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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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敬親王秉最是剛直不阿,他立志做賢王,辦事毫無私心,又曾聽郭拂仙說過他自己的遭遇,若不是林如海額外照應,現今早不知道家裡如何破敗了。他極厭惡這些以權謀私的人物,所以一心想讓真正有才幹的人取代他們。
新帝明白孝敬親王深恨世家獨佔官職無所作為,亦曾向自己進言,多多提拔能做實事為國盡忠的寒門子弟,此心固然是自己所願,自己還想改制呢,但都不能急,道:“他們這些人家為自己門人謀利,我都清楚,不過急不來,咱們慢慢兒地清理,不必非要想罪名抄家才能辦好。你想,咱們緩緩地提拔有用之人,漸漸取代他們,豈不是比大刀闊斧行事的強?”孝敬親王不解地道:“陛下的意思是?”新帝呵呵一笑,說道:“父皇還在呢,都是老臣,動了他們,豈不是讓父皇心寒?用那些罪名抄了他們的家,咱們只能白落得一個刻薄寡恩的名兒,何必呢?得不償失。我已有了主意,多多重用真正有能為且品行良好的官員,無關寒門出身,還是世家出身,只要一心為國為民,這就足夠了。至於那些白拿俸祿的人物,到時我自有說法。”孝敬親王低頭想了想,果然是自己矯枉過正了麼?他抬頭看向新帝,見他面目威嚴,比之父皇的仁厚慈和,更有一份殺伐果斷的氣度,沉聲道:“陛下說的是,倒是微臣想岔了,像蘇大人、林大人、顧大人這些雖然出身世家,行事卻和那些庸才不同,很不該以偏概全。”新帝笑道:“你明白就好,我正要重用他們呢。”孝敬親王臉上閃過一絲羞愧,道:“不知道陛下拿那個賈女史怎麼辦?瞧著不是個安分的,別給皇后娘娘添了麻煩才好。我原想著皇太后既然將她給了陛下,哪怕是別人,也一樣表明皇太后和七哥的心思,很不該推辭,再者,又恐皇太后尋皇后娘娘的晦氣,又想到了我自己的打算,才勸著陛下收下他。”新帝莞爾一笑,道:“你來,倒替我解圍了,不必在意賈女史,回頭我跟皇后說一聲。”孝敬親王想了想,搖頭道:“別人還罷了,賈女史出身不俗,賈家有舊部,又有世,王子騰現今是京營節度使,管著京城的兵力,薛家似乎也是他們家的親戚,權勢有,銀錢也有,和甄家來往親密,若是他們真想做什麼,可容易得很,陛下好歹顧忌些。我記得有不少官員都是他們家安
的,都得了他們的意,忽然鬧事可就影響朝堂了。”朝堂上泰半權勢都是被世家把持,這也是理所當然,達官顯貴之家不缺權勢銀錢,亦不缺先生教導,子孫為官者眾多,反而寒門子弟出身貧困,天生就比世家少了許多門路,而這些世家大半都是聯絡有親的,極容易影響朝堂。
就拿楊家來說,楊家和賈家世代好,賈家是林如海的岳家,又和史家、王家、薛家皆是親戚,和甄家是世
,楊昊的兒子娶了南安王府的郡主霍燦,南安太妃的侄子葉停娶了王家的女兒,葉停的妹妹嫁到了保齡侯府,留下史湘雲一個女兒,楊旭
子的內侄女是義忠親王王妃,女兒楊茹去年趁著義忠親王得勢時許給了西寧王府的世子,而南安王府、西寧王府和史家又各有親友世
,七拐八繞,竟都是親戚。
新帝淡淡地道:“你不必擔心,一個女史罷了。你當差這麼些年,覺得賈家可有人才能頂門立戶?寧國府不必說了,似賈珍那等為人處世,將來必定自尋死路。至於榮國府,當家作主的卻非長房,他們家也只長房嫡子還有些前程,其他人不過混子罷了,正經尋個罪名容易得很,我早就記下他們家做的那些事了。我想起來了,榮國府是不是有個銜著美玉出生的哥兒?憑那樣的好
頑劣之徒,有什麼本事動搖朝堂?”孝敬親王一想不錯,賈家長房雖有一個兒子長進些,可是和二房不和,絕不會替賈元
出頭,至於林如海,孝敬親王壓
兒不擔心,沒有人比林如海更聰明的了。猶豫了片刻,道:“史家也是聰明人,一直遠著賈家,薛家子孫無能,已呈敗象,唯獨王家的王子騰,陛下千萬別小看了他,王子騰掌管京城兵力,也是太上皇的心腹呢。”新帝笑道:“你有什麼想法?”孝敬親王是極實誠的人物,斷然道:“不如升了他的官兒,讓他遠離京城,京營節度使之職留給陛下信任的人。他不在京城,鞭長莫及,還能做什麼?”新帝撫掌一笑,道:“好,我也有此意,九省統制如何?”孝敬親王眉頭舒展,笑道:“明升實降,還讓人挑不出不是,妙極!這樣一來,倒也不必顧忌他們幾家什麼,到時打發了賈女史便是,別留在宮裡讓皇后娘娘費心了。”南巡時他的女兒就是託皇后照顧,心裡
念得很。
新帝道:“朕登基之後,大赦天下,除了十惡不赦的罪人,餘者皆赦免其罪,朕還想著給後宮一干女史宮娥恩典,不必等到三十歲,除了各人身邊的得用之人,其他悉數放歸其家,此事在明年選上新人之後再宣旨。”新帝的意思十分明白,到時候把賈元放出去便是。
新帝沒想過用抬舉嬪妃的方法處置朝堂上的權勢之家,難道抬舉了她們,就一定能按著自己的心思解決?他始終記得民間百姓之疾苦,一心想改制,用自己的法子慢慢來,總有一能達成心願,何必用那些嬪妃。
孝敬親王的心思用意極好,就是有些事想得不周全。
新帝從前寵幸門人所獻的女子,未嘗不是利用她們表明接受門人投誠,如今卻覺得有些可笑,真正有本事有能為的人,沒必要利用那些女子,倒玷辱了自己。
孝敬親王瞭解新帝的心思後,也不再提這些了。
新帝晚間歇息在皇后宮中,聽皇后問起如何安置元後,他想了想,把自己和孝敬親王的話刪刪減減,說了些給皇后知道,尤其是對於賈元
的處置。
皇后聞言,放下心來,笑道:“若是這樣的話,我就不裁掉原先的女史了。”新帝道:“白養著在宮裡一年半載,明年選上新人進宮,宮裡原先的人能打發出去就都打發出去,這件事我已囑咐九弟了,不叫人知道,你也別聲張。不是我說,宮裡原先的人,哪有幾個清白的?我忌諱得很,倒不如不留。”皇后點頭道:“我也這麼想,從前宮裡的人,哪怕是戶部才挑選了送進宮裡供咱們使喚的人,我都不如何信任,挑了新人好生調、教,才能忠心。”三宮六院,裡裡外外,多少太監宮女,這個嬪妃在那個宮裡安細作,那個宮裡在這個嬪妃亦如此作為,各有各的主兒,雖然自己也能收服他們,但是終究不如新的讓人放心。女史宮娥有了去處,至於太監,皇后遲疑了一下,問新帝的意思。
新帝道:“外面待選的閹人多不勝數,到時亦更換一批即可,至於原來的,也別都打發出宮了,太監子不易,留下些老實本分地做
活,至於那些仗勢欺人的,勒索官宦的,或者透
消息的,都打發出去,橫豎他們早就攢了不少東西,夠一輩子富富貴貴地過
子了。”皇后溫婉一笑,道:“到底是陛下,也記掛著那些小太監的悽苦。”聞言,新帝嘆了一口氣,道:“恆兒極好,我還想重用他呢,他今年十六歲了罷?老夫人有什麼打算?我想著在跟前給他安
個職位,你看如何?”皇后忙道:“陛下想重用恆兒,乃是陛下的恩典,老祖母和恆兒求之不得,不過恆兒已經中了秀才,想從科舉晉身,眼前倒不急著做官。陛下,我就這麼一個兄弟,又想名正言順地撐起門戶,竟是容他晚些出仕罷。”新帝
慨道:“恆兒倒是有志氣的,他的才氣我也深知,但是下一科秋闈還得三年,三年的工夫,我可等不及了。和恆兒一樣的,還有林家的林睿,都是好孩子。”皇后聽他對俞恆如此讚譽,心裡歡喜,不過沒辦法,今年
闈剛過,才點了新科進士,俞恆和林睿必定得等三年,而且未必能一次高中。不是皇后覺得他們才氣差,而是科舉艱難,似他們這般年輕的極少,何況論及才華,他們還不如林如海。
新帝忽然靈光一閃,道:“我有主意了。”皇后一聽,忙問是何主意。
新帝拍拍她的手,愈加確定了自己的打算,道:“朕今年初登基,明年改元,同年開恩科,讓恆兒和林睿一起參加試考。他們兩個一個十八歲,一個十七歲,年紀都不小了,也只林卿家太謹慎了些,舊年壓著林睿沒讓他參加。”聽到新帝意開恩科,皇后眼裡頓時閃過一絲喜
。正如她說的,科舉艱難,林睿和俞恆未必能一次高中,但是先行參加試考,有些經驗也好。
彼時殿試才過不久,許多進士尚未得職缺,忽然聽說明年開恩科,落榜之人大喜過望。
林如海被新帝叫進宮中,吩咐讓林睿明年參加,不覺失笑。
想一想林睿明年已經十八歲了,讓他試試無妨,林如海雖然壓著林睿,不讓他大出風頭,但是心裡明白打算趕不上世事變化,若是林睿明年考中,後年娶親,倒是一件風美事,只是等自己回南時,林睿便不能留在京城,須得跟自己一起回南了。
兩省秀才須得都到金陵參加鄉試,林睿和俞恆亦如此。
這麼說來,俞恆也得回南。
他們都是剛進京不久,沒想到等林如海回南時,都得同行返回。
俞老太太悲喜集,喜的是孫女封后,新帝眼見著重用孫子,憂的是孫子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尚未議親,林睿可是早早就定了親,只能二三年後便娶進門。幸而因新帝登基,孫女封后,自家的地位跟著水漲船高,倒有不少人家暗暗打聽俞恆,權勢在眼前,又有自己從前說過靈臺師父的批語,都願意和自己家結親。
俞老太太越發覺得神不濟,不知自己能熬幾
,各家來請吃酒時,每回都去,暗中觀察各家小姐的品行為人,想著給俞恆早早定下,也好放心。
俞恆本不在意這些,又見俞老太太一出門後回來,半夜起來幾次,立刻勸道:“孫兒尚未功成名就,何必急著說親?再說了,他們從前都顧忌孫兒天煞孤星之名,今
因姐姐做了皇后就上趕著巴結,也太勢利了些。”俞老太太滿臉愁
,道:“你讓我如何不急?你都十六歲了。想想睿哥兒,十五歲就定了親,你只比睿哥兒小一歲,偏沒個動靜,將來我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同你父母
代?”尤其是近來她覺得身上不好,怕自己有什麼三長兩短,影響俞恆說親。
俞恆淡淡地道:“姐姐才做皇后,咱們風頭正盛,不如消停些,遲一二年再說。”再等一二年,黛玉十一二歲,也該說親了罷?
黛玉幼時俞恆不覺得如何,只疼她如妹,今年離別之時,見她嫻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另有一種風婉轉,讓人心動,再想她素
所做詩詞文章,竟讓他至今念念不忘,十分牽掛。他看著黛玉從小小的嬰兒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想藏在家中,讓人無法覬覦其容貌才情,難怪林家父子三人都護得很,現在他也有這般心思。
俞老太太不知俞恆的心思,笑道:“哪裡還能再等一二年?到時你都多大了?”俞恆正道:“兩年後孫兒也才十八歲,張將軍定親時可都二十多歲了呢,現今誰不羨慕張將軍?功成名就,母慈
賢,比許多早成親的人強十倍。”俞老太太聽他提起張大虎,頓時一怔。
張大虎的確是極幸運的人物,娶至今,已經有了一雙兒女,自己又做了三品將軍,滿京城裡誰人不羨慕?可是她的孫兒,豈能蹉跎如此之久?
俞老太太猶豫了一下,道:“我已經暗暗透出去了。”俞恆不在意地道:“那又如何?到時祖母只說不妥,推辭了便是。祖母就容孫兒任
一回罷,明年恩科,等孫兒試考回來,若僥倖高中,議親豈不是更有底氣?”俞老太太嘆道:“我就怕等不到那時候了。”聽了俞老太太黯然的語氣,俞恆臉
一變,連忙道:“祖母千萬別說這些話,孫兒還想著將來娶
生子,讓祖母抱重孫兒呢。這回南下,孫兒隨著林大人一起,祖母就別太勞累了,好生在京城裡調養,就等著孫兒傳來的好消息罷。”他和俞老太太相依為命十幾年,哪裡聽得俞老太太如此喪氣的話。
回思這些年來,全靠祖母,俞恆心中不覺十分酸楚。
俞老太太笑道:“好,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你放心罷,不看著你成家立業,我這把老骨頭就得好好地養著。聽娘娘說,聖上對你極滿意,要重用你,偏你走科舉,才想起來明年你開恩科,你須得好生攻讀詩書,別辜負了聖上的恩典。
俞恆點頭稱是,心中打算和林如海父子一起回南,苦讀一年,參加明年恩科。
但是俞老太太早就透了些消息出來,許多人家想著俞恆本身才貌雙全,年紀輕輕中了秀才,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國舅爺,前程不可限量,自然願意與之結親,家裡有年紀相仿的女兒,見到俞老太太時,紛紛暗示。
俞老太太最疼俞恆,見俞恆一心苦讀,又聽他不願此時定親,便假作未曾聽到,橫豎這些人家的小姐她並不中意,倒也有藉口不置可否。
可巧也到了說親的年紀,竇夫人和賈赦、賈璉商議過了,不送
進宮待選,正替她張羅著挑人家,忽一
,被叫到賈母房中,聽王夫人說俞家老太太透
要給俞恆說親的事情,
的年紀倒是十分相配。
竇夫人聽了,暗暗冷笑,面上卻不聲
,道:“二太太不說替探丫頭張羅,怎麼管到我們
身上來了?我和我們老爺早有了主意,很不必二太太費心。”俞家是什麼人家?俞恆又是誰?賈家一心想讓寶玉做國舅,竇夫人怎能不知,國舅沒做上,倒打起正經國舅爺的主意來。別說
身份不足以匹配,便是嫡出的,竇夫人也不願意讓
嫁到俞家,替二房打算去。
竇夫人心裡明白,王夫人如此言語如此打算,無非是想著他們家和俞家成了親戚,元在宮裡的前程也就有了著落,實在是可笑之極!
賈母歪在榻上,微微閉眼,兩個丫頭拿著美人拳敲腿,彷彿沒有聽到。
王夫人面一沉,道:“大太太這是什麼話?三丫頭年紀還小,急什麼?我不是見大太太正在替二丫頭張羅親事,才替二丫頭打算的麼?不管怎麼說,俞家哥兒確實是一門好親,和姑太太家有那樣的
情,本身又中了秀才,哪裡玷辱了二丫頭呢?”竇夫人擺手道:“快別說這話,是我們
丫頭配不上,也不敢作此妄想!”陳嬌嬌在門外聽到這些話,皺了皺眉頭,這二房真真是瘋魔了不成?哪有讓
嫁給俞恆,然後讓俞皇后抬舉元
的道理?元
年紀大了,聖上又不是十分好
的,如今還做女史,自然有聖上的用意,何必在這裡汲汲營營,算計自家人?
她命人通報後進來,先給賈母請安,又見過竇夫人和王夫人,方對竇夫人道:“我替太太服侍老太太,太太快回去罷,芾哥兒哭著嚷著到處找太太呢。”竇夫人一聽,知道陳嬌嬌乃是託詞,忙向賈母告罪,趁機溜之大吉。
賈母睜開眼看了陳嬌嬌一眼,微微一嘆,大房一家果然和自己離心了不成?時時刻刻針對著二房,本想著一家人和和睦睦地過子,偏他們淨生事,倒不如當初娶了鳳姐,一家子和和氣氣的,正想到此處,忽聽說金陵來信給王夫人,王夫人忙回去了。
拆信一看,竟是薛蟠在金陵和人爭鋒落了下風,生意被侵了好些,王夫人忙請鳳姐過來商議,鳳姐陡然聽說此事,並不在意,她和牛耀祖夫
這麼些年,半點兒不敢生事,忙笑說聽王夫人的吩咐。王夫人想到應天府的知府乃是自己家舉薦的賈雨村,倒放下心來,有賈雨村相助,想必能把被侵
的生意奪回來,又想到王子騰昇了九省統制,自家沒有親戚往來,頗覺寂寞,便命人寫信讓薛姨媽進京。
薛家聽聞要聘選嬪妃和公主、郡主的伴讀,不等王夫人書信到,便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