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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宣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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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虛的眼睛被清亮的光芒刺得閉了起來,頭而下的風那麼凜冽,像是殤州冰原上的白風,他從來沒有想到風也有這般沉重的覺,得他不過氣來。

死亡的陰影隨即籠罩了下來,一瞬間的思維裡他覺得自己被隔離開來,附近的火光,附近的士兵們,距離他是那麼遙遠,在這時沒有人可以幫助他。

他選擇了咆哮。

重劍反而起,這幾乎是老將軍最後的力量。

冰涼的劍鋒透肩而入,森寒的勁氣急速湧進體內,隨著劍鋒離肩頭,一蓬血花濺而出,花子虛終於迫退了這個叫“鶴鳴”的刺客,但內臟已被他的劍氣挫傷。

鶴鳴從他頭頂掠過,落地後振劍橫掃,一舉切開三名衝過來救援的士兵的膛,朗朗大笑道:“鶴鳴告退!”花子虛拄劍跪地,反而沒有了憤怒,只是凝重地點著頭,“好手段!”三個字混著鮮血吐了出來,噴出一地的斑駁。

鶴鳴卻不曾想到他會不記恨自己,微微頓了一下,不由得想起了當年朔月營夜襲葉孤城軍陣的那一夜,兄長一般的陳魚大哥死前也曾是如此沉寂的目光。他順手劈出幾劍,劍氣阻攔了衝過來的數十名士兵,這才拱手施禮,“得罪將軍,於心難安,告辭。”花子虛低下頭去,不再開口,他必須保留僅剩的一點力量去代後事。

“殺了人就想走麼?”輕柔的語聲裡突現一段崢嶸,像是綿綿清音中驀然起了高調,鶴鳴臉一變,霍然轉身,身後牆頭上一個秀氣書童盈盈站立,卻也是一股子發自天然的嫵媚之氣。那般的孤潔,她站在牆頭之上,周圍血染的戰場,躺倒的士兵屍體也不能掩蓋她帶來的風和麗。

“姑娘的風姿,恕鶴鳴不能瞻仰。”鶴鳴彈身而起,劍化光,纏繞過去。

“那就留下來慢慢欣賞好了。”相思月冷笑一聲,左手探出,朝著地面虛抓。

地面上十幾把長槍、短刀忽然升起,隨著相思月甩手的動作,槍鋒、刀頭直指鶴鳴,出去。鶴鳴凝眉收勢,青鋒劍在身前晃出層層劍光,頃刻成圓。慢慢圍聚過來的士兵們再不敢靠近,刀槍如箭,劍光成盾,碰撞出轟鳴雷聲,強烈的勁風掀動鼓盪,震得他們連連後退,一時間措手不及。

“秘道家!”鶴鳴大驚,從未見過任何一個能夠近身作戰的秘道家,這個發現讓他冷汗淋漓,而且那秘術分明蘊含著巨大的攻擊,若是集中在一點攻擊,怕是此刻自己已成了屍體。這個念頭剛剛冒起,對手的攻擊再次出現,這一次,正是他擔心的集中在一點的攻擊。

空中浮起了更多的刀槍,金屬摩擦的聲音淒厲刺耳,刀槍併攏至一處,捲成一束龍捲風暴,呼嘯之音有如深谷烈風咆哮。

所有人都驚呆了,秘道家本就是一個神秘的身份,能夠親眼見到的人少之又少,而能夠見到一個高級秘道家更是天降奇緣,人們本就無法想象這麼一個年級輕輕的書童也有如此的實力,若是進入天啟,無疑可以立刻執掌國師一位,傲視天下。

鶴鳴卻沒時間考慮這個,眼前的龍捲風暴似雷霆一般撞擊過來,速度極快,本無從閃避,迫得他一咬牙關,腳尖猛撐地面,人已飛出城牆之外。這龍捲風暴從他腳下掠過,儘管沒有擊中,那風暴的擴散力量仍是將他震得全身顫抖。鶴鳴心下駭然,暗叫僥倖,若真被這風暴擊中,粉身碎骨的下場就在眼前。

“不愧是中級武道家,可在我眼裡一樣是跳樑小醜!”相思月淡淡一笑間,鶴鳴再度變,那掠過腳下的龍捲風暴忽然折彎,半空裡劃出明亮的軌跡,燦燦如,竟又繞到了身後直衝他的背部。鶴鳴連罵人的工夫都欠奉,硬是朝前彎,弓起後背硬受了這一擊。

眾人心神皆震,耳中忽然灌入金鐵炸裂的聲音,然後便看到那刺客像斷線的風箏一般墜落城下。宣花城規模不大,城牆卻也有六丈之高,人們都覺得這個刺客一定會摔成過了。哪知變故突起,這刺客距離地面丈許處忽然伸手虛按,掌心內出一段水柱,在他掉落地面的時候,土地早已稀軟,不能構成威脅了。

鶴鳴也不怠慢,回頭就跑。

相思月這才發現為什麼他安然無事,鶴鳴的後背衣服破爛,出了一塊純銅護背鏡,只是這銅鏡如今已碎裂開來,隨著鶴鳴的奔跑一塊塊跌落。

相思月右足一挑,一柄長劍橫在身前,在眾人驚異之際,她伸出皓腕玉指,急速在劍身上彈動。即便是在鮮血遍地的戰場上,所有人的目光也被這穿花繞蝶似的動作晃得頭暈目眩,恍忽忽便似經歷了一場黃粱大夢,火光之下的青衣身影更如出塵仙子一般不帶半絲紫陌紅塵之氣,而那長劍,竟被她彈出了高亢的清鳴樂聲,直讓人心澎湃,彷彿從戰場上離出去,正站在摧枯拉朽的暴風之中。

士兵們並沒有被劍音攻擊到,可奔跑中的鶴鳴卻似被雷電劈中了後背,一個趔趄,摔前幾丈,鮮血狂噴。魂飛魄散之際再不敢停留半分,他強忍了經脈的疼痛,翻身而起,亡命一般衝了出去。

劍音寂滅,嫋嫋散在空氣中,被夜風吹散了。相思月手按長劍,無可奈何地搖頭輕嘆,“距離遠了,威力就顯現不出來了,你的命真好。”這聲輕嘆如此婉轉悠揚,雪花散入風中一般的悽然,讓所有人凝視她的士兵都覺得心裡一疼,殊不知鶴鳴的心裡更疼,話音聚成了一線,針一般扎進了耳朵裡,嚇得他亡魂疊冒,腳下更快了。

相思月回過身來,圍聚身邊的戰士們還在愣愣地發呆,完全沒有從她帶來的夢境中醒轉過來。相思月淺淺一笑,將長劍入地面,刻意震響了長劍,這才將他們驚醒過來。

醒過來的人們終於想起了自己的將軍,急忙朝花子虛看過去,卻見一個男子正抱了花子虛悲慼滿面地坐在地上,老將軍無力地躺在他的腿上,眼睛睜得老大,直勾勾看向夜空,也不知在看些什麼。

“將軍!”眾軍悲憤大呼,圍攏過來。

葉知秋抬起左手,阻了眾人上前。眾軍醒悟,停下腳步,他們知道,這是花子虛老將軍代後事的時候了。

人聲消沒,城頭上安靜了許多,夜風無聊地去戲著戰旗、火把,挑起了一些雜音。

“忽然覺得風聲也這麼好聽啊…”老將軍的嘴角猶帶著血跡,卻有了笑容,“以前卻是從來不曾注意過…”葉知秋說不出話來,心裡絞痛不止,這個場面與當兄弟葉明夏死在懷裡何其相似。他抬起頭去看相思月,卻被層層士兵阻了視線,那一張張臉上皆是悲痛,有新兵甚至悄悄抹起了眼淚。他們和他一樣,都在強忍著沒有說話。

“殤陽關是帝都的大門,宣花城是帝都的角門,論起重要來說更適合突擊,贏天和沒有一鼓作氣攻下宣花城是一個敗筆。”花子虛笑得有些咳嗽,好一會兒又繼續說下去,“如今宣花城已無名將鎮守,我死之後,賢侄莫辭辛苦,便替我擋住贏天和吧。”葉知秋輕輕點頭,“我來此處是受五殿下小白的託付,原本就是想來幫助宣花城。”花子虛愕然,忽的苦笑,“原以為未來帝王人選要從赤炎殿下和藍璞殿下之間產生,卻不料他們二人竟沒有小白殿下的遠見卓識啊…這東陸雷烈王朝,怕是波瀾不斷了…”葉知秋沒有接話,早在雲中城時,他就知道這五殿下絕非池中之物,小小的孩子卻格堅忍,是一條不甘困臥沙灘的龍。

“罷了…扶我起來吧,我要站起來…”葉知秋用力攙扶著他,慢慢挪到了城牆邊,遠方的軍營燈火仍明,是贏天和在整頓士卒。花子虛貪婪地呼著空氣,淡淡的血腥氣還在風裡傳,那麼悉,卻又那麼讓人心安,他側了頭,風裡獵獵的戰旗還在城頭高杆之上,被火燒去了半幅,剩下了一截似乎也有掉落的可能。

“眾軍聽令!”花子虛背對著戰士們向城外大喝一聲,彷彿燃燒了最後一絲生命之火,誓要將最後的力量用盡。

“從即刻起,宣花城由雲中葉氏家主葉知秋統領!違令者斬!”

“喏!”戰士們的聲高上雲天,含淚應和著主帥的吼聲。

花子虛終於舒出了最後一口氣,歪倒在葉知秋的懷裡。

甲葉鏗鏘,全軍拜伏在地,靜默著送老將軍歸天。

那一面殘破的旗幟,終是被風吹落,飄零如葉。

清音悄悄瀉在空氣裡,隱隱跳動著火焰一樣的熱情,從城頭上滑到了半空中,這聲音沒有悲愁,沒有淒涼,有的只是層層不絕的軍陣推進之意。

魅靈女子在火光下盤膝而坐,膝上橫置了兩把長劍,輕輕彈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