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再見思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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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坐在冰冷的草地上,寒風一陣陣吹到臉上,乾燥得很,這讓他很想哭。地上的草早已枯黃,附近的碧湖在清冷的月光下層層漾開,隱隱盪出了水聲,少年偏頭看那水面,有不知名的擔憂和漣漪一起盪漾。他想站起來,可是他動不了,因為他的身體被一道道絲絃綁縛,便似粽子一般。
絲絃綿長,一端綁住了少年,另一段卻連接到小亭中去,盡頭處是桌面上一張硃紅五十弦的大瑟。那桌邊,風華絕代的女子靜靜而坐,正自觀賞月。
少年放聲大吼,“我是不會從了你的!”女子並無心思觀賞景緻,聞言收回目光看了看少年,纖長玉指輕挑一弦,一道勁力順絲絃湧出。少年無法躲避,硬生生接了勁力,痛得大叫,眼淚已在眶內轉。
“有本事就放開我!咱們單挑!”女子仍是無動於衷,徑自再挑絲絃,又是一道勁力擊中了少年,終於將少年的淚水成功出。她微笑著看那少年,作勢又要挑起絲絃。少年倔強地扭過頭去,打定主意不再吭聲。女子這次卻是挑動了兩條絲絃,兩道勁力分別擊中少年的雙肩,少年還是痛得叫了出來。
“從上午到現在,你可是一直沒吃過東西的?只要你答應我,我就可以讓你吃飯了。”女子極是瞭解他,自然知道他的弱點,這個誘惑拋出來之後,她已經準備放了少年。可少年雖然痛得呲牙咧嘴,餓得頭昏腦脹,卻是死不開口。
女子觀察了他好一會,終於嘆出聲來,“你這人看著懦弱,卻是傲在骨子裡的。可你也該清楚,若是歸矣山堂帶了思無去刺殺知秋,以默羽的
子是不會親自動手的,而書岑這丫頭不會是思無
的對手。你忍心看著思無
就這樣被人一輩子當野獸來養麼?”
“你放開我,我自然會去抓思無回來的。”少年抗聲大叫。
女子卻不為所動,幽然道:“沒有武功,單憑你作魂器怎麼能辦到?如今我重傷在身,無法救援,但是要恢復你的武功卻還有能力辦到。”少年低頭將眼淚在手臂上蹭幹,恨恨說道:“那我也不能讓你死!你放開我,我一定會救回他們的。”女子站到亭欄邊,深深
了冰冷的空氣,“此刻縱然你不願意,我也要
你了。”
“我不要啊!”女子再不理會他,緩緩伸手,託了月光在掌心轉,淒冷而炫目。她輕輕握緊了月光,整個拳頭漸漸放出了清亮的光輝,漫空一揚,月光細碎似夏夜螢火蟲佈滿在眼前。右手食指點了出去,她在月光中劃出太陽的星圖,一勾一劃間,碎光在空中凝成,慢慢墜入湖中。湖水接納了這實質的光,慢慢旋轉著,不過片刻辰光,已然在水面上出現了完整的太陽星圖,一絲絲的銀光從星圖上升起。
這便是夢沼怨靈教授女子的讓幻象具體化的方法。
明月在天,太陽在地,月同時出現在碧湖上,直有奪天地造化的震撼。光芒柔而不烈,彷彿仙子浣紗蕩起素美粼光。少年驚而無言,直到他被絲絃扯離了地面,朝那水面星圖飛去。
“你這麼做我會內疚一輩子!”少年的大叫聲沒有阻止女子的下一步行動,她淒冷地笑著,“而我不這麼做,卻會痛苦一輩子。”絲絃將少年固定在空中,女子仰頭看了他,“在神怒川的子,你體內的歲正冰凍之力被純粹的歲正星力化解,如今只剩暗月詛咒之力留在體內,這暗月的詛咒唯有太陽的光明可以化解,現在我幻化出太陽星圖,就可以幫你解除這詛咒。”少年抿緊了嘴
,眼中淚水再度滑下,狠狠地搖起頭來。
女子悽然笑著,左手伸出,在虛空中輕拍。暖意在少年的臉頰上拂過,那隔了距離的揮手似乎拍到了他的臉上,那麼切實的溫暖,少年的淚水泉湧不斷。
女子的左手順勢往下一落,少年的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漸漸落進星圖之水中。絲絲銀光開始了變化,漸漸耀眼,幾次呼之後,水面星圖金光盛開,及至最後,竟如太陽般絢麗奪目。這一刻,太陽在水中出現,照亮了方圓廣大的蘆葦蕩。
“我會留在前輩的身邊。”少年聽見了久未出面的魅的聲音。
煙花赤紅,蓋過了月兒的光輝,那一瞬的燦爛是絕美的凋謝的前奏,更是催人膽寒的信號。所有人都知道那煙花意味著什麼,葉氏下弦加緊了攻勢,團團圍困千機,連葉明夏也奮勇加入進去,儘管他的實力距離千機仍有一大段距離。
“媽的!”書岑憤憤罵道,隨即晃起藍光短刃,猛撲受傷的火。
默羽同一時間發動,短刃割起片片銀光,與書岑一同殺向火。
舊傷剛愈,新創又至,前一輪戰鬥佔不到一點便宜,反而被兩個少女聯手設計落下不小的傷害,火的軍旅強悍被
發出來,虎吼一聲,雙掌拍出。三人即時戰作一團。
千機終於吃力起來,若在平,要想盡數殲滅這些家兵亦非難事,偏偏他身帶劇毒,每消耗一份功力,每鼓起一份功力,都惹得毒素髮作,那刺骨的疼痛像是生鏽的刀片在反覆颳著身體,讓他無法全力應戰。不過片刻,華服之上血跡宛然,肩頭、背後業已傷了幾處。
“卻如何能死在無名小卒之手?”凌風堂首領的自尊與驕傲在血中升騰,化作一聲憤怒之吼。窄身寬頭長刀繞體一週,擋開及身的兵器,千機猛然運勁,在眾人驚異的眼光中,長刀寸斷,星散在千機身前。
葉明夏不明所以,揮動鋼刀霍然劈去。葉傾城登時變,他久經戰陣,深知虛實之道,敵人的任何異常舉動都必然有後續的怪招出現,他伸手要去拉時,葉明夏的身體已然躍在了半空。
說時遲那時快,千機的嘴角掠過陰冷笑意,大喝一聲,“不知死活的小子!”雙臂左右展開,如鷹揚兩翼,以其自身為中心,捲起勁風狂飆,掀起塵土飛揚,那些寸碎的刀片四外擴展開去,宛如風暴發作。
圍困他的下弦家兵措手不及,痛呼聲中紛紛退避,有距離較近的早已被勁力、刀片波及,身死當場,鮮血遍地。
勁風掃過,葉明夏身在半空頓覺呼艱難,眼前恍惚有人影擋在身前,繼而那身影倒退回來,將他重重撞倒在地。待得葉明夏明白過來,身前出現了老者的軀體,那麼多的血從他的
膛裡
出,滲入了泥土,他的手邊,長劍裂成數段,而另一隻手中,卻仍是抓緊了他心愛的旱菸袋。
葉明夏痛極而哭,奮力爬上前抱緊了老者,泣不能言,“二叔…”葉傾城淡淡笑著,“傻孩子…大將難免陣前亡,這是軍中慣例啊…”他重重咳嗽起來,又是一蓬鮮血噴了出去,眼見著不能活了。
巨大的悲痛徹骨剜心,葉明夏已然說不出一字,只餘淚水在老者的衣襟上沾溼。
“明夏…你竟然肯代知秋去死啊…你還真不像是葉氏的後人…但我實在是很欣的…”言語中斷,老者溘然而逝。
葉明夏已不知自己在做些什麼,他忽然抓緊了鋼刀,發狂一般衝向了息甚重的千機。與他同行的,是最後十七名下弦家兵,刺客的他們不再是戰士,不再是冷靜的戰士,他們嚎叫著衝向敵人,血貫瞳仁。
體內的刺骨之疼越發明顯,千機的臉容變了又變,死死壓住了毒素的發作。然而沒有人給他調勻氣息的機會,那麼多發狂的人在朝他衝擊,他有點害怕他們悍不畏死的氣勢。他想到了逃開。可是依舊沒有機會,他的右腳不能移動了。
帶血的雙手緊緊扣住了千機的腳踝,血手的主人是一個將死的下弦家兵。千機覺到了恐懼,他看著那張堅定如石的表情,終於知道了下弦家兵的可怕之處,那是至死不移的信念。
便是這一刻猶疑,千機的肩頭濺出鮮血,葉明夏的鋼刀斬中了他。千機痛極怒吼,一拳砸在葉明夏的膛上,一股大力將葉明夏震得吐血飛跌。千機再是運勁於腳,右腳霍然甩出,將那扣住他腳踝的家兵甩了出去,將另幾名家兵撞翻。卻有四名家兵急速衝至,四人八臂同時鉗制了他的四肢,將他牢牢固定。
“殺了他!”四人咆哮大吼,悲壯而慘烈。
葉明夏忍痛站起,暴喝一聲,高高躍上了半空。明月清輝下,鋼刀散發出冰冷的光芒,如匹練一般狠狠刮下,誓要將千機斬作兩半。
刀風凜冽,千機忽然覺得很悲哀,他從沒想過會死在這樣的人手裡,然而他更覺得恐懼,死亡的光芒正在籠罩他的身體。
然而一聲野獸嘶吼在天空上炸開。
“轟”的一聲爆響,如雷隕落,距離千機丈外,塵土飛揚,濃煙陣陣。巨大的衝擊力產生強烈的衝擊波,將葉明夏從空中震飛出去,而千機所在,亦被波及,同樣被震出老遠。但卻解了千機的死亡危機。
所有人都停住了,狂風瞬間掃過,驅散了煙塵。一個紅的身影慢慢浮現,猶如地獄的惡魔突然衝上了地面,更加赤紅的兩點寒星在冬夜裡閃閃生輝。
默羽咬緊了牙關。
再見思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