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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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計議妥當,賈便給賈母回了信兒,應了賈母定下的
子,乃是七月中旬。
七月初賈坐胎滿三個月,消息一放出去,有人驚,有人喜,驚者只說怪道先前滿城風雨時賈
不吭不響,原來已經有了喜,活打了放
言之人的嘴巴子,喜者卻替賈
到歡悅,忙親自過來道賀,一時之間賓客盈門,熱鬧不已。
老太妃知道後呆了半晌,嘆道:“怪道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蒼天果然沒負他們。虧他們沉得住氣,那時想來已有脈息了罷?竟忍到了三個月整才放出消息。”又向南安王妃囑咐道:“這夫倆都不是簡單人物,燦兒鬧騰得那樣厲害,若是我早怒了,偏生他們竟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我可不信他們真的無動於衷。想來他們自知不及王府之勢,方處處忍讓,瞧著似乎軟弱了些,咱們才請賈家老太君做中人他們便應了,但越是這樣的人物越是不能小覷,
後寧可與他們
好些,或是謙讓些,也別得罪了他們去。”說到這裡,老太妃忍不住蹙了蹙眉,道:“可惜燦兒已得罪了他們,不僅得罪了他們,還險些毀了咱們王府的名聲,兩家若想親密無間怕是不能了。”南安王妃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忍不住苦笑道:“只能盡力而為了。”老太妃暗自嘆息。
南安王妃道:“七月十八咱們設宴,好生地替燦兒賠個不是。唉,都說兒女是債,真真並非虛言,燦兒一點小心思得咱們府裡抬不起頭來,將來也不知道煜兒的婚事會不會受到影響,如今又勞煩太妃親自過去給林家賈氏夫人賠不是,真真是兒孫不孝。”老太妃淡淡地道:“事已至此,有什麼好抱怨的?疼了燦兒十幾年,誰能想到她竟有這樣的想頭?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唯有我親去,瞧在我一張老臉上,才好消了他們對咱們家的怨恨。那林如海現今是翰林院的修撰,韓林是做什麼的?都在聖人跟前走動,庶吉士就是替聖人書寫聖旨的,聽說林如海的書法比庶吉士更有風骨,已經替聖人寫過好幾回聖旨了,若真是記恨咱們,只需在聖人跟前多嘴幾句,咱們家縱然不會傷筋動骨,也會讓聖人疑心。”南安王妃點點頭,嘆了一口氣。
林家忌憚他們家,不敢得罪,只能選擇兩家和解,但他們家何嘗不是忌憚榮國府,忌憚林如海這樣的後起之秀?記得當時林公去世之際人人都說林家就此敗落了,不想林如海年紀輕輕居然高中狀元,從前遠著他們家的人現在又紛紛上門,其人脈讓人不敢小覷。
南安王妃開口道:“該預備的禮物都打點好了,聽說賈夫人有孕,又添了些吉祥如意的東西,一會子請太妃過目,若是太妃覺得妥當,我就令人封上。”老太妃點點頭,南安王妃果然命人呈上來。
她們婆媳在府中如此忙碌,想著如何讓賈消氣,那邊賈母卻是笑得合不攏嘴,雖已早得了消息,但到底現在傳將出去她才覺得揚眉吐氣,女兒有了身孕,待生了兒子,看誰還敢說她女兒是不下蛋的母雞!
賈母如今兒孫滿堂,最擔心的便是這個女兒了。
賈璉得他外祖父母的囑咐,三不五時地去林家,他是個六七歲的孩童,雖說是向林如海請教功課,其實功課並不多,四書才唸了一半,只是賈溫柔嫻靜,待他體貼入微,就好比王夫人待賈珠一般,眼神柔和得幾乎滴得出水來,因此他對賈
比賈赦還親密些,聽說賈
要生弟弟了,賈璉不
有些煩心,悶悶不樂地坐在賈母房裡擺
九連環。
賈母見狀,忙笑道:“璉兒這是怎麼了?倒像是誰惹了你似的?”賈璉放下九連環,一扭身投到賈母懷裡,開口道:“姑媽生了弟弟,是不是就不疼我了?就像嬸孃只疼珠大哥哥一樣。”賈母撲哧一笑,道:“真真是哪裡來的糊塗想頭?你這樣說,豈不是傷了姑媽的心?”雖說當年和李夫人婆媳之間頗有幾分嫌隙,但是如今李夫人已經沒了,只留下這麼一個冰雪伶俐的孫兒,再者又有賈常常從中斡旋,替賈璉說了不少好話,賈母對賈赦三不五時地只和小老婆喝酒十分不滿,倒對賈璉極是疼愛,不下長孫賈珠。
賈珠畢竟是第一個孫兒,自小便聰明,縱然賈璉嘴甜,是賈母跟前第一紅人,但也無法撼動他在賈母心中的地位,能與賈珠相提並論,已可見賈璉在賈母心中的地位遠勝從前。
賈璉面上一紅,低聲道:“人家說,總是自己的孩子親。姑媽沒有弟弟的時候疼我,以後有了弟弟就職疼弟弟,不疼我了。”賈母聞言,頓時大怒,問道:“人家說?哪個人家?誰在你跟前嚼舌調唆你生這麼些疑心?打小兒你姑媽就比別人疼你,近幾年來你姑媽不在京城裡,吃的玩的用的什麼好東西都比珠兒多一分,來了京城更是經常接你去頑,如何就對你不好了?”賈璉眼珠兒滴溜溜一轉,道:“是柳兒說的,孫兒午睡的時候柳兒和絮兒在窗外說的。”賈母忽然想起這柳兒和絮兒都是王夫人當家時給賈璉挑的丫鬟,生得最是標緻伶俐,既然伶俐人,如何會說這些?賈璉年紀小,不懂事,若信了這幾句話,就此疏遠了賈
,豈不是傷了賈
的心?既傷了心,自然不管賈璉了。倘若她沒記錯的話,絮兒是誰她不知道,但是柳兒是周瑞的女兒罷?進了賈璉的院子,沒一年就成了大丫頭,總管賈璉房中所有事務。
想到這裡,賈母眼波一閃,冷冷地笑了,撫摸著賈璉頭上的胎髮,道:“璉兒乖,別理會那些人亂嚼舌子,一會子祖母打發人送你去找姑媽,看你姑媽還疼你不疼。”賈璉答應了,歡
喜喜地道:“孫兒有好些玩意兒,孫兒挑好的送給弟弟頑。”說著,恭恭敬敬地告退回房。
賈璉揹著手,眼裡帶著笑,幸虧自己聰明得很,柳兒和絮兒幾次三番地說些不好的話,他早就覺得不對了,現在又來挑撥他和姑媽,還是攆出去的好,不然她們跟在自己身邊,以後卻對人抱怨說姑媽對自己如何不好,豈不是告訴外人說是自己的意思?到時候讓姑媽傷心,姑媽再也不疼自己了,自己的父親又不爭氣,以後誰還會幫自己?
賈璉從小就記得姑媽送東西時,自己一向都比賈珠的厚幾分,不像別人送禮,要不自己和賈珠的一樣,要不就是賈珠的比自己多。外公外婆也說了,最疼自己的不是祖母,而是姑媽,他要好好孝順姑媽,不能因為姑媽有弟弟就遠著姑媽,姑媽有弟弟才好,自己沒有親兄弟,以後要靠表兄弟一起互相幫襯,考科舉還要請教姑父呢。
回到自己房裡,看著柳兒和絮兒打扮得花紅柳綠,圍著廊下八哥兒說笑,賈璉微微冷笑一聲,徑自叫孃趙嬤嬤翻箱倒櫃地找東西,好送到林家給表弟。
趙嬤嬤誇讚道:“哥兒這般想是極好的,姑太太疼哥兒,哥兒很該儘儘心意。”說實話,趙嬤嬤心裡著實賈
,對於賈璉而言,賈
真的好比親孃一樣,縱然是親孃,恐怕也不如賈
想得周全,想得長遠。賈璉無母,現今賈赦又尚未娶填房,便是娶了,也未必真心實意地教養賈璉,雖然說哥兒不能長於內宅婦人之手,但是許多事還是得做母親的言傳身教,不然,賈珠和元
怎麼就那麼得賈母的歡心?而賈璉之前卻不是如此?
賈璉是趙嬤嬤大的,伴隨賈璉的時間比自己的親兒子都長,自然處處為賈璉著想。她原是李夫人的陪嫁丫頭嫁了賈家的家生子,眼看著李夫人去世後其陪房心腹沒多久就被挑出不是打發出去,她心裡急得不行,若不是賈璉只吃她的
,恐怕她和其他人一樣下場。
如今好了,李恂常接賈璉過去,先生也是李家選的,賈又待賈璉這樣好,賈璉在這府裡總算不是孤立無援了,至於賈赦,趙嬤嬤早就不在意了。
賈璉眯眼兒一笑,嘴微翹,神情十分得意。
別看他年紀小,不過六歲,他真的很聰明,心思靈巧,若說讀書,和賈珠的天資不相上下,功課上比之賈珠略有不如,但是論起討人歡喜的本事,十個賈珠都比不上他一個,想得又周全又妥帖,不管是送的東西,還是平常說的話,總是讓人覺得心裡熨帖。
這時,又聽柳兒跟絮兒在廊下道:“二爺處處想著姑太太,不知道姑太太有了哥兒,是不是對二爺依然和從前一樣好,我真擔心二爺將來受不住。”絮兒贊同道:“我也愁呢,偏二爺不在意,倒想著姑太太。”趙嬤嬤滿面怒,正要出去理論,卻被賈璉扯住了衣袖,低頭一看,只見賈璉搖了搖頭,低聲道:“嬤嬤別管她們,到底是嬸孃挑上來的丫鬟。”耳房內只有趙嬤嬤和賈璉,並無旁人,趙嬤嬤心中一動,忙道:“二爺,這話是何意?”趙嬤嬤心裡酸楚無限,但凡哥兒姐兒院中的事務都由
孃總管,偏到了賈璉這裡她竟做不得一點兒主,反倒是柳兒這個大丫頭總管一切。
賈璉笑道:“我心裡明白她們在挑撥離間,不會聽的。”趙嬤嬤搖了搖頭,道:“二爺年紀小,不大知道世事,往往這事兒經不起說,哪怕二爺知道他們說得不對,但是時間久了,聽到的次數多了,也就難免有些相信了。如今既然知道她們不好,很該打發出去,千萬別毀了二爺來之不易的前程。”賈璉點頭笑道:“我知道,已經說給老祖宗聽了,自有老祖宗料理。”趙嬤嬤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二爺到底長大了,已經懂得如何料理身邊下人了。
卻說賈母自賈璉走後,便倚枕沉思,隨即一笑,賈璉到底長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了,不過這樣也好,自家的爺們豈能叫奴才們拿捏,況且還說自己女兒的不是,正打發鴛鴦親自走一趟,將柳兒和絮兒都打發出去,便聽見外面通報說王夫人來了。
賈母眸子裡冷光一閃,道:“讓她進來。”王夫人請了安,賈母便問道:“有什麼要緊事,巴巴兒地過來。”王夫人忙陪笑道:“聽說姑太太有喜了,我特地準備了一些賀禮,回了老太太,好打發人送去。”她聽到賈懷孕的消息後頓覺晴天霹靂一聲響,難怪那時自己將外面的
言說給賈
聽,賈
笑眯眯地一點兒都不惱,原來她竟是看自己的笑話!
王夫人想起近賈母收了庫房的鑰匙,只讓自己管些雞
蒜皮的小事,或是往各家送禮,或是處理下人口角,大宗兒銀錢一概不叫自己
手,雖說在府裡的地位一如既往,但終究比不得先前威風八面,可見賈
在賈母心中的地位,使得她不由得收了昔
和賈
爭鋒之心,擺出一副菩薩似的姿態,吃齋唸佛,低眉順眼,竟有一點不動聲
的味道了,特特往賈母跟前道喜,還預備了一份賀禮,並賈珠出生後穿的衣裳,漿洗得十分乾淨。
賈母見除了賈珠穿過的小衣裳外,王夫人又預備了四匹宮綢,四匹宮緞,四個荷包,四掛數珠兒,另有補品若干,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道:“你有心了,只是兒不差這些東西。”什麼好的東西儘想著給女兒,賈
自然不差這些,王夫人心中想著,嘴裡卻陪笑道:“雖說姑太太不缺,但卻是我的一點子心意,兼之上回我口無遮攔,竟不知道怎麼著,脂油蒙了心一般,說出那樣的話傷了姑太太的心,很該賠個不是。”賈母淡淡一笑,道:“你果然如此想?”王夫人忙道:“自然是如此想,從前年紀輕,不懂事,總是因一時之氣覺得不忿,說到底,和姑太太終究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我如今想透了,只覺得羞愧。”她說的確實是實話,這段時
裡她一直深思
慮,細想想,賈
雖然尊貴得讓她羨慕,對李夫人的態度也比對自己好,但是賈
行事並不曾失禮,她是嫁出去的女兒,自己是娶進來的媳婦,是當家作主的人,賈
來了,自己是主,她是客,賈母再疼她,能越過自己這個媳婦,但能越過自己的兒孫不成?何必和她繼續這樣下去,到那時得不償失,自己兒子既然要從科甲出身,可不像賈璉有那樣的外祖家,到時少不得還得請林如海幫襯呢。
王夫人並不蠢笨,相反,她十分明,眼見賈
進京後賈母待自己一
不如一
,暗悔自己魯莽,今兒賭咒發誓,又向賈母表明自己所想,果然便見賈母臉
和緩了些。
賈母暗暗點頭,王氏總算學聰明瞭,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懂些厲害了。
和媳婦相比,她疼惜女兒,屢次斥責王夫人,但是她不希望自家和女兒女婿家生分,婚乃兩姓之好,本是門當戶對,便是互相幫襯扶持,如此一來,兩家的前程才能更好。他們榮國府和林家本就是如此方成了親家,林家看中了自家蒸蒸上的權勢,自家看中了林如海的人品本事,以及林家比自家多兩代的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