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我也是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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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林兒認真地掃著地,每天深夜打掃臺階是他的工作,他十三歲了,是無翼民,本沒有在“行風院”侍奉羽族長老的資格,可是他被留了下來,為此他很,至少他不用再去街上和大戶門口的狗搶食了。
月光很亮,初秋微微有點寒意,童林兒還是擦了擦汗,抬頭看著身後的“行風院”典型的羽族建築,推開大門就是一株參天古樹,古樹盤繞而上,每一條枝幹都是那麼大。古樹靠著小孤山,順著古樹可以進山,而山上一塊平地,才是羽族長老們真正的休息所在。
童林兒很是想到山上去,那意味著他可以成為一名秘道家,不過他知道自己是不行的,無翼民不能接受正統的秘術訓練。但是有什麼關係呢?反正現在能飽食暖衣了,童林兒笑一笑,繼續掃地。
可是地上有個影子。
童林兒一驚,抬頭看見面前不知什麼時候冒出個人來,這個人正在抬頭看著那古樹。童林兒覺得手心在出汗,就在剛才,他還能確定旁邊是沒有人的,何況長老們的“行風院”即便是羽族的貴族也不能隨意進出,必須要先提拜帖的。
“你…”這個人也沒看他,喃喃地說:“你們的十二長老就是住在這裡麼?”童林兒有些慌了,訥訥地說:“是是…您是…。”
“我是魔王。”
“哦,魔王?好怪的名字。”羽化忍不住問:“你沒有聽過我的名字嗎?我是魔王呀。”
“哦,您是魔王,我已經聽到了。您有事嗎?”羽化於是很洩氣,也不理這個掃地的小孩了,徑自走向院門。
童林兒急忙從身後扯了他的袖子,“行風院不能隨便進的,要有拜帖的。您帶了麼?”羽化搖搖頭,“我沒有拜帖,我是來送死的。”
“為什麼要死呢?”
“因為我做錯了事。”童林兒睜大了眼睛,這個神秘出現的人已經消失在原地,可是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做錯了事就要死呢?
羽化不想死,可是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他找不到能救姐姐的辦法,即便是來找羽族的十二長老也沒有足夠的把握能化解危機。起落之間,他很快站到了極高之處,一條寬有兩尺的枝條橫亙出去,搭在小孤山的一個平臺上。
離地足有半里的高處,風吹過臉龐,也是冷的,走在這枝條上有種走在風裡的覺,那麼不踏實。沒有奔跑,羽化覺得應該有人在看著他的一舉一動,而他是來求人的,必須端正自己的態度。他開始認真地行走。
平臺往右是一條盤旋而上的山道,人工開鑿的階梯僅有兩尺寬,沒有護欄,走在階梯上有風在身邊亂躥,膽小的人怕是要驚碎了膽的。拾級而上,走過不到一里,有瀑布轟鳴的聲響,抬眼看,一道銀鏈半空洩落,就在階梯之側不到五尺的地方。
原來這小孤山下還有深潭,水汽從下方氤氳了上來,極是清涼的,羽化忽然就很想哭,靠了山壁坐在階梯上,幽幽地看著那一掛瀑布。明月之下的瀑布,展現著不同的美麗,雖然它還是那麼轟隆隆的,然而夜深人靜,這般聲響聽上去像是一支宏偉的曲子,聲聲震動著人心,羽化很想隨著這轟鳴聲大吼。
“不妨放聲一呼。”有溫和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羽化愕然,側了頭去,月光照亮了一襲白的長袍,那長袍上簡單地繡著幾片青葉。是一個鬚髮皆銀的老者,微笑著,那雙眼睛裡全是看到孩子的喜悅,像是平常人家的老爺爺。可是羽化見過他,知道他是羽族十二長老裡最德高望重的人——翼雲錦。
一聲狼嚎響徹夜空,悠遠而烈。
翼雲錦倒是嚇了一跳,活了偌大年紀還不知道有人可以發出這樣的咆哮,不由得泛起了啼笑皆非的覺。當然他的涵養也是極佳,靜靜地袖手一旁,任由魔王發狂地長嘯。
這一聲狼嚎,滿腹的委屈與不幹被倒了個乾淨,魔王忽然哈哈大笑。
“事情不是你做的吧?”翼雲錦微笑,他深知神力的內涵,如果是一個試圖隱瞞心思的人,不會讓這樣的發洩這般自然、徹底。
羽化雙膝跪倒在老者面前,“我知錯了,請長老指點生存之道!”可是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了他,羽化大駭,他只是看到老者揮了揮衣袖而已。
翼雲錦施施然坐在了臺階上,全然沒有羽族的愛潔,他的聲音溫和好聽,眉目之間倒是能看出年輕時代必是個優雅的貴族,那不是高高在上的威迫,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平和,就是這樣的氣質,讓他看上去淡然如雲鶴。
“坐吧,就當是陪一個老頭子聊天。”羽化不敢違逆,安靜地坐下。
“你的神類型是發散的,九州六族之中只有夸父是這樣的,可你是人族,那麼只有一種解釋,你是天生的‘星魂使者’。白天我閱讀過你的身體,你身上沒有谷玄的氣息,能告訴老頭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羽化老老實實將翼揚邀約決鬥,不果之後追殺一路,終於使用了谷玄魂器的事情一一
代完畢。可是翼雲錦聽地眉頭越皺越深,到最後不發一言。羽化也不敢探問,靜靜地等著答覆。
好半天翼雲錦才開口道:“這般事情可是奇怪了。羽人是從來不會碰谷玄星辰的,身為貴族更是不可接觸,翼揚是我翼氏的高貴子弟,又怎麼會有一件谷玄的魂器?去年在我的壽誕上,他身上也沒有谷玄的氣息存在。”
“長老一定要相信我,絕無半句謊話欺瞞。”翼雲錦揮手止住了羽化的著急,淡淡地說:“不急,我知道你說的是實情,因為翼揚已經失蹤了,如果他不心虛,不會不辭而別的。你剛才提到華爾茲倒是提醒了我,也許紅衣教父法比尼奧又在掀動我羽族的風雨了吧。”
“那長老…”翼雲錦笑了一笑,“事情我是知道了,可是羽皇和各姓家主都看到了神木的枯萎,這樣的事情千百年來未曾有過,遷怒在你身上也很正常。魔王大人,你來找我們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事關寧州氣運,我們這些人又怎麼幫得了你呢?”羽化大急,彈起來又跪在地上,重重一個頭磕下,“只要能救得我姐姐,我這一條爛命儘管拿去!”這一次翼雲錦沒有攔他,緩緩起身,伸手拍了拍他的頭,“時候不早了,老頭子要睡啦。”羽化一愣,抬頭看著老者慢慢地走了上去。
怎麼辦怎麼辦…羽化惱恨地將拳頭捶在了地上,腦子裡亂成一片,所有的事情都織起來理不出頭緒。瀑布的轟鳴、山道的風語,反覆地衝擊著腦海,羽化止不住眼淚狂瀉,只能發狠地捶打臺階,血從拳頭上
下,似乎已無痛覺。
“哎?怎麼哭了?男子漢也能哭嗎?做錯了事就改唄。我以前打碎了一個名貴的花瓶,也是到長老們面前去認錯的呀,可是我沒哭。”一個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羽化楞了一下,回頭看見那掃地的孩子。童林兒瘦瘦的身體在階梯上好像要起飛的樣子,手裡摟著掃帚認真地看著他。
“哎呀,很晚了,我還要去讀書,我走啦,你不要哭哦。”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跑上去了,羽化忽然開口說:“謝謝你。”童林兒回頭做個鬼臉,跑沒影了。
羽化兀自跪著,雙手卻在臉上拍了拍,然後一個頭磕下去。再然後,他踏上一級臺階,又一次跪倒,又一次磕頭。通往行風院的臺階三百六十級,羽化每踏上一級,便是一次磕頭。
夜幕漸深,夜風漸寒,魔王在跪行。
次。
童林兒伸個懶,站在院子裡仰頭閉目,接受著陽光的溫暖,有說不出的舒服。
“好,今天也要好好幹!”他歡快地給自己一個鼓勵,練地
起掃帚開始打掃庭院。行風院深有三重,他只是第一重門戶的清潔者,但他認為自己很重要,“第一”不就是很高貴的意思嗎?
“啊!”掃帚碰到了一個僵硬的身體,童林兒嚇得蹦起來,這才看清旁邊居然蜷縮著一個人。他連忙拋了掃帚,卻拉扯這個人,等翻過身來才發現這就是昨晚那個哭泣的人。
“喂喂,你怎麼啦?喂喂,醒醒啊。”童林兒慌了,跑到自己房裡端出一碗水來,照著這人的腦袋潑了過去。
冰冷的水刺了神經,羽化微微睜開了眼睛,卻看不清任何東西,眼前一片血紅,隱約能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兒在面前晃。
童林兒拿出布來使勁地擦著他的臉,那麼多的血從額頭上出,幾乎糊住了整張臉。
“你到底做錯了什麼呀?”羽化發出一聲呻,“我…也是…男子漢…”童林兒完全摸不著頭腦,愣愣地說:“長老們都出去了,他們去了廣場,說是要救一個女人。你要不要等長老們回來啊?”小孩子一片好心,可哪知道這句話說完之後,這個人又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