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新世紀與古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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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萊又坐在一架飛行通工具裡,就像他從紐約到華盛頓那樣。不同的是,這架飛行
通工具不是密閉式的,它的窗子全是透明的。
天氣顯然不錯。從貝萊的座位望去,所有的窗子都呈現蔚藍,單調而平淡。貝萊極力控制自己不要縮成一團,但最後實在無法忍受,只好把頭埋進雙膝間。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考驗。然而,他這種勝利者的心態,這種先後擊敗阿託畢希及丹尼爾的非比尋常的自在痛快,這種在與外世界人對抗下維護了地球尊嚴的覺,卻似乎也要他付出極大的代價——他不得不接受這個考驗。
從他頭昏眼花地走進開闊的空間,前往飛行通工具停泊的地方,這場考驗就開始了。這種
覺令他蠻愉快的,他甚至還志得意滿得昏了頭,發神經似的下令無須封閉機窗。
他想:我一定要習慣這一切。他強迫自己望著那一扇扇蔚藍的窗子,直看到心跳加快,喉嚨裡好像有個東西卡得他無法忍受。他這才閉上眼睛,把頭埋進雙臂裡。
每隔一會兒,他就得重複這麼一次。貝萊的自信慢慢消失了。即使他伸手去摸那把重新灌滿電能的爆破槍,也無法挽回他失去的自信心。
他試著集中力,去想他的攻擊計劃。首先,他要學習這個星球的生活方式,要約略知道每件事的背景,否則他無法理解這些事。
接著,他要去找一個社會學家!
他曾向一個機器人打聽過誰是此間最負盛名的社會學家。向機器人打聽消息有一種好處:他們不會問任何問題。
機器人告訴他這個社會學家的名字,以及一些重要的個人資料,並說社會學家可能正在吃午餐,要他稍後再作聯繫。
“午餐!”貝萊厲聲道“別胡扯了,現在離中午還有兩個小時!”這個機器人回答:“主人,我說的是當地時間。”貝萊睜大眼睛,接著他就明白了。在地球的各個城市裡,人的黑夜和白天、睡覺的時間和醒著的時間是由人控制的,以符合社會與整個地球的需要。但在索拉利世界,一切都暴在太陽下,
與夜
本不是人能選擇的,他們不得不接受
月星辰的自然
轉。
貝萊試著想像一個因為轉動而忽明忽暗的星球,他發現要想像出那種景象還真是不太容易。他想到這些優越的外世界人竟然對星球這種人力不可抗拒的自然轉動無計可施,不得不任它來決定他們對“時間”的劃分方式,不有些瞧不起他們。
他跟機器人說:“不管他,你去幫我聯繫!”飛行通工具著陸時,有一些機器人來接他。貝萊走了出來,再度進入開闊的空間,他發現自己抖得好厲害。
他低聲對最靠近他的那個機器人說:“讓我抓住你的手臂,機仔。”那個社會學家正在長廊的另一端等著,他看到貝萊後,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午安,貝萊先生。”貝萊上氣不接下氣地點點頭:“你好,先生。請你拉上窗簾好嗎?”社會學家說:“已經拉上了。我對地球人的習俗還算有些瞭解。請跟我來。”貝萊在沒有機器人的扶持下,儘可能鎮定地跟著他走。他遠遠落在社會學家後頭,隨他走進一個到處都是走道的宮。最後,貝萊坐在一個裝潢
緻的大房間裡,他很高興終於有機會可以歇一會兒了。
這房間的牆壁上有許多凹龕,每個凹龕裡都有一座粉紅或金
的雕像。這些雕像雖然很悅目,但看不出來它們究竟代表什麼意義。另外,房裡還有個大大的、箱子似的東西,上面有一些懸垂的白
管子,底下還有許多踏板,看起來像是一種樂器。
貝萊望著站在他面前的社會學家。這個外世界人的長相和他稍早在影像中看到的一模一樣。他又高又瘦,滿頭白髮。他的臉是正三角形,鼻子很大,深陷的眼睛炯炯有神。
他的名字叫安莫·奎馬特。
他們就這樣望著對方,過了一會兒,貝萊覺得自己可以用正常的音調說話了。他說的第一句話與調查案子無關,事實上,他事先並沒有想到要說這句話。
他說:“我可以向你要杯飲料嗎?”
“飲料?”這個社會學家的聲音尖尖的,聽起來不太舒服。
“你要喝水嗎?”他說。
“最好是有酒的飲料。”這個社會學家顯得更不自在了,好像
本不懂什麼是待客之道。
貝萊想:他的表現很真實。在一個人與人只以影像接觸的星球上,沒有人會懂得大家一起分享食品的道理。
有個機器人端來一杯飲料,光滑的小瓷杯裡盛著粉紅的
體。貝萊小心翼翼地聞了聞氣味,謹慎地淺嘗了一口。飲料在他嘴裡熱熱的,接著整個食道都熱了起來。他又不客氣地喝下第二口。
奎馬特說:“如果你還想要的話——”
“不,謝謝,現在不要了。謝謝你同意和我見面。”奎馬特似乎想要擠出一絲笑意,但卻沒有擠出來:“我已經很久沒做這種事了。”他說話時似乎非常侷促不安。
貝萊說:“我想,對你而言這麼做很困難。”
“是很困難。”奎馬特突然轉過身,走向房間的另一頭,把椅子轉開,避免直接面對貝萊,然後坐下。他戴了手套的雙手緊緊握,鼻孔微微歙動著。
貝萊喝完飲料,覺得四肢都暖和起來了,他甚至到連自信心也恢復了一些。
他說:“你讓我到這裡來見你,真正的覺究竟如何,奎馬特博士?”這個社會學家喃喃回道:“這是個很不尋常的私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