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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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都的氣到六月末時，已經是盛暑。

大陳宮內，先只是萬壽山的楓葉，似水底密密麻麻地貝殼，被般的炎熱鼓起，如絮語般悄悄楓紅。然後，緩緩旋轉像是湘漩渦，漫延至整個的大陳皇宮。

幾間，所有楓樹都彤霞盡染。

如此異像，欽監監正細觀時星曆後上奏，降祥瑞。朝廷頓時片喜慶時，賀表不斷。過幾，不想欽監監正又趁勢上奏，稱祥瑞乃為啟，要求皇帝重開經宴。時間，雪片似的上疏，紛紛附和，但都被李太后擱置旁。

封旭在府裡觀望大半月，時逢陳瑞按例獻上哈密瓜類西北特有的貢品，如今封旭兼著樣的閒散差事，便藉著獻鮮的名義進宮。

封旭來到皇帝的欽勤殿，副總管內侍方進滿面堆笑的親自上來，領他進到側殿。

側殿內朝南窗全部開，映入眼簾的便是紅丹楓，成簇成簇鋪滿枝頭。過於濃麗的顏，招來成群小白蝴蝶，翩翩飄舞，白。時讓人分不清，是是夏還是秋…

內侍端上來解暑的涼茶，竟也應景的在細白瓷的茶盞內描顆綺麗楓葉。

方進殷勤招呼著:“王爺，請用喝茶。”轉身又親自張羅幾個冰鎮的果盤，呈上來，笑的道:“王爺，吃果子。”欽勤殿裡隨意景物都自不待言，連平平常常的西瓜都講究的切成薄薄片，塗層玫瑰醬，鎮在碎冰上。封旭隨意拈起個，醬沁的久幾乎入口即化，冰甜口，暑熱頓時去泰半，不由誇句好。

嘗幾個後，封旭隨意似的問:“萬歲呢？”方進垂手，笑的狡譎:“回王爺，萬歲此時不在殿裡。”封旭愣:“可是出宮？”

“回王爺，也不是。”左個“王爺”、右個“王爺”言辭間恭謹殷勤，神卻模稜兩可起來。

封旭心裡明白，便伸手到袖子裡，摸到兩張銀票，才記起臨出門泛泰為他更衣時，只准備百兩的銀票和五千兩的銀票。照般的規矩，不過開銷兩百，用不到五千兩麼大的數目。但今他別有圖所，就不能太過吝嗇，沉下，拈著那張五千兩的，遞給方進。

“麼熱，們當差也辛苦，拿去買碗涼茶吧！”方進也不推辭，利的施禮接過，偷偷展開驚的哈聲笑出來，忙立刻用手地捂在嘴。眼珠子咕嚕嚕轉，躬著身子上前，幾乎是貼著封旭耳朵邊小聲道:“萬歲爺嫌殿裡熱，上紫薇洲避暑去，兩都是歇在那裡。”封旭沉片刻，也低聲問道:“可有人陪著？”

“王爺也知道，萬歲離夫人，是不歡喜的。王爺要是去，奴才就去備船。”封旭微微頷首，道:“別太張揚，條小船就好。”方進忙行個禮:“奴才就去準備。”時逢國喪三年期滿，宮內選進批秀。德保挑十數名姿容出眾的，招到玉湖中央的紫薇洲清林閣上，遊園酒宴，舞樂齊宣。

紫薇洲的楓葉，紅如亭亭秀的顏千姿白態，粉紅、海棠紅、石榴紅糅到處，爭相輝。

翡綠的氈子上，秀們都拿捏到封榮喜好熱鬧，皆興高采烈。即便得不到君王的垂青仍能掩住怨，恰倒好處的輕笑。公卿出身的子笑時皆以帕子掩，小指優美微翹，順勢頻頻秋波。也有肆意大膽的，藉著酒意酣暢，索席坐於地，歪身在椅子上，抬起手輕輕撫平散亂髮髻時，睨向封榮的眼中，百無聊賴的慵媚…

封榮便出滿意的微笑。

酒宴由清早直到臨近午後，玉湖千頃碧波也擋不住迫人熱。盛裝而來的秀眼圈都塗抹酒，連笑時神都盪漾著酒醉酡顏的紅暈。漸漸，封榮只覺得彷彿被密不透風的絲綢、刺繡、濃妝脂粉嵌合的八曲雙面屏風圍住，絲清的涼風也滲透不進，燻蒸得耐不住，行動間就有煩躁。

德保素來知封榮脾，忙進言道:“萬歲爺何不同夫人去撥寒池走走，那裡涼快些。”封榮想想，轉頭嬉笑著搭上香墨的肩，道:“也好，們去那裡坐坐。”香墨雖酒只沾，可幾個時辰下來，已經厭煩至極。此時不得不又端起杯桂子釀，敬給他，笑道:“們去吧，不成，想睡會兒。”封榮似醺醉，伸手去要接的酒，卻在恍惚中握到的手。

“好。”話音剛落，就把扯起絲毫不妨的香墨就跑。

被他扯著，踉蹌穿過長廊石橋，發上金簪步搖全部散落，在如洗碧空下，金光閃路，衣袂與亂髮全在身後糾纏繚亂。

封榮在身前，縱聲笑得想是隻詭計得逞的狐狸。而香墨踉蹌著，臺階彎曲，如何加快腳步，也跟不上他。

到撥寒池邊時，已經氣息凌亂，封榮陡地停住腳步，把抱住，伸手指:“看，撥寒池到。”道瀑布自山石上跌落，濺起冰玉白花，他們在面前傾瀉而下。池畔的垂柳，蓊鬱清翠，葉子的清香和寒池的涼撲面而來，穿過襟袖肌膚，讓他們和緊隨而來秀們都不神振。

耳邊是封榮同樣息不定的呼，香墨緩緩低下頭，不期然的看見，岸邊的水面，倒映出秀們躍躍試的影子。輕輕笑，道:“們也不必拘著，下去好好玩玩吧！”池子裡如北斗七星的形狀，設列圓踏石，撥寒池周圍，也栽有楓樹，落葉紛飛，半塵埃，半水，隨著瀑布起的漣漪，半浮半沉，搖盪耀眼的赤紅。

秀們個個跳上踏石，開始時還含蓄優雅的稍稍起裙襬，走跳著。到後來，膽子漸漸大起來，乾脆丟開鞋襪，有的斜依著的，有坐著的，有的手拿著楓葉簇在臉側，還有探到水池不深時的，索跳到水中揚起水花飛舞，不時縱聲大笑。

皇帝便張著紫雲底子的九華蓋，坐在池邊品賞。

跳下池子的秀漸漸多，水花濺得封榮也是頭臉。他卻不惱怒，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用德保呈上的汗巾，直接自己拿手揩去。

香墨見封榮已無暇顧及自己，悄悄起身，對德保:“累，去歇會。”走幾步，又忍不住回身，烈光芒迸，寒池碧波里，夏裡的雲裳，又輕又薄，此刻沾水，緊緊貼合，楓葉紅肌膚白鋪陳於寒池，如雪如血。所有的眼波窺見已遠離，光瀾跳動，俱都肆意凝睇住封榮，笑意織成大片明媚的花朵。

繁華似到極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