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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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他們成親後的第三天,劉夫人安然合目長逝。
時光荏苒,去夏至,不管人間是喜是悲,是安樂是憂患,
年似水依舊,而一晃眼,又是入秋風涼時分。
這天午後,劉惜秀跪在劉夫人的墳前,自提籃裡端出一碟包子置好,又取出三炷清香,一壺甜酒。
“娘,秀兒做了您愛吃的韭黃包子,您多吃點吧。”燃起了香,她閉上眼,誠心祝禱。
“常君哥哥這些子都很用心讀書,雖說勞神了些,不過身子強健如常,請娘安心,他一切都好。”在香爐裡
好了香,她掏出手絹,細心地拭去墓碑上的塵灰,一臉溫柔地和孃親說話。
“娘,秀兒做的繡件銷路不錯,添補家用都夠用,娘您只管放心,還有,那些雞鴨都養得肥肥的,賣到鎮上酒樓裡又是一筆收入;我昨兒託了村裡張家爺爺,幫我宰只雞好給常君哥哥燉藥補身,可是他不肯喝,又當著我的面把門關得嚴嚴實實。”她嘆了一口氣,早習慣了這樣自說自話。
“娘,常君哥哥還是不肯原諒我,這可怎麼辦呢?”這半年來,常君哥哥對她越來越冷淡了,本就一天見了她都說不上一句話,現在更是連著幾幾夜,就算在桌上坐著相對吃飯,他也能當作她
本不存在,視而不見地自顧自夾菜扒飯。
也許他終於記起他自己曾說過,都是因為收留了她這個刑剋父母、帶累親人的掃把星,所以爹爹才會死。
他是不是也在害怕…以前是爹,現在是娘,那一個會是他嗎?
她心口一痛,隨即膽顫心寒了起來——會嗎?
“不會的,常君哥哥有功名傍身,足見將來是要享富貴之人,他不會教我帶心累的。”劉惜秀喃喃自語,拼命安自己,“何況我們沒有喝
杯酒,我們也沒行周公之禮,我們不是真的夫
…”可是她很害怕,不知道哪天他會開口叫她走。
也許最好的法子就是離開他,別再把不幸和災禍帶給他,可是她只要一想到永遠再也見不到他,心就像被活生生一把扯了出來一樣,痛得完全不能呼。
“娘,您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的額頭靠在堅硬冰涼的墓碑上,疲憊地閉上眼,低聲道,“我若是真為他好,就該離得他遠遠的,讓他去娶房賢慧的媳婦兒,生幾個大胖兒子…不管是不是能當得了官,做得了大事,可至少他是好好兒的,是幸福的。”可…她就是做不到。
現在常君哥哥也只剩下她了,如果連她都走了,眼下還有誰來照顧他的常起居,誰來替他添茶遞水,幫他收拾書案?
秋風習習,孤墳無語。
而她此刻有的,也只有一顆惶惶不安的心罷了。
劉惜秀的墳畔坐了很久很久,眼見天近黃昏,她還得趕著回去做晚飯給夫君吃,這才收拾了祭品,挽著沉重的籃子一步步走回家。
待做好了飯,她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書房門外。
為了節省,劉常君只在屋裡燃了一盞油燈,隔著窗,越發顯得黯淡孤寂。
劉惜秀心疼地望著在小小油燈下,努力苦讀的他。
她深了一口氣,揚起微笑,推門而入。
“吃飯了,歇會兒吧。”他恍若未聞,依然故我地翻過一頁書卷,在紙上寫下重點。
“人是鐵,飯是鋼,吃飯了飯才有神繼續讀書呀!”她小聲勸著,卻不敢太理直氣壯,生恐他又生她的氣。
劉常君終於擱下筆,了
酸澀的眉心。
她將飯菜端到一旁老舊卻擦拭得乾淨的桌上,瞥了油燈一眼,再忍不住道:“回頭我再多拿幾支蠟燭,屋子亮此,看起書來也較不吃力。”
“不用了。”他端起瓷大碗,看也不看她地自顧吃起來。
她咬著下,還是轉身出去,逕自去取了燭臺來,一一點亮了。
“我說了不用了。”他濃眉倏蹙,臉微沉。
“夫君,是你的眼睛值錢還是這區區燈燭值錢?”一向溫婉柔順的劉惜秀也難得執拗起來,盯著他道:“人家都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是男兒,有鴻鵠之志,將來是要為君上效力、為百姓造福的,像這種柴米油鹽的小事,只要給我就好了,你就不要擔心也不要管了!”他持箸的手一頓,有些愕然詫異地抬眼盯著她。
已經很久很久不見她這般大聲說話了。這些子來,她若不是唯唯諾諾,就是戰戰兢兢的小媳婦樣,可是在這一瞬間,他有種恍惚的錯覺,好似
光又回到了過去。
好似,眼前的她還是當初跑去大鬧他的畫攤,哭得淚汪汪,卻又固執得像頭牛似地硬要把他拖回家的那個傻姑娘。
他眼神不自覺柔和了些許,嘴角也些微上揚,“你好大的火氣。”
“我——”劉惜秀才驚覺到自己剛剛的“出言不遜”心慌地低下頭去,結巴道:“我、我是認真的。”儘管仍對她是滿心滿的憤怒和怨懟,這一刻,劉常君卻不由自主地回答:“我說不用,也是認真的。這樣的油燈,看字是足夠了。”劉惜秀呼
一窒,他話裡的平靜認命,像是生生在她心上澆下了一勺滾沸的熱油,燒灼得她心痛
死。
這還是昔意氣風發、養尊處優的劉大公子嗎?
想起當年,他帶著小雪球快樂地大啖紅燒,和友伴興致高昂的追逐、玩著蹴鞠的景象…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其實…”熱淚湧上眼眶,她迅速別過頭去,匆匆地用袖子胡亂拭去了,強笑道:“夫君也不用太擔心,我有在做繡件掙錢,雖不能錦衣玉食,可家裡會越來越好的,況且不就區區幾支蠟燭,費不了幾個錢的。”
“我劉常君還好算是男子?”他聲音沉了下去,眼神有著掩不住的自嘲。
“功名未得,白食白住。倘若連這點節省的心思都沒有,我還是個人嗎?”她心口細細痛擰了起來,深一口氣,這才勉強擠出一絲平靜。
“夫君這麼說,是要折煞我嗎?別忘了後能為劉家重振家聲、光耀門楣的是你,我只是略盡身為
子和兒媳的棉薄之力罷了。”劉常君彷彿捱了一鞭般,身子一顫,神智剎那間又回覆到了令人心痛無比的清明現實裡。
“不用提醒我,你只是在報恩。”劉惜秀愣住了。
“我不想虧欠你那麼多。”他語氣森冷而苦澀。
“不,不是的。”她急急道:“你從來不欠我什麼。我做的,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他冷冷地看著她,“對嗎?”
“夫君…”
“我要看書了,你走吧!”他下逐客令。
她看了桌上還剩下大半的飯菜,遲疑開口,“可你飯還沒吃完——”
“我沒胃口了!”他自顧自回到書案前,出一卷“戰國策”劉惜秀悵然地望著他,心底有千言萬語翻騰著,
瓣囁嚅著,努力了好幾次想開口,可最終還是隻能默默地、難過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