把他救桑傲霜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駝老那老臉上掠過一絲搐,道:“這孩子就這麼彆扭,到現在她還不願意見咱們,也不願意回去。”凌燕飛剎時間明白了,道:“駝老,沒人怪她,您也不會怪她的,是不?事實上她是受了赤魔教的騙。”駝老嘆了口氣道:“不瞞你說,燕飛,我當初出來找她的時候我是打算毀了她的,我覺得她太沒有良心了,我把她提拔這麼大,即使沒有功勞也該有個苦勞,她竟這麼說走就走,吭也不吭一聲,而且還把個重要人質放了,我不只生氣,簡直寒心,可是現在我不怪她了,自小就沒爹沒孃,她也可憐,我在外頭跑這麼些
子了,她的所作所為我都清楚,我知道她躲在這兒,也知道她已把韓姑娘暫時安置在這兒…”凌燕飛道:“怎麼,玉潔也在這兒?”駝老點了點頭道:“是的,她救出韓姑娘以後,就把韓姑娘送到了這兒。”凌燕飛道:“駝老,這兒是什麼地方,傲霜怎麼會把玉潔安置在這兒。”駝老道:“棗林裡有座尼庵,叫慈悲庵,傲霜從小就認識那位庵主。”凌燕飛“哦”了一聲道:“這麼說,這位慈悲庵的庵主是您的朋友。”駝老老臉上再現
搐,道:“可以這麼說。”凌燕飛道:“您也是,既然知道傲霜的情形,玉潔在這兒,為什麼不帶她兩個回去,甚至連信兒也不往回送一個。”駝老苦笑說道:“別怪我,燕飛,你不知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要不然我不會守在這一帶這麼些
子,連傲霜落在他們手裡都不知道了。”凌燕飛目光一凝道:“您有不得已的苦衷?”駝老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瞞你,是這樣的,這位慈悲庵的庵主遠在二十多年前是我的紅粉知己,也是武林中人,她對我很好,甚至
本就把她自己當成了我的人,可是我自己認為我駝著個背,等於是個殘廢人,我不敢要她,就這麼一拖好幾年,有一次她實在忍不住了跟我提起,我咬牙橫心一口拒絕了她,我傷了她的心,她離開了我,我原以為她會嫁別人,我的用意也就是想讓她找個正正常常的人嫁,那知道她…”苦笑一聲道:“我所以請求主人把我派到京裡來,也就為了心中這點愧疚,我初到京裡來的時候,到這兒來找過她一次,她說她不認識我,
本就不讓我進庵門一步,你說,我怎麼還敢再進去?”凌燕飛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就是您的不是了…”駝老苦笑說道:“好了,燕飛,現在別提這個了,我已經夠後悔的了。”凌燕飛沉默了一下道:“這樣好不,您在這兒等會兒,我進去看看。”駝老道:“你進去當然可以,她不會不讓你進去的。”凌燕飛道:“她就是不讓我進去,我也能進去,您在這兒等會兒,我去去就來。”他本想把龍雲幾個的事兒告訴駝老,可是他旋又認為現在不是時候,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進了棗樹林,他馬上就看見了那座不太大的慈悲庵,裡面黑黝黝的,一點燈光都沒有。
要不是明知道桑傲霜進了這座慈悲庵,又聽駝老說起當年跟慈悲庵主的關係,他絕不敢貿然敲門,現在他連猶豫都沒猶豫,上前就敲了門。
敲了半天門,沒聽見有反應,凌燕飛明白是怎麼回事兒,提氣騰身,翻牆掠了進去。
剛落地,一股勁風襲到,指勁掠過頭頂,這分明意不在傷人,勁風襲到,一聲冷叱也傳到:“何方狂徒夜闖佛門,還不趕快退出去。”凌燕飛對著冷叱傳來處發話說道:“末學後進凌燕飛求見庵主,煩請那位代為通報一聲。”那冰冷話聲道:“你是那門那派的弟子,怎地連一點禮數都不懂,夤夜逾牆,這叫求見麼?”凌燕飛聽出話聲是個年輕女子,心知絕不會是慈悲庵主,他當即說道:“我相信師太剛才已經聽見了,我不是沒有敲門…”那冰冷話聲道;“沒人應門你就該知難而退。”凌燕飛道:“凌燕飛有要事求見庵主,故而敲門不應只有逾牆,事非得已,還望庵主諒宥。”那冰冷話聲道:“慈悲庵是座尼庵,這麼深的夜庵主不便見你,有什麼事你還是明天來吧?”凌燕飛淡然一笑道:“師太這是何必,庵主收留傲霜於前,容納玉潔於後,燕飛跟傲霜、玉潔沒什麼兩樣,何能對燕飛如此?”忽聽另一話聲帶笑響起:“無垢,不許再難為凌少爺了,快請凌少爺過來吧。”光亮一閃,一盞風燈點起,只見一間禪房門前站著個年輕比丘,她雙掌合什,微欠身軀道“家師有話,凌少爺請。”那間禪房門口隨即出現一位老比丘。
凌燕飛一抱拳道:“多謝庵主及師太。”他邁步走了過去。那年輕比丘一雙美目直上下打量他。
凌燕飛心裡明白,這就跟孃家人看新姑爺一樣,他故作不見,行近躬下身去:“末學後進凌燕飛拜見庵主。”老比丘忙答一禮道:“靜心不敢當凌少爺這一禮,快請進禪房奉茶。”凌燕飛道:“多謝庵主。”他邁步行了過去。年輕比丘在他身後衝老比丘點了點頭,眨了眨眼。
老比丘瞪了她一眼。凌燕飛看見了,他仍故作未見。
剛才在禪房外他沒看見,一見禪房他就看見了,韓玉潔居然也在這間禪房裡,他一怔脫口叫道:“玉潔!”韓玉潔神情微顯動,忙衝他遞了個眼
。凌燕飛明白,馬上強忍
動,住口不言。
只聽老比丘在身後道:“凌少爺請坐。”凌燕飛忙回過身道:“不敢當,謝庵主。”分賓主落了座,年輕比丘獻上一杯香茗,趁欠身稱謝,凌燕飛望著老比丘道:“夤夜拜望,燕飛自知打擾,但事非得已還望庵主諒宥,玉沽承蒙照顧,也就此謝過。”老比丘看了凌燕飛渾身上下都溼透的衣裳一眼,道:“好說,佛門本應與人方便,佛旨也本是救苦救難,倒是貧尼那侄女兒傲霜承蒙凌少爺搭救,貧尼該向凌少爺道聲謝。”凌燕飛道:“庵主好說,那是燕飛應該的。”韓玉潔用眼角往禪房裡頭一扇垂著簾的門瞟了一下。
凌燕飛會意,剛要說話。
只聽老比丘道:“凌少爺此來是來接韓姑娘回去?”凌燕飛道:“是的,燕飛是想接玉潔跟傲霜回去。”老比丘笑笑說道:“凌少爺要接恐怕只能接一個,韓姑娘歸心似箭,傲霜卻暫時還不想回去。”凌燕飛道:“庵主可否明示原因?”老比丘道;“凌少爺,她還有她的事。”凌燕飛道:“但不知她還有些什麼事?”老比丘道:“她要為她的父母報仇。”凌燕飛道:“親仇不共戴天,為人子女者替父母報仇這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只是庵主應該知道,傲霜已經失陷過一一次,不能讓她再去冒險,不能讓她明知不可為而為。”老比丘淡然說道:“這個貧尼也知道,只是凌少爺不知道,貧尼這個侄女兒倔得很!”凌燕飛道:“命攸關,庵主就任她倔麼?”老比丘微微一笑道:“凌少爺這是責我?”凌燕飛道:“燕飛不敢,傲霜是庵主的侄女兒,也是燕飛的未婚
,燕飛跟您是同樣的關心她的安危。”老比丘笑笑說道:“傲霜沒告訴我,凌少爺還有這麼好的口才。”凌燕飛道:“燕飛不敢。”老比丘忽然站了起來,道:“凌少爺要是現在就想接走韓姑娘…”凌燕飛跟著站起,道:“庵主可否讓燕飛見見傲霜?”老比丘道:“貧尼並沒有不讓凌少爺見她,只是她若是願意見凌少爺也就不會跑到貧尼這慈悲庵來了,貧尼剛才說過,她一向倔得很…”凌燕飛淡然一笑道:“庵主,您這不是難為燕飛,也不是愛傲霜,您這等於是送她入虎口。”老比丘臉
微變,但旋又含笑說道;“凌少爺別忘了,傲霜是貧尼的侄女兒?”凌燕飛道:“庵主應該也知道了,傲霜是燕飛的未婚
。”老比丘目光一凝道:“不是凌少爺提,貧尼這個做姑姑的還真不知道。”凌燕飛道:“這件親事是由嘯傲山莊主人以及傲霜的義父做的主,傲霜自己也願意,不是兒戲,也不是無中生有。”老比丘道:“凌少爺該知道,他桑某人並不是傲霜的生父,貧尼也不是傲霜的親姑姑,可是傲霜既然叫貧尼一聲姑姑,她的大小事貧尼也就做得一半主。”凌燕飛雙眉微揚道:“這麼說庵主是不承認這門親事。”老比丘道:“凌少爺,貧尼壓
兒就不知道。”凌燕飛道:“既是這樣,燕飛斗膽請庵主這麼辦,讓燕飛見見傲霜,如若她的說法跟庵主一樣,燕飛馬上就走。”老比丘道:“凌少爺敢是信不過貧尼?”凌燕飛道:“燕飛不敢,只是傲霜是個當事人,燕飛認為應該再聽她親口說一句。”老比丘微一搖頭道:“貧尼認為沒這個必要。”凌燕飛道:“燕飛的看法跟庵主的看法不同。”老比丘道:“凌少爺,這兒是慈悲庵。”凌燕飛道“庵主,只站在一個理字上,燕飛敢闖大雷音?”老比丘一笑說道:“豪語,凌少爺就請先試試貧尼這慈悲庵吧。”凌燕飛微一欠身道:“恭敬不如從命,燕飛告罪。”他邁步就往裡闖,年輕比丘悄無聲息伸手搭向凌燕飛左肩。
她這一招看似乎淡無奇,也很緩慢,但似乎讓人覺得凌燕飛身周丈餘內都在她這隻欺雪寒霜,柔若無骨的玉手的籠罩之下,她那隻玉手隨時可遞到任何地方。可是凌燕飛恍若未覺,依然邁步走他的。
年輕比丘眉梢兒一揚,那尖尖五指已到了凌燕飛肩上,五指尖端剛要施力,猛覺凌燕飛肩上一軟一滑,竟然使得她一點力道也施不上。她這裡心中一驚,凌燕飛霍地轉過了身,揚起一指向她脈腕劃了過去。
一聲佛號響起,老比丘道:“無垢怎可無禮,凌少爺手下留情。”她探右手抓住了年輕比丘的胳膊往回一拉,同時左衣袖飛起,直向凌燕飛前撞去。
燕飛收手欠身道:“燕飛遵命。”借這一欠身之勢他已飄退尺餘,堪堪躲過老比丘一擊!
老比丘雙眉軒動,向著凌燕飛一擺手道:“凌少爺不要跟小徒一股見識,請坐。”凌燕飛兩跟奇光閃動,一抱拳道;“豈敢,多謝庵主。”兩個人之間起了一陣輕微旋風,凌燕飛的衣袂略略飄動了一下,老比丘的身軀微微往後一仰,她臉剛變,但就在這時候似有什麼帶得她身軀又往前一衝,她恰好站穩,凌燕飛已走回原處坐下。老比丘兩眼圓睜,轉眼
視著凌燕飛一動不動。
年輕比丘上前一步叫道:“師父…”老比丘倏然恢復正常,忽然揚聲叫道:“傲霜,你出來一下。”只見靠裡那扇門垂簾一掀,桑傲霜走了出來,她已經換上了乾衣裳,頭髮用塊紗巾包著,她嬌靨上沒有表情,出來便望著凌燕飛道:“燕飛,你先回去吧,我暫時不想回去。”凌燕飛道:“傲霜,沒有人怪你,我不但不怪你,反而要謝謝你,你幫我擒住了赤魔教三教主的那個女弟子,你救了七叔還有玉潔…”桑傲霜道:“我知道你不會怪我,其實事到如今我也不在乎誰怪我不怪我。”凌燕飛道:“我知道你要為你的生身父母報仇,可是現在不是時候,也不是你一個人所能做到的,你要知道,你要是再次落進他們手裡,你從無生理。”桑傲霜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因為怕死就不報這血海深仇了。”凌燕飛道:“我剛才跟庵主說過,親仇不共戴天,為人子女者替父母報仇,這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也是至孝,沒人攔你,可是徒逞一時血氣之勇,仇沒報反先落個殺身之禍,那就算不得孝了,你說是不是。”桑傲霜道:“不管你怎麼說,我暫時還是不想回去…”凌燕飛道:“你可知道老人家為了前來找你,到現在還沒有回去麼?”桑傲霜臉一變,但一剎那間又恢復了冷漠,道:“我很放心,憑他老人家的一身所學,不會出什麼事的!”凌燕飛道:“我這身所學比老人家差不了多少,我不是照樣落進了他們手裡,你可知鬼域伎倆防不勝防…”他這是客氣,駝老那一身所學那比得了他這身得來嘯傲山莊主人真傳的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