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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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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第一眼看到省城讓舒子歆到沮喪和失望,第一眼看到鶴頂山市讓舒子歆到悲哀,第一眼看到永澤峪鎮讓舒子歆到震驚和難以置信的話,那當他第一眼看到大王村時,一種彈疲乏後升起的麻木覺充了他的心。

這個村子並不小,一眼看去,大大小小的平房並不比永澤峪鎮鎮上少多少,當然,房子的質量更差,所有的房子的頂上都找不到一片瓦片,全是用土磚砌的,所有的房子的門都是破木板,屋頂上蓋著茅草,有的人家房後還壘著豬圈,村西頭的一塊空地上挖著一個很大的化糞池,雖然現在天不熱,但令人噁心的強烈臭氣還是瀰漫在村子裡的每一個角落。

太陽很好,隨處可見滿臉皺紋的老人坐在牆角曬著太陽,他們的衣服大都是灰的,衣服上補丁很多,而且,很明顯的,絕大多數的衣服都已經有很久不曾清洗,於是,無論是紅的、黑的還是綠的補丁上,都蒙上了一層油膩膩的灰黑

但他們顯然並不在意自己的衣服是乾淨還是骯髒,他們只是眯著眼睛,專心地享受著早晨的陽光。

走過他們身邊的一行外人沒有引他們的任何注意力。女人們在破舊的門板前忙碌著,她們的身上大多裹著同樣蒙著一層油膩膩的灰黑打著補丁的棉襖,最多的是黑和藍的,但偶爾也有花布的,下面呢,同樣裹著一條笨重的髒得已經看不出本的棉褲,她們的手在醃菜罈子、鍋臺、柴草堆、水桶、菜籃子和孩子們中間穿梭。

一雙雙紅腫得如胡蘿蔔的手拾掇著每一件東西,往往背上還揹著一個還不會走路的嬰兒,隨時隨地會從鍋臺邊騰出手來,給這個孩子擦擦鼻涕,或者在那個孩子的股上打一巴掌,動作魯而近乎兇狠,在瞥見魏夜檀舒子歆一行人時,她們會直著眼睛瞪著看上一會兒,被山野間的寒風颳得糙起皴的黃黑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王守成他們家在在最西邊,”老鄭伸手指了一指西邊的方向,他這個說明其實是多餘的,因為舒子歆已經聽到了哭嚎叫罵聲從那個方向傳來,然後,不過是又走了一百多米的樣子,一群在舒子歆看來簡直象是從地底下突然冒出來的人突兀地撞進了他的眼簾…

幾個和他之前看到的女人一樣打扮的女人,幾個穿著藍布衣裳的男人,他們的衣裳看起來明顯比較地新和乾淨,每個人似乎都在說話,每個人的聲音都很響,而被這些人圍在當中的,是一個穿著藍衣裳的中年婦女和一個穿著花衣裳的蓬頭亂髮的苗條的女子。

兩人都在哭在喊,間或似乎還有撕打,但每次都很快地被旁邊的人拉開,整個場面亂哄哄的,嘈雜混亂到舒子歆幾乎無法忍受的地步,他忍不住看了魏夜檀一眼,魏夜檀的臉陰沉沉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但眼睛閃著光。

“老鄭,這就是王守成家了?”魏夜檀說話的聲音並不響,其實,在這種亂糟糟的情況下聲音響也並沒有用處,反而是沉著冷靜的聲音更有壓迫

“是,就是這兒了,”老鄭點點頭,然後快步走到人群中間,用力地將一群人推開“你們嚷什麼嚷什麼啊?沒見魏市長和外賓都在這兒了嗎?你們這是給大王村長能耐呢還是給二王村長臉面啊?老王,你到底怎麼搞的?到現在還沒解決好?老劉頭,我不告訴過你別來鬧了嗎?說,今天你是來幹什麼的?”老鄭聲俱厲地問著旁邊的兩個穿著藍布衣服的中年男子,其中一名是剛才正在努力拉架的,而另一名顯然就是之前老鄭提到過的二王村給兒子娶媳婦的老劉頭,舒子歆驚訝地發現,這個剛才跟在他們身邊始終一臉討好笑容的老鄭現在竟然有了一種家長式的頤指氣使的派頭,連原本佝僂著的身軀也驟然拔了許多。

“我知道,我哪敢不聽您的話啊,”被叫作老劉頭的老頭一見是老鄭,立刻滿面都堆下笑來,從懷裡挖出一包皺巴巴的香菸,出一就往老鄭手裡“俺這次是來退親退彩禮的,人家閨女不樂意,俺也不敢硬說攀這門親事,俺可沒敢鬧騰。”

“沒鬧騰?那現在這兒大哭小叫的算什麼?”沒接老劉頭的煙,老鄭渾濁的眼睛掃視著周圍,最後定了那個穿著藍衣裳的中年婦女身上“王守成家的,你這是怎麼說呢?你一個寡婦人家,在村裡這麼鬧,你說這算怎麼回事?”

“俺不想活了啊…俺不想活了…”沒等老鄭把話說完,那名本來就在抹眼淚的中年婦女已經放聲嚎啕起來,一邊哭一邊說,聲音之大,直把沒有心理準備的舒子歆得倒退三步“孩子他爹死得太早太慘啦…留下這幾個小的可讓俺怎麼養活啊…鄭鎮長您可得給俺做主,這個丫頭…”那中年婦女的手指頭狠命地往旁邊那個花衣服女子的額頭上直戳過去,面紅耳赤的模樣也不知是哭的也不知是氣的,嘴裡只管下死勁地絮叨“這個丫頭…俺雖說不是她親孃,可好歹也把她拉扯到這麼大,供她吃供她穿還供她上學,臨了還給她找了份好人家,也不知是造了哪輩子的孽哦,這丫頭沒心沒肝良心都給那山上的狼啃了去嘍,一門心思就想跳上枝頭當鳳凰,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份材料就白做夢…她是存心地不想讓俺娘幾個活哦…”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看著眼前哭得涕泗滂沱的女人,暗地皺了皺眉頭,魏夜檀把剛才在拉架的鎮政府的副鎮長老王叫到身邊,低聲問“她說的是真是假?”

“貪圖老劉家給的那份彩禮比一般人給的多一倍是真的,不過,要沒這份彩禮,她這子沒法過下去也是真的。”老王低聲回答。

“家裡困難到這地步?”

“下面幾個孩子要吃飯要穿衣要上學,樣樣都要嚼用,孤兒寡婦的,家裡沒個男勞力,是困難。”老王點點頭“可金秀這孩子倔,硬是不肯答應嫁到劉家去。”

“…”魏夜檀沉默了,半天,沒開口,就在這時,只聽到始終沉默的王金秀…穿著花布衣服的苗條女子一聲尖叫…

“…你要非俺嫁人!俺現在就死給你看!”說著,只見王金秀猛然抬起頭,右手抬到前,手裡,赫然是一把尖利的短刀,而鋒利的刃口,現在正對準了她自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