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堪嘆世途多勢利卻傷巨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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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葆齡面一沉,冷冷說道:“龍二小姐多才多藝,又會舞刀
劍,又會穿針引線。佩服,佩服!可惜我是
手笨腳,心思又不靈
,想跟你學,也學不會你這手穿針引線的功夫,只好辜負你的美意了。”反
相稽,冷嘲熱諷。而且話中有話,暗示自己不會為她撮合。但也正因她是話裡暗藏機鋒,說得卻不似龍成芳的
骨。
龍成芳本來有點想討好她,不料受了她一頓排揎,落不了臺,不覺也變了面。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褚葆齡道:“你剛才說話又是什麼意思?”針鋒相對,半點不讓。
龍成香陪笑道:“我這妹子不懂說話,褚姑娘,你別見怪。
你大遠來到,先喝一杯茶,咱們好好談談。”丫環送上茶來,龍成芳把那丫環拉到身邊,小聲的吩咐了地幾句。褚葆齡聽不見她們的說話,也無心偷聽她與丫環的說話,心裡想道:“這樣鬼鬼祟祟的算個什麼?”對龍成芳更增鄙薄之意。喝過了茶。那丫環也出去了,褚葆齡把茶杯一放,明刀亮斫的便向龍成香問道:“少莊主夫人有何見教?”龍成香笑道“褚姑娘遠來,似乎是該我先請教褚姑娘的來意。”龍成香比妹妹文雅得多,但說話也比妹妹老練。她是要迫褚葆齡先行“攤牌”褚葆齡道:“今是穆老莊主的壽辰,我想我們沒有來錯吧?
“龍成芳忍不住說道:“咱們挑開窗子就亮話好不好?你不是特地為了拜壽來的吧?”褚葆齡道:“你既然早已知道我們的來意,那又何必我們多說!”龍成芳道:“不過。我可覺得有點奇怪!”褚葆齡道:“奇怪什麼?”龍成芳道:“褚姑娘,你是為了劉芒來的吧?”褚葆齡道:“是又怎樣?他是我舊的鄰居,我不可以順便來找他嗎?”龍成芳笑道:“你現在已經有了展伯承,還要找劉芒嗎?”褚葆齡也冷笑道:“我是個鄉下女子,沒讀過聖賢之書,可不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我找舊
的鄰居,自問光明磊落。別人要怎麼想,那是別人的事。小承子自小和我在一起,劉芒也是知道的。怎麼,我和小承子一同起,龍二小姐,你也覺得看不順眼嗎?”龍成芳給她駁得滿面通紅,一時無言可對,便想發作。
展伯承不願雙方成僵局,難以轉圜,便把話題兜到自己的身上,說道:“我和劉大哥雖然不是深
,但承他肝膽相照,也曾聯手禦敵,有同仇敵愾之誼。去年我在槐樹莊呂鴻
那兒,得知劉大哥的尊大人不幸身亡,一直就想給他報一個訊,卻沒有機會碰上。這次我陪齡姐找他,我也很想見他一見。卻不知他可在寶莊?”龍成香道:“劉芒的父親給胡賊泰洛所害,這件事我早已知道了。對啦,那次咱們不是同在呂家莊的嗎?”言下之意即她們自會通知劉芒,不必勞煩展伯承報訊。
展伯承只是想緩和雙方緊張的氣氛,倒不在乎誰去報訊。當下說道:“我雖然沒有別的事情,但也還是想與劉大哥一見。”龍成香道:”展少俠既沒有別的事情,那麼讓我先和褚姑娘談談好嗎?”她不說劉芒在家,也不說劉芒不在家。一下子又把話題拉緊了。
不過龍成香卻很會說話,她挨著褚葆齡坐下,柔聲說道:“褚姑娘,我妹妹不會說話,但她可是一番好意。咱們以前雖沒見過,敘起來總是自己人。請恕我淺言深,想和你褚姑娘就幾句心裡話兒。”人家笑面相向,褚葆齡當然不能再發脾氣,只好說道:“承蒙穆夫人看得起我,有話便請賜教。”龍成香笑了一笑說道:“劉芒和我們是中表之親,他父親去世之後,長輩的親人也就只有我們的老爺了。劉芒的事情,我們多少可以代他作主。
劉芒在盤龍谷這幾年的事情我們不大清楚。不過他和褚!”孃的情我們是知道的,褚姑娘想把王伯通的寶藏送給劉芒,事雖不成,但褚姑娘對劉芒的這番心意,不只劉芒
,我們知道了,都是為劉芒
到慶幸的,慶幸他得到褚姑娘這樣一位才貌雙全的紅顏知己。”龍成香這番話是要點出褚葆齡與劉芒不僅僅是普通鄰居的關係,兩人之間還有特殊深x的
情。她所說的都是事實,褚葆齡自是不能反駁,但心裡卻是很不舒服,當下說道:“我不慣說客氣的話兒,穆夫人你剛才不是說想披肝瀝膽的和我說幾句話麼?請直說好了。”龍成香笑道:“好,褚姑娘是個
快的人,那我也就
快的說了。不知褚姑娘此來,只是想見一見舊
的鄰居呢?還是另有其他的心願?”褚葆齡道;’我不懂少莊主夫人的意思!她雖然不便發作,說話的神氣是有點不大自然。
龍成香微微一笑,說道:“女孩兒家總是不能在江湖上飄泊一生,丫角終老的。劉芒如今父母雙亡,他的親人只有我們穆家,我們對他的終身大事,當然也不能不份外關懷,如果他有合適的人,我們的老爺子自是要義不容辭,替他作主。
你們境遇相同,彼此又是早已知心的鄰居好友。我也樂意看見你們同在一起。因此我想問一問褚姑娘,你這次是以他好朋友的身份來看他呢?還是——”褚葆齡又羞又籌,可是對方的意思雖然極是明白,言辭卻隱隱約約,她又不能執住對方的一兩話句話,只好佯著不解,道:“還是什麼?”龍成香笑道:“褚姑娘一定要我明說麼?那就請恕我冒味,要問一問褚姑娘了,你和劉芒可曾有了什麼盟約?”說話至此,龍成香的話已是絲毫不加掩飾的說出來了,那就是要問褚葆齡:是隻以好朋友的身份來探訪劉芒呢?還是與劉芒已經有了婚約,以未婚身份來要劉芒踐盟呢?
這本來是龍成香所急於清楚的問題。龍成香本人卻是不大願意妹妹嫁給劉芒的。不過,她瞭解了妹妹的確是對劉芒一片痴心,因此也就只好為她盡力,龍成香的打算是:倘若褚葆齡只是承認“朋友”自必無言可說,倘若褚葆齡是直認和劉芒是已婚約,她也好趁此勸妹妹死了這一條心,由她作主,撮合她與南夏雷的婚事。
龍成香的打算是如此,褚葆齡可是為難了。她和劉芒是曾有海誓山盟的,但經過了這許多意外的變化,如今是連她自己也心意不定,不知是否還能與劉芒重修舊好,再續前緣。褚葆齡這樣複雜的心情,她對展伯承都不願意說,又怎肯向龍成香細訴衷腸?
當下褚葆齡滿臉通紅,說道:“劉芒究竟是不是在你們這兒?
我只想請你們讓我見上他的一面,別的事情,就不勞你們費神多管了。”褚葆齡不願正面答覆龍成香,但也不敢太“絕”要知在她的心裡雖是把持不定,也有幾分希望與劉芒複合,假如說得太“絕”以後怎好轉圜?不過,她雖然沒有開口說“死”她與龍氏姐妹之間的談話也沒法繼續下去,得很尷尬了。
龍成芳“哼”了一聲,正想諷刺褚跨齡幾句,卻給她姐姐用眼止住。就在此時,一個丫環走了進來。
這個丫環走了進來之後,將房門關上,神張煌的對龍成香說道:“請少夫人進內室說話。”龍成香怕引起褚葆齡的不快,說道:“都不是外人,但說無妨。”那小丫環應了一個“是”字,走到龍成香面前,但卻不是大聲說話,而是在她耳邊悄悄耳語。
褚葆齡看不慣她們這種鬼鬼祟祟的態度,心裡極不舒服,“哼”了一聲,想道:“你們有事在瞞著我,不該當作我面做出來。好呀,你們既然嫌我在此,我還何必再留在此地惹你們討厭?”褚葆齡正要發作,忽見龍成香的面“唰”的一下變得蒼白,驚恐的神情,比那丫頭更甚,看得出絕非假裝。
褚葆齡要走的話未曾說出來,龍成香已先說出,勸告他們走了。
龍成香咳了一聲,臉白裡泛紅,驚慌之中又帶幾分尷尬的神情說道:“展少俠,褚姑娘,實在抱歉之至,兩位遠來,我們不能盡地主之誼,只因,只因…我們這裡有了一點麻煩的事情,不便多留兩位,請兩位體諒。這件事我以後再向兩位解釋。”話中之意,是要他們立即使走。
褚葆齡冷笑道:“何必解釋?我們來得冒昧,主人家不歡,我們還能賴在這裡嗎?你不是乾脆的下逐客令,我已是
不盡了。好,小承子,咱們走吧!”龍成香道:“諸姑娘請莫誤會。唉,這實在是事非得已,對不起你們。”她情急之下,已經想要說出原因,但話到口邊,仍然
了下去,只是唉聲嘆氣。
褚葆齡不發一言,便即去自己打開房門。龍成香叫道:“褚姑娘,且慢。我帶你們從後門出去。”褚葆齡怒道:“我們光明正大的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我從大門來,也要從大門出去,我倒要看看誰敢阻攔?”龍成香大為著急,疊聲說道:“不是這個意思,不是我要和你作對,只怕當真會有危險!”褚葆齡冷笑道:“穆家在武林中不是等閒之輩,只要你們不來與我為難,在穆府還能有什麼危險?”褚葆齡說話之時,已經是走出外面,展伯承比較慎重,跟在後面,說道:“齡姐,主人家也許有什麼為難之事,咱們還是聽從主人的意思吧。”龍成香追了出來,說道:“不錯,當真是我們有了為難之事,不是我們要與你們為難。”話猶未了,褚葆齡正走到一座假山前面,忽見一個軍官帶著四名武士,已經排列假山之前截住他們的去路了。
這軍官約有三十歲左右,面似玄壇,手中拿著一水磨鋼鞭,指著展褚二人說道:“這位是盤龍谷的褚姑娘吧?令祖褚遂是綠林前輩,我也是久仰的了。幸會,幸會。”褚葆齡斥道:“你是什麼東西?我們請家從沒有與官府的人打
道,我也沒有犯你們的王法,不必怕你,你攔著我們的去路,意
何為?”那軍官打了哈哈,說道:“褚姑娘,你不認得我?嘿,嘿,姓展的小子,你總應該認得我吧?”剛才這軍官進穆府的時候,展伯承只看見他的背影,如今正面相對,這才認出原來就是從前在魏博道上和他
過手的尉遲俊。
尉遲俊本是羽林軍副統領尉遲北的侄兒,他見朝廷勢弱,而魏博節度使則是藩鎮之雄,故此他寧願放棄了羽林軍的軍職,投到田承嗣的帳下,充當一名將領。那次展伯承與鐵錚等人押運寶車經過魏,就是由他統率魏博的牙兵,攔途截劫的。
魏博與蒲邑相隔千里,何以尉遲俊會特地趕來給穆安拜壽呢?這不是為了討好穆安,而是其中有個原故。
劉芒的父親劉振和綠林豪傑夏侯英在綠林中獨樹一幟,有他自己的一套特殊做法。他這股綠林好漢沒有固定的山寨,專門在各個藩鎮領域界處活動,官府稱為“
寇”提起夏侯英的名字就
到頭痛。由於藩鎮割據,利害紛爭。對夏侯英的這種活動方式是有利。
魏博節度使田承用想當藩鎮的盟主,夏侯英常常在他的領域之內“竄”他早已想把這股“
寇”剿滅的了。因此就說由他出面,約相鄰的幾個藩鎮,訂下了會剿的辦法。蒲邑屬於青州節度使轄區,尉遲俊就是奉了田承圍之命,來與青州節度使聯絡的。
除此之外,尉遲俊還負有一個使命;偵察這股“寇”的動向,劉振父子、夏侯英、穆家這三者之間的關係,他們已經調查清楚,穆家與夏侯英雖無來往,與劉家卻是中表之親,故而尉遲俊,藉著給穆安拜壽的機會,前來探查劉芒的蹤跡,倘若能夠在穆家擒獲劉芒,那就更妙。他們也看準了穆家的弱點,穆家是富豪人家,諒他不敢與官府作對,包庇劉芒。無須興師動眾,只由尉遲俊帶領四個得力的手下同來,便已足夠。
穆安老於世故,對尉遲俊的來意自是心照不宜。尉遲俊幾次旁敲側擊的向他打聽劉芒的消息,都給他巧妙的避過去了。
尉遲俊探聽不到劉芒的消息,卻意外的給發覺展伯承正在穆家。因為展褚二人剛才在那大門一鬧,已經有人給他通風報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