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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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相信你不會逃，我只是想陪你，不好嗎？”剛剛，她發現月魄明明很想過去品嚐烤
的滋味，但月魄為了她放棄葷食的美味，她當然也能為了他放棄柔軟的
鋪。
“這兒有小蟲子，很髒。”她燦爛一笑，
出一副你太瞧不起我的表情。
“我可是天界的花仙，人間小小蟲子豈能奈我如何。”跟著，她合上雙眸，掌心朝上，嘴裡默唸幾句，瞬間，一股不可能出現在人間的淡雅清香瀰漫了附近，宛若經過大雨的洗禮一般，嗅到的空氣也格外清新。
仙術再不濟，幸虧這點小法術施展得十分順手。
月魄也覺得一陣舒暢。
“這下，我們可以一夜好眠了。”她甜甜地笑，保證一隻小蟲也不敢靠近。
好眠？
回想打從他有記憶開始，他似乎就不曾體會過好眠的滋味。
甚至連閉眼假寐也未曾有過，只因他身處魔界，體內擁有各方妖魔都想爭奪的能力，若是奪得便能對付魔界之主，分離千年之久的魔界一統以後，一些不甘趨於魔主底下的魔物紛紛轉向對付他，因此他未曾閤眼入睡。
唯一能令他
到平靜的便是對
萼的思念。
每當結束殺戮，他總會遠眺天界，思念著她的笑容。
如今，她就枕在他身旁，小小、纖細的身子蜷曲在他身旁，毫無防備面對著自己，那張令他難忘的臉龐終於就在伸手可及的距離之內…他與她又在一起了。
摒除了蟲鳴、風聲、窸窣的葉子，他耳朵裡僅剩下她微弱的呼
聲，那是他唯一想聽的聲音。
“蓮王大人…”她皺皺眉頭，停了一下繼續說:“不要再吃青梅了，萼來不及做好。”聽見她的夢囈，他不
莞爾，伸出的左手一下子又收回來改而伸出右手輕輕撥開落在她頰上的髮絲，清楚她拼命忍受他左手的血腥，這一路他始終走在她左邊，不敢靠她太近，就連觸碰也不敢。
你喜歡萼是嗎？
這問題，他被問過。
若非喜歡怎會要求再見她一面。
僅一面之緣便是喜歡嗎？
他不懂，也沒人教過他如何去喜歡，他的命只是為了殺戮而活，然而萼的出現，宛若一道光，點亮他最幽暗的心。
即使默無一言，亦勝千言萬語，這百年來，他對她想念始終如一。
“唔…”萼被樹葉窸窣的聲音驚醒，睜開眼睛，剛好看見月魄碧綠的眸子盯著自己，她眨眨眼，“為什麼看著我？”
“看你睡得很好。”
“你怎不睡？”
“我不用睡。”
“不用睡？為什麼？難道你一點都不累？”稍稍休息片刻，她的
神恢復大半。
“我不累，所以不用睡。”百年來，他始終如此，大概能讓他安心入眠應該是前往天罪崖之後。
萼側了頭似是不解，她看了看月魄，“你是不是在害怕什麼？”一針見血的問題刺中月魄的心。
“月魄，這裡是人間不是魔界，不會有人要殺你，你大可安心入睡。”
“放心吧，我已經習慣這樣的
子，不睡也無妨。”他微笑想寬萼的心。
“可是你總會累吧？會累就要休息啊，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無論是妖魔還是神仙都需要休息，要不然你以為那些神仙為何頻頻閉目，因為祂們就是在養神啊。才剛過寅時，你睡一下吧。”如她的蓮王大人，就經常在養神，有時候一養就是好幾。
“萼，我不…”
“睡一下，我會陪著你，也會保護你，雖然我手無縛雞之力，可是好歹也是一名花仙，總是有些實力的，別怕。”她的口吻略帶了些堅持。
她說要保護自己——月魄聞言並不覺得好笑，只覺得一股暖意不斷自
口竄升，一個連小妖物都沒有辦法對付的花仙要保護他？
月魄笑了。
萼誤以為月魄是在歧視自己，連忙鼓起腮幫子，雙手叉
抗議。
“月魄，你不要瞧不起我，好歹我也是蓮殿內能力最強的花仙，蓮王大人都稱讚我有資質呢！”只除了學習仙術一直受挫以外。
“我不是笑你，只是覺得你真可愛。”
“不是可愛，是要佩服我。好了，別多說，快點睡。”她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他過來。
月魄仍在猶豫，萼等不及乾脆一把抓住他拉了過來，若非怕她受到傷害，憑她那點抓雞都不行的力量怎可能拉得動月魄。
“我真的不累。”即使閉上雙眼他也不可能入睡，何必多此一舉。
萼不再說話，目光直直瞅著他。
縱使面對上百名的敵人也不會讓他退卻半步，他的意志向來比他所知的還要強硬，但遇到萼，他便無法強勢起來，最後只能順著她的意思枕在她身旁閉眼假裝入睡。
“對嘛！這樣才對，睡一下，明天起來神會更好，啊，對了…”她一攤掌，一
翠綠笛子出現掌心之上。
“蓮王大人要入睡之前總愛聽我吹笛子，今我就破例吹給你聽，這原本只有蓮王大人才能聽見，要恩喔！”她大言不慚地說。
話語方落，低沉的旋律悠悠飄蕩在耳際，時而悠揚如朝陽、時而傷似孤月。月魄不懂分辨好或壞，他只懂得萼的笛音似勾動他內心的脆弱，喚醒他始終不願正視的痛。
原以為只要忍耐便能捱過去，但有些事情即使過去了也不可能消逝，這是永遠都不可能抹去的，不停的殺戮、不盡的鮮血，滿身的疲憊已經讓他連呼都覺得沉重。
回想百年的子，他確實累了、倦了，只想找一個地方好好休息。
即使不再醒來也無妨。
萼不敢停，也不能停，因為她看見月魄竟然落淚了。
她不懂他為何要哭，明白自己不該問，於是，她只能不斷吹奏安撫他的心。
是夜，笛音繚繞，未曾停歇。
她的心，因他的淚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