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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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媚笑道:“是啊!吳大人不也是你吳爺爺的公子爺麼?”杜少彬蹙眉接道:“他不是已被碧雲山莊的人劫持了麼?”
桃接道:“我也聽過有此一說,但這兒的確還有一位吳世玉吳公子,而且,其身手之高明,恐怕不在你杜公子之下。”杜少彬注目問道:“他是怎麼到這兒來的?人在哪兒?怎會與你認識?帶了些甚麼口信來?”
桃嬌笑道:“公子爺,你可以問出一連串的問題,可是,奴家卻只能一宗宗的回答哩!”杜少彬將對方那幾乎已偎進他懷中的嬌軀,輕輕一推,蹙眉說道:“姑娘請坐下來,我們慢談。”
桃卻像扭股糖似地,賴在了他身邊,口中並媚笑道:“公子爺,奴家身上,並沒長刺呀!”接著,又貼在他耳邊,吹氣如蘭地說道:“這是絕對機密的大事,只有這樣談才不怕被人家聽到。”杜少彬傳音說道:“你可以用真氣傳音說呀!”
桃媚笑道:“奴家這點道行,怎敢在公子爺面前,班門
斧。”不等對方開口,又低聲笑道:“本來,這一機密消息,我是準備在枕邊才告訴你的,現在,公子爺不讓我上
,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就這麼說了。”杜少彬只好苦笑道:“好,好,快點答覆我的問題吧!”
“好的,”桃正容接道:“我先回答第一個問題,我請問,有一位叫慄天鵬的人,想得起來麼?”杜少彬蹙眉接道:“慄天鵬?我不認識這個人啊?”
桃媚笑道:“當本城貼出太上大婚的告示時,公子爺是否剛好在太原城中?”杜少彬點點頭道:“不錯。”
桃接道:“當時,那位當街連斬四個公差,並削去捕頭一條右臂的青衫文士,還記得麼?”杜少彬“哦”了一聲道:“經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桃接道:“那麼,我可以告訴公子爺,目前,本城中的這位慄天鵬,就是吳世玉的化身。”杜少彬訝問道:“那位真的慄天鵬呢?”
桃輕嘆一聲道:“真的慄天鵬,已被吳世玉軟
在一個秘密所在了。”杜少彬“哦”了一聲道:“於是,我那位吳叔叔,就冒充慄天鵬的身份,混了進來?”
桃點點頭道:“正是。”杜少彬笑道:“這倒是一個好辦法,如果我吳叔叔在這兒出了紕漏,慄天鵬也難逃一死,也因此之故,慄天鵬勢必將本身以及相關的人和事,都全部告訴我吳叔叔,才能減少出紕漏的機會。”
桃苦笑道:“慄天鵬不但將其本身和相關的人和事,都忠實地告訴了吳世玉,連自己的未婚
,也一併辦了移
。”杜少彬蹙眉笑道:“難道說,
桃姑娘就是慄天鵬的未婚
?”
桃苦笑如故地道:“如果我不是他的未婚
,又怎會知道這些秘密。”杜少彬注目問道:“那麼,那位被碧雲山莊劫持去的知府大人,又如何解釋呢?”
桃接道:“據我所知,你那位吳叔叔在作太原府知府大人時,就有著一位替身…”杜少彬
不住截口笑道:“如此說來,碧雲山莊所劫去的知府大人,是假的了?”
桃含笑點首道:“是的。”杜少彬笑了笑道:“現在,我方才所問的問題,已只差一個口信沒有說明了。”
桃嫣然一笑道:“想聽口信,是否該先行打發一點呢?”說著,一張小巧的櫻
,已自行湊了上去。
杜少彬連忙退後一大步道:“這不可以…”桃
不住幽幽地一嘆道:“杜公子,在你心目中,我就如此不值一顧?”杜少彬正容說道:“姑娘,話不是這麼說。”
桃又迫近一步道:“那該怎麼說呢?”杜少彬正容如故地接道:“目前,你的未婚夫,是我吳叔叔的朋友…”
桃截口苦笑道:“世間有這樣的朋友麼?”杜少彬道:“但眼前就有這樣的事實。”
桃媚笑道:“公子爺,別談甚麼‘朋友
,不可欺’的大道理了,目前,我只知道,你是這兒的貴賓,而我卻是奉命侍寢的侍女,這是我的工作,慄天鵬也早就知道我這一份工作的
質的,公子爺,你還有甚麼顧慮的呢?”杜少彬正容說道:“
桃姑娘,你可以故意糟塌自己,卻不可以妨礙我尊重別人人格的自由。”
桃輕嘆一聲道:“杜公子,你這理由,可真夠堂皇的了,可是,你尊重別人的人格,也曾想到,傷害了別人的自尊心麼?”杜少彬苦笑道:“這可是沒法兩全的事。”接著,才神
一整道:“姑娘,是否該將那口信告訴我了?”
桃自我解嘲地一笑道:“世間竟有此種不解風情的傻瓜。”杜少彬苦笑了一下,又“哦”地一聲道:“對了,我吳叔叔目前在這兒,是屬於那一部門?擔任甚麼職務?”
桃接道:“他擔任的是‘神機堂’的一位香主,這是慄天鵬原來的職務,據說他近來表現得很好,有權升首席香主,或者是副堂主的希望。”杜少彬笑道:“那我先恭喜你啦!”
桃訝問道:“恭喜我?喜從何來?”杜少彬道:“目前,我這位吳叔叔的功績,有朝一
,還不全是你那未婚夫的麼?”
桃苦笑道:“公子爺,奴家可不會想那麼遠。”接著,才正容說道:“公子爺,別尋我開心了,還是打點
神,聽我的消息吧!”杜少彬笑道:“我早就在恭聆著了哩!”
桃正容接道:“話,只有一句,那就是請你杜公子遵從三小姐的一切指示。”杜少彬一怔道:“就這麼簡單?”
“是的,”桃接道:“他說,以後有甚麼消息,隨時由我轉告。”杜少彬道:“我可以同他見見面麼?”
桃道:“這要等機會,憑他目前的地位,是不方便與你見面的。”杜少彬蹙眉自語道:“我就是想不通,不論易容術如何高明,要冒充一個人,而又天長地久地,不被人家識破,那可委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桃嬌笑一聲道:“公子爺說的,固然有理,但事實上,你這位吳叔叔,不但年紀、身裁與慄天鵬近似,而且,連面目也有七成以上的近似,有著這些條件,那還不容易混過去麼!”杜少彬呆了呆道:“有這種事,我那位吳爺爺的行事,也真夠神秘的了。”
桃笑了笑道:“好了,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公子爺請早點安歇吧!”第二天清晨,三小姐一大早就趕了來,向著杜少彬神秘地一笑道:“杜公子,昨宵,睡得還舒服麼?”杜少彬含笑接道:“多謝三小姐…小可睡得很舒服。”三小姐嗔目向
桃一掃道:“
桃這丫頭,是否還算可人心意?”
桃搶先白了杜少彬一眼道:“三小姐還說哩!昨宵,杜公子一定要趕我出去,不知費了多少
舌,才勉強准許我在旁邊搭個地鋪。”三小姐抿
媚笑道:“是麼!我倒是第一次聽到,有這樣傻得可笑的男人。”杜少彬蹙了蹙眉峰道:“三小姐,太上是否已經起來了?”三小姐道:“早就起來了,我就是前來邀請你,前往一同用早點哩!”杜少彬“啊”了一聲道:“那我們快點走吧!”在三小姐的陪同下,沿著環湖大道,繞了半圈之後,即進入一幢臨湖的
緻靜樓之中。
小花廳中,已擺好了美的早點,杜少彬剛剛入座,又不得不立即站起來,因為,在一陣環佩“叮噹”聲中,一位雍容華貴的紫衣美婦,已蓮步姍姍地,走了進來。
這位紫衣美婦,外表看來,最多也不過三旬左右,美豔中,卻特具一般神聖不可侵犯的凜然神態。
她一進入小花廳中,三小姐立即向杜少彬低聲介紹道:“杜公子,這就是我娘。”杜少彬連忙躬身施禮道:“小可杜少彬,拜見太上!”紫衣婦人微微點首道:“杜公子免禮。”話聲中,已逕自坐入主位,並擺了擺手道:“杜公子請坐!”杜少彬含笑接道:“多謝太上!”當他畢恭畢敬地,坐下之後,紫衣婦人卻美目深注地笑了笑道:“放輕鬆一點,可以隨便用點早點,咱們邊吃邊談。”說著,她自己首先端起一碗銀耳羹,淺淺地飲了一口。
杜少彬也喝了一口銀耳羹,並吃了一塊糕餅之後,紫衣婦人才注目問道:“杜公子,據說你手中有半塊玉佩?”杜少彬點點頭道:“是的。”紫衣婦人接問道:“是有人託你送給我的?”杜少彬又點點頭:“是的…”說著,並探懷取出那金鍊,和半塊玉佩,雙手遞了過去。
紫衣婦人接過玉佩,首先向三小姐低聲道:“丫頭到門外去,記著:任何人不許進來,如果是太上護法前來,先招呼我一聲。”
“是!”三小姐嬌應著,匆匆向大門外走去。
紫衣婦人這才將那半塊玉佩,放在自己掌心中,反覆地察看著,她那本來就是凜然不可侵犯的俏臉上,此刻是更加冷漠了。
但冷漠儘管冷漠,卻沒法掩飾她內心中的動。
由於她美目中掠過的異彩,眼角肌的
搐,以及口中的喃喃自語…等,在在都顯示著,這半塊玉佩中,有著太多的秘密。
半晌之後,紫衣婦人才恢復常態,對那金鍊和玉佩,徐徐納入了懷中,並輕輕一嘆道:“杜公子,請將那位落拓文士,送你這些東西時的前後經過情形,再說給我聽聽。”杜少彬恭應道:“好的…”當杜少彬將在高平城中,與那落拓文士的往經過,鉅細無遺地,複述一遍之後,紫衣婦人才發出一聲幽幽長嘆道:“孽…這是孽…”室內沉寂了半響之後,紫衣婦人才笑了笑道:“我想,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問?”杜少彬點頭接道:“是的,但小可知道,問也徒然。”紫衣婦人道:“等我心情平靜一點時,我會安排機會告訴你的,尤其是有關你們杜家過去的疑案。”杜少彬不由星目一亮道:“有關寒家過去的疑案,太上已經調查明白了?”紫衣婦人“唔”了一聲道:“毋須經過調查,有關無極派過去的疑案,當代武林中,大概沒有比我更為清楚的人了。”杜少彬不勝亟盼地接道:“太上能否先將…”紫衣婦人截口笑道:“你既然來了,遲早都會知道的,不必急在這節骨眼兒上。”接著,抬手一指杜少彬面前,那杯還剩下一半的銀耳羹道:“先將這銀耳羹喝下去,這一碗是特別為你調製的。”杜少彬笑問道:“小可可以知道原因麼?”紫衣婦人沉思接道:“告訴你也不要緊了。”一頓話鋒,才正容接道:“這兒,份子複雜,可能有人會暗中對你不利,我看得出來,武功方面,你已有很高的成就,不怕有人暗算,但如果有人暗中向你下毒,那就很難說了。”杜少彬若有所悟地道:“這銀耳羹中,有解毒的靈藥?”紫衣婦人點首接道:“不錯。”杜少彬將那剩下的半碗銀耳羹,一飲而盡,含笑說道:“多謝太上!但不知這銀耳羹中的解毒靈藥,對那‘千面鬼醫’上官倫的‘無影之毒’,是否也有預防之效?”
“當然!”紫衣婦人接問道:“對上官倫的事蹟,你已知道多少?”杜少彬道:“小可只知道他老人家,好像已經遇害了。”這時,大門外傳來三小姐的嬌笑道:“太上,您老人家早!”這是三小姐在向乃母打招呼了。
紫衣婦人低聲說道:“杜公子,這些問題,不要再談了。”這同時,門外卻傳來一個蒼勁語聲道:“丫頭,太上在不在?”三小姐的語聲道:“正在陪杜公子用早點。”那蒼勁語聲道:“好!快去吩咐廚房,給我也準備一份。”話聲中,柳媚花嬌的三小姐,已偕同那位猥瑣得不成人形的太上護法,雙雙進入小花廳中。
杜少彬儘管心頭一肚子的討厭,但卻又不得不站起身來,躬身施禮道:“小可見過太上。”紫衣婦人卻漠然地說道:“早點是現成的,不必另外準備了。”黑衣老人滿臉堆笑道:“是、是,將就一點,將就一點。”說話間,人已蹲在椅子上,雙手兼施地,據案大嚼起來,並向著杜少彬含含糊糊地說了一聲:“娃兒,坐下來呀!”杜少彬只好重行坐下道:“多謝太上!”他口中說得好聽,但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也有著太多的困惑。
是的,這位“望之不似人君”的太上護法,這一份坐相和蹲相,更是難看,因為,他不是坐,而是蹲著的,吃東西時,不用筷子,卻用五指去抓,那情形可像一隻大馬猴。
這情形,不由使杜少彬心頭暗忖著:“像紫衣婦人這麼美貌的女人,偏偏要下嫁這麼一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大馬猴的糟老頭是那為了甚呢?而且,由紫衣婦人的神態言談之中對這個糟老頭,還頗為忌憚似地,難道說,這糟老頭的武功和實權,都高過這位太上城主不成…”他這裡,心念轉動之間,桌上的點心,已被黑衣老人風捲殘雲似地,一掃而空。
黑衣老人吃完點心之後,似乎意猶未盡地,以自己的衣袖,抹了一把嘴,然後向三小姐說著:“三丫頭,你陪這娃兒,外面走走去,我老人家同你娘有機密大事要商量。”紫衣婦人一蹙黛眉道:“甚麼事?那麼神秘的!”黑衣老人笑道:“我這事情,暫時還不想讓第三者知道。”三小姐無可奈何地,向乃母說道:“娘,我同杜公子去湖濱走走也好。”紫衣婦人輕嘆一聲:“好!你們走吧!”三小姐偕同杜少彬離去之後,黑衣老人向紫衣婦人注目問道:“雲娘,方才,你同杜家那孽子說了些甚麼?”紫衣婦人木然地接道:“我只不過是問問他,一些學藝的經過。”黑衣老人接問道:“他,是否已說出他師傅的來歷?”紫衣婦人搖搖頭道:“沒有。”黑衣老人臉一沉道:“雲娘,我特別提醒你,有關過去的一切,你不可在這娃兒面前說出。”紫衣婦人冷笑道:“說得真客氣,為甚麼不說是‘特別警告’呢?”黑衣老人沉臉如故地道:“你自己明白,那是再好不過。”紫衣婦人冷笑一聲:“我也警告你,不許傷害這娃兒!”黑衣老人笑道:“你放一千萬個心,這是花錢都買不到的香餌,在魚兒沒上鉤之前,我不會傷害他的。”一頓話鋒,又正容接道:“可是,你必須遵守諾言,不許將過去的實情告訴他!”紫衣婦人哼了一聲:“你能封住我的嘴,可是,你不能封住別人的嘴。”黑衣老人一怔道:“你說的是誰?”紫衣婦人冷笑一聲道:“你自己想想看,知道過去那一椿公案的人,還有幾個人呢?”黑衣老人道:“據我所知,除了你我之外,應該是找不出第三個人來的。”紫衣婦人淡淡地一笑道:“不見得吧!”黑衣老人臉
一變道:“難道…難道他還活著?”紫衣婦人冷笑一聲:“你說說看,誰能證明他已經死了?”黑衣老人目光深注地道:“你這話是甚麼意思?”紫衣婦人道:“我只不過是提醒你一聲,他還活著,其中意思,你自己去揣摩吧!”黑衣老人注目問道:“他還活著?有何證據?”紫衣婦人取出那落拓文士請杜少彬所轉
她的金鍊和半塊玉佩,淡笑著問道:“你仔細瞧瞧看。”黑衣老人接過去,仔細地端詳了一陣之後,
不住臉
一變道:“這玩藝,是哪兒來的?”紫衣婦人漫應道:“是杜家那娃兒轉給我的。”黑衣老人蹙眉說道:“難道說,杜家這孽子,就是他的徒弟?”
“不對。”紫衣婦人接道:“杜家那娃兒,只不過是將這東西轉給我而已。”黑衣老人連忙接道:“詳情是怎樣的?快說。”
“慌甚麼!”紫衣婦人冷冷地一笑道:“如今,你羽翼已豐,還怕他一個孤佬麼!”黑衣老人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對,對,那麼,你就慢慢說吧!”初秋的早晨,是很可愛的。
沿著湖濱的大道上,杜少彬與三小姐二人,沐著朝陽,在並肩漫步著。
雲淡風輕,清風拂動著湖濱的柳絲,拂動著三小姐鬢邊的秀髮,也使得水平如鏡的湖面上,起了粼粼波紋。
山嵐水,儷影雙雙,真有點兒詩情畫意,也算得上是人在畫圖中。
可是,眼前的這一對兒,也不知他們是陶醉在這大自然的美景之中?還是在各自想著心事,竟然都是在默然沉思著,誰也不曾開口。
良久,良久之後,三小姐才首先打破沉寂,問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杜公子,這兒風景,你是否覺得很美?”杜少彬苦笑道:“可是,小可不是為了看風景而來。”三小姐也苦笑道:“杜公子,你得多多諒解,目前有些事情,我還不便告訴你。”杜少彬扭頭注目問道:“那是為甚麼?”三小姐正容說道:“在目前情況之下,你知道得太多了,有害無益。”杜少彬蹙眉接道:“那你方才說,以後,不論在任何場合,當我見到那位太上護法時,要特別提高警覺,那又是甚麼意思呢?”三小姐不住嬌笑道:“傻瓜,這意思,你都不懂麼!”杜少彬索
在一株垂柳旁邊停了下來,目注湖中那疏落的殘荷,
不住發出一聲深長的嘆息。
三小姐一蹙秀眉道:“好端端地,又嘆甚麼氣?”杜少彬答非所問地,反問道:“南唐中主有一闕很有名的秋思詞,三小姐是否也記得?”三小姐笑了笑道:“很抱歉,對於南唐中主與後主兩位皇帝大詞人的作品,我都不欣賞。”杜少彬笑了笑道:“這也難怪,一位生長於順境中的千金小姐對這種含有頹廢彩的詩詞,那是必然不會欣賞的。”三小姐笑問道:“你忽然提起這些幹嗎?”杜少彬道:“我看到這湖中疏落的殘荷,就
不住使我想起那闕詞的前半闕來。”三小姐接問道:“那是怎麼說的?可以念給我聽聽麼?”
“自然可以。”杜少彬接著即低聲漫著: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碧波間,還與容光共憔悴,不堪看…
(菡萏即荷花)三小姐“唔”了一聲道:“不錯,這半闕詞兒,倒委實是與眼前的情景,頗為近似。”杜少彬輕嘆一聲道:“小可此行,本來是為了解決心頭的疑團而來,沒想到,舊的疑團沒解開,反而又增加了新的疑團。”三小姐嫣然一笑道:“不要急嘛!慢慢來,一切疑團,都會自然地解開的。”杜少彬苦笑道:“這真是‘急驚風偏遇著慢郎中’。”三小姐笑道:“急甚麼嘛,難道說,速則不達的道理,你都不懂得。”杜少彬苦笑如故地,連連點首道:“懂得,懂得…”三小姐截口嬌笑道:“那麼,既來之,則安之,你就慢慢地等吧!”她一頓話鋒,又注目問道:“我們是繼續走走?還是先回賓館去?因為,兩位太上可能還在商量甚麼。”杜少彬意興闌珊地接道:“還是回賓館去吧!”遠處,一位青衣侍女飛奔而來,那一份輕盈、曼妙與快速,恐怕江湖上的一般一
高手,也難望其項背。
杜少彬入目之下,不由訝問道:“三小姐,那是誰啊?”三小姐笑了笑道:“是我娘身邊的秋香。”杜少彬心頭暗忖著:“原來是朱總管的意中人,我倒要好好地瞧瞧究竟長得多美,值得那位朱千里,為她那麼魂索夢牽的…”但他口中卻脫口誇讚道:“好俊的輕功!”三小姐道:“秋香的身手,委實是不錯,所以太上也很寵她可是,你不能當面誇獎她啊!”杜少彬笑問道:“為甚麼?”三小姐笑了笑道:“別問為甚麼,記住我的話就是…”就這幾句話的功夫,秋香已到達他們面前,福了一福,含笑說道:“三小姐,太上有請,也請這位杜公子。”說著,並向杜少彬飛了一個媚眼。
這剎那之間,秋香所給杜少彬的印象,是俏麗中有著一股人的媚勁,連眼睛眉
,都好像會說話似地。
這情形,不由使他心頭暗忖著:“這俏丫頭的確是可人雖然並不算很美,但這一股媚勁,可委實夠人的,怪不得朱千里為她那麼吃得死脫…”這當口,三小姐卻在嬌聲問著:“太上護法呢?”秋香恭應著:“已經走了。”三小姐揮了揮手道:“好,你先走,我們馬上就來。”
“是!”秋香恭應著,又襝衽一禮之後,才轉身飛奔而去。
三小姐一面與杜少彬並肩向乃母住的那幢靜樓走去,一面扭頭笑問道:“杜公子,這丫頭怎麼樣?”杜少彬漫不經心地答道:“很好,很好…”三小姐截口白了他一眼道:“那丫頭五官完整,四肢不缺,當然很好嘛!還要你來說!”杜少彬這才一怔道:“小姐,你要我說些甚麼啊?”三小姐這才“噗哧”一笑道:“我的意思是,那丫頭美不美?”杜少彬“哦”了一聲道:“原來你說的是這個。”三小姐瞪了他一眼道:“少廢話!快回答我的問題。”杜少彬連連點首道:“是,是…三小姐,我看秋香嘛美倒不怎麼美,但卻很媚。”三小姐也點點頭道:“這倒是持平之論。”接著,又扭頭笑問道:“你看我怎麼樣?”杜少彬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可不敢看你。”三小姐一楞道:“為甚麼?我又不是老虎。”杜少彬仍然是一本正經地:“但你可比老虎更厲害,我一看到你,就骨軟筋酥,靈魂兒飛上九…”那“飛上九天”的“天”字還沒說出,三小姐卻一拳擂上杜少彬的肩頭,嬌笑著叱道:“看你老實,原來卻是故意裝成的。”杜少彬笑道:“我是老實人,說的老實話啊!”三小姐白了他一眼道:“嗨,別油嘴滑舌了,我們說正經的。”杜少彬神一整道:“小可正聽著哩!”三小姐扭頭注目問道:“聽說,碧雲山莊那位冷堂主對你很好,是真的麼?”杜少彬心頭苦笑著:“這小妮子可真難纏…”但他口中卻笑道:“三小姐,有句俗語,叫作‘寡婦門前是非多’,你聽說過麼?”三小姐掩口媚笑道:“正好呀,你們一位是年輕俠少,一位是新寡文君…”杜少彬連忙正容截口道:“三小姐,請留點口德,好麼?”三小姐笑了笑道:“好!我們說點別的,你且說說看,我同冷雪梅,是誰美?”杜少彬脫口答道:“
蘭秋菊,各擅勝場。”三小姐輕輕一嘆道:“真想不到,你會如此圓滑。”她,沉思了一下之後,又笑問道:“杜公子,你好像很喜歡秋香的媚勁。”杜少彬一怔道:“誰說的?”三小姐掩
媚笑道:“想當然耳!”一頓話鋒之後,又含笑接道:“杜公子,待會,我稟明太上將秋香調到你那邊去,可好?”杜少彬苦笑道:“三小姐,別尋我開心了,我還想請求太上,將
桃調走,換一個男僕哩!”三小姐嬌笑道:“太上不會答應的,在本城中,這種事情,平常得很,你別太認真了就是…”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兩人已走到太上城主那幢靜樓之前,只聽二樓上一個窗口傳來那紫衣婦人的嬌笑道:“你們兩個,哪來那麼多話說的!”三小姐“格格”地媚笑道:“娘,他這個人,可迂得很哩!”紫衣婦人由窗口探出一張俏臉來,正容說道:“丫頭,杜公子是客人,你可不能太胡鬧。”三小姐漫應道:“沒甚麼,娘,我不過是逗
他笑笑而已。”紫衣婦人俏臉一沉道:“野丫頭,快作功課去,杜公子自己上來,我有話跟你說。”
“是!”杜少彬、三小姐同聲恭應著,三小姐並向他扮了個鬼臉,才走向裡間,杜少彬則循梯向二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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