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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天下一第三十三章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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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別生氣了,事以至此,就算了吧…”郭表結結巴巴的湊了過來,勸解道。

“算了?”曹眼睛一翻,一掌拍在案上的帳冊上:“二百萬石糧食就這麼被他們瓜分了,我怎麼向丞相待?我怎麼這麼倒黴,才上任就遇到這麼個破事。這幫名士還真是不要臉到膽大包天,連軍糧都敢瓜分,胃口還這麼大,一口就是二百萬石。”冰表為難的皺了皺眉頭,有些不知如何勸說。曹到冀州來查軍糧的事,開始一頭霧水,問誰誰說不知道,搞得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曹仁搞錯了,發函去查,結果曹仁把所有收到的糧食的清單送了來,與劉巴提供的發放清單一對,整整差二百萬石。二百萬石,是大軍四五個月的糧草,如果僅供曹仁部使用,那就是八到十個月,缺口全在這兒了。曹大怒,下令徹查,這下子搞明白了,全被那些名士給分了,涉案的大大小小有一百多人。

查是查出來了,可是糧食卻追不回來了,不少人貪了糧食並沒有拖回家,而是高價賣給了鮮卑人、烏桓人,他們遭了雪災,糧食長到千錢一石,高的甚至到萬錢一石,讓那些名士狠狠的賺了一把。最可恨的是,他們連運糧的百姓都賣給了鮮卑人,運糧的車和牲口都奉送了。

曹查清楚了結果,卻不敢向丞相府彙報,緊接著,他又從郭表口中得知,儲存在青州的糧食,也被人瓜分了不少,缺口相當不小。不過因為青州的基數實在太大,一時半會還沒有出馬腳,夏侯惇還沒有象曹仁這樣差點揭不開鍋,需要荊州緊急調糧才能解決危機。

曹不敢貿然翻臉,涉案的人太多了,如果徹查,他擁有的世家支持很快就能化為烏有。那些世家嘴上不說,暗地上卻發牢騒,跟曹衝治下的荊益相比,同樣是大州,荊益的富戶家裡哪個沒有上萬石糧食,他們吃不完,都釀成酒了,傾銷到這裡來,把冀州、青州的那些以賣酒致富的人家擠得夠嗆,就連甄家、郭家也不例外。跟著曹衝的人都發了財,我們支持你,你也得讓我們發點財吧,一兩萬石糧食能有幾個錢,在荊州也就是百十萬錢,連你曹收次禮都不如。

聽到這些傳言,特別是聽到甄家和郭家也在其中,他更不敢查了,如果沒有了世家的支持,他還拿什麼跟曹衝鬥?可是不查又如何向曹待,荊州的糧食只是解決了一時之急,想要支持大軍作戰,還要繼續調糧,劉巴已經明白的表示了,荊益不會再無限制的支持。如果他知道了軍糧被人瓜分了,只怕在查清責任以前,一顆糧也不會有了。真到了那一步,就要靠冀州來支持這十萬大軍,暈,這不是要人命嗎。

“大人,消消氣,喝口水吧。”郭表殷勤的端上一杯茶。

曹接茶在手,呷了一口,橫了一眼郭表,郭表低下了頭,一聲不吭。他也從中撈了不少,不過他並不心虛,曹自己也不乾淨,他的手腳極大,上次賞孫權一賞就是一箱子錢,哪兒來的?他又不象曹衝一樣有蔡家這樣的大戶支撐著,他還不是從軍用物資裡刮油水?

“你郭家這次撈足了吧?”曹放下茶杯,陰惻惻的說道:“跟我說說看,一千萬,五千萬?”冰表的臉有些紅,搖了搖頭,沒說話。

“一個億?”曹有些不相信了。

“也沒這麼多,七八千萬而已。”郭表輕聲說道。

“還而已?”曹啪的一聲將茶杯砸在郭表頭上,茶水從他的頭上淋下來,幾片茶葉貼在他的臉上,極是狼狽。曹怒不可遏,甩手又是一耳光:“你是不是覺得還不夠,再給你一億好不好?”

“大人…大人…”郭表怕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說道:“大人,這些錢也沒有全進我郭家啊,你是知道的,我雖然貪財,可是還分得清輕重。這些錢,大部分都是替大人送禮了,那些名士…那些名士哪個胃口不大?百十萬錢,人家本看不上眼啊,沒有個千萬錢,我本連門都進不去啊,你以為鮑大人為什麼沒辦成那些事?為什麼司馬大人辦成了?還不是一個不敢花錢,一個敢花錢嘛。我自己可沒落多少錢啊!”曹瞪著眼睛,氣得兩手發抖,卻無可奈何。他現在進退兩難,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子桓…”曹真大步走了進來,看著眼前郭表的樣子,不知是搞哪一齣。

“滾,過會兒再跟你算帳。”曹踢了涕淚橫的郭表一腳,郭表連忙爬起來,站到一邊。曹真看了他一眼,湊到曹面前說道:“那事兒,估計沒成。”

“估計?”曹心中一凜。

“嗯,人進了倉舒的院子之後,就沒再出來,有消息說,聽到裡面喊殺聲了,但是劉禪好象…沒有命危險,倉舒的院子裡隨即又安靜了。”曹真一臉的驚恐,吐吐的說道:“傳來的消息還說,許仲康去驗過屍。”

“是嗎?”曹愣了一下,臉有些發白,喃喃的說道:“不會出破綻吧?”曹真搖了搖頭,聲音有些發顫:“應該…不會,他們是生人,從來沒有在城和許縣過面,而且,以他們的規矩,失了手,一般都會毀容的。”

“哦…”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但願如此,否則我就死定了。這就怪了,那兩人的身手我是看過的,怎麼能失手?倉舒院子裡有高手?是不是鄧子翼正好在場?”

“不知道。”曹真搖了搖頭,他也覺得奇怪,那兩個死士的身手他也看過,以他來看勢在必得。曹府外面有虎豹騎護衛,曹的院許禇的武衛營,但是曹衝的院子裡只有劉封帶的十幾過是平常的鐵甲軍而已,而且還是在院子外面。

“難道是孫夫人和女衛?”曹真想來想去,好象內宅裡只有女衛了。

,那些女人怎麼能擋住那兩個高手。”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也不要太擔心,丞相府很快就有消息來,如果…如果丞相來信招你回去,你可要小心一些。如果他斥罵你,事情可能不會大,如果他什麼也不說,恐怕…恐怕就危險了。”曹沒有說話,他慢慢走到座位上,緩緩的坐了下來,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舉到嘴邊小口小口的呷著,眼珠直愣愣的看著前方,一動也不動。曹真看得有些心慌,小心的湊到他的跟前,輕聲說道:“子桓,你可有什麼打算?”

“你說我能有什麼打算?”曹眼珠動了一下,淡淡的笑了一聲,臉漸漸的恢復過來。

“這…”曹真沒敢再說下去。

“我就象是個賭徒,手中只剩下最後一枚五銖錢,卻要跟一個身家巨億的富翁一局賭輸贏,還不知道人家會不會給我這個機會。”曹自言自語道:“冀州這件事,查吧,我也輸得一乾二淨,不查吧,我還是輸得一乾二淨。子丹,你說我怎麼辦?”

“你也不是…”曹真嚥了一口唾沫,有些膽怯的看了一眼曹。

“那是我的父親啊。”曹仰面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雖然他偏心,可是,他還是我的父親啊。”曹真愣愣的看著嘆息不已的曹,也跟著長嘆了一口氣,伸手摘下了頭盔扔在案上,一股坐下,喪氣的低下了腦袋。兩人相對,一時無語。

兩天後,曹接到了曹從許縣發來的公文。在公文裡曹很光火,大罵他辦事不力,一點小事查了三個月也沒查出名堂,讓他馬上趕回許縣述職。同時通知他,曹衝帶著北軍已經向幷州進發,接手大軍指揮權,順便解決大軍軍糧的問題,要曹封存一切檔案,等待曹衝前來接手。

曹苦笑一聲,自己把事情辦砸了,又送給曹衝一個大好機會。曹衝主持北方的戰事,荊益自然不會再有什麼話說,軍糧的問題刃而解,以荊益的財力,他本不會把這兩百萬石糧食放在眼裡,這樣既能把事情抹平了,又給了這些名士一個面子,壞人全讓自己做了,好人全是他,自己就是個替人做嫁衣的命。曹不敢耽擱,既然曹發了火,又沒有提一點刺客的事情,看來還沒有證據對自己不利。他準備了一番,正準備起程,路粹來了。

路粹原本是跟著前將軍夏侯惇的,不過他運氣不好,沒撈著什麼立功的機會,功勞都被青徐水師和趙雲撈走了,他很鬱悶,這次要圍攻鮮卑,他主動要求為別部,準備隨曹彰進軍鮮卑。

曹一看到路粹的臉,就知道有大事。路粹駐紮在代郡南部,離這裡有好幾百裡地,他又是帶兵的人,怎麼能擅離防區?看他的臉,只怕沒什麼好事。

“文蔚?”曹上去叫了一聲。

“公子!”路粹拱手,聲音沙啞,曹有些吃驚,看了一眼他有些乾裂的嘴和滿臉的灰塵,連忙命人拿過水來。路粹洗了臉,喝了口茶潤了潤嘴,對著曹使了個眼,曹愣了一下,頭皮一陣發麻,連忙揮了揮手。侍者們都出去了,路粹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推到曹面前。

得有些皺的紙在案上發出沙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瘮人。

曹瞟了一眼信封,一眼認出了上面的筆跡,這是曹彰的字,如長槍大戟,陽剛氣十足。他狐疑的看了路粹一眼:“子文寫給丞相的書信,怎麼到了你的手裡?”路粹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指點了點信封說道:“公子,你何不看了再說。”曹不解的看了看路粹,伸手打開了信封,信封已經被人拆開了,但是裡面的字跡還是曹彰的,似乎每個字都使用了渾身力氣,力透紙背。曹看到曹彰的字就想笑,笑他太魯,今天也不例外,看到曹彰那悉的字跡,他的嘴邊挑起了一絲譏笑,可是隨著這絲譏笑慢慢的凝在了嘴邊,如石化了一般,兩隻手也抖動起來,抖得信紙嘩嘩作響。

“這…這…”曹的手哆嗦著,嘴也哆嗦著,眼皮不住的跳動,臉煞白,冷汗將臉上傅的粉出了一道道的溝,極度的驚恐將他本來不算難看的臉扭曲了。

曹彰在信裡說,他得到證據表明,當年曹衝受刺就是曹下的手,勸曹無論如何不能立曹為嗣子。他同時說到了糧食,他發現鮮卑人不知從哪兒得到了大批的糧食,來源可疑。

“你是怎麼截到這封信的?”曹瞪著眼睛看著面的路粹,又驚又喜。

“鎮北將軍派了十個人送這封信。”路粹想起來也是一頭冷汗,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這步走得對還是錯,如果走錯了,不僅他完蛋,他路家也一定會完蛋。

“他們在驛站吃飯時,引起了巡邏的士卒的注意,他們明顯是軍人,又成群結隊,卻不表身份,就…就起了衝突。”路粹沒有說實話,曹也不想再追究這些細節,他現在只知道,如果不是路粹截下了這封信,讓曹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就死定了,不是嗣子的位置保不保的問題,而是連命都保不住。

“文蔚,這事怎麼辦?”曹覺得自己和路粹一下子成了最貼心的人,路粹從現在開始,已經和他捆在了一起。

“死了十個人,這個事瞞不住,遲早會被鎮北將軍知道。”路粹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轉了幾圈,接著說道:“不過這件事傳到鎮北將軍耳朵裡的時候,恐怕至少也要兩個月之後。”

“兩個月之後怎麼辦?”曹急了,多活兩個月和少活兩個月什麼區別?而且是必死無疑的兩個月,不死也瘋了。路粹轉過頭來,滿意的看了一眼極為狼狽的曹,出一絲獰笑:“公子!我得到消息,鎮北將軍有計劃要奇襲彈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