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生死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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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從沈芸的角邊下，她任由這鮮紅的體落在地上，而整個人卻一躍而起，高高舒展開手臂，朝著空中那閃亮著希翼光芒的黑巫羽抓去。

那姿態，如一次絕然的縱躍，美的讓人不寒而慄。

沈芸細長的五指伸向了那枚潔白的羽。可是，手指卻宛若劃過一個破碎的夢，一切都無所依，顫抖的指尖，竟然穿過了羽，又緊緊地攥在了一起。那枚牽扯著所有人命運的羽，那枚讓蘇愴為之付出生命的羽，竟然如一個幻影般的破滅了。

它化作了團白霧，嫋嫋的，在沈芸的指間消失無蹤。

沈芸頹然的倒在了地面上，可她還是昂起頭，一手高舉，似乎仍然不甘心。但那空中，卻已經完全的空曠，本就沒有什麼黑巫羽的蹤影，唯有幾片細小的雪花，冷清的飄落下來。

沈芸絕望的叫道:“黑巫羽！”她這悽惶的聲音，在四面石壁上相互回應著，一片片相似的回聲，彷彿是種嘲笑。

沈芸終於無力的將頭伏在地面上，異常冰冷的大地，默默承接著女人痛楚的淚水，她的身體*動著，整個人已經陷入了一團孤絕。

“黑巫羽…黑巫羽…黑巫羽…”回聲依舊在飄揚著，不僅讓這諾大的地方嗡嗡作響，也讓孤零零懸掛在石壁上的蘇愴的屍體，顯得蒼涼無比。

“本就沒有什麼黑巫羽…”那個神秘而蒼老的聲音，終於又緩緩的響了起來。

沈芸的身軀猛然一震，她咬牙，努力讓自己站立起來，滿頭黑髮已經凌亂，在沈芸的眸子中充滿了血絲，透出幾近瘋狂的目光，她掃視著四面，憤然道:“你說什麼？沒有黑巫羽！”那聲音冷笑一聲，說:“天地都是一場欺騙，更何況這個結界呢？”沈芸頹然低頭，她的淚水噠噠的滴落到地面上，卻苦笑著問:“沒有黑巫羽，也沒有希望，這個結界，這最後的一個考驗，本就是一個陷阱…對麼？我們沒有辦法出去，從來都沒有過機會。”那聲音說:“是的，這是一個陷阱，一個圈套，一個本就不可能跳出來的懸崖。我說過，黑巫羽它無聲無息，有時存在，有時卻不在，有時力量無窮，有時卻會致人於死地。真正的黑巫羽，其實就是勇氣，就是讓人承擔一切，併為之而付出一切的勇氣。”沈芸面哀愁，點頭凝重道:“勇氣…就是打開結界所需要的鑰匙。”那聲音有一些顫抖，聲音的主人，彷彿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是的，只有敢於在詛咒之雨中睜開眼睛的人，才能算得上有大勇氣，但也正因為他睜開了眼睛，所以必然死於這場雨中。這就是結界最後的陷阱，無論這個人做了什麼，無論他有沒有這勇氣，都該在此死去，一切都會以此為終點，這場結界，是掐斷命運之路的屏障。”沈芸合上眼睛，輕輕道:“所以…他死了…”沈芸神情哀婉，她的臉龐已經如脆弱的瓷片一般，似乎只要一碰就會碎裂。

那聲音越發的蒼茫:“是的，他死了…自從他進入這個結界開始，就註定了會死，這就是他的宿命。”

“不！”沈芸猛然抬頭，憤然喝道。

天地彷彿震了一震，沈芸的怒吼象記驚雷，在四面隆隆滾動著。

女人飛奔向前，她義無反顧的奔跑著，朝著那石壁上的蘇愴跑去。

直到那石壁前，直到蘇愴的屍體腳下，她才堪堪停住。沈芸頓住腳步，她抬頭，雙目中帶著絕望和企盼的神情，朝著寬厚的石壁上望去。沈芸的一雙手朝著天空顫抖，就在她的指尖，男人的屍體冰冷灰暗，垂落的頭顱，猶如一個已經慘淡結束的故事，讓人心碎。

沈芸心喪若死，她目光離，喃喃道:“你不會死的…你怎麼會就這樣死呢…你的命運，難道只在這裡終結麼？”

“不…不…不…”那個神秘的聲音突然也發出了這一連串的聲音，可是他的聲音卻異常的恐慌，彷彿有一件使他懼怕的事情正在發生。

沈芸也愕然的睜大了眼睛，只見在蘇愴那孤單的屍體上，正有一些極其燦爛的光芒閃現出來。這些光芒如同白驟升，如同熊熊烈火，緩慢卻無可阻擋的升騰了起來，它們是從蘇愴的口發出來的，逐漸的，竟然已經明亮到讓人目不可視。

隨著這耀眼的光芒，有一張泛黃的畫卷，竟然從蘇愴的口悄然飄飛出來。這張看似普通的嬉美圖，此刻如同被一隻無形之手舉著，從蘇愴的屍體上飛出後，便緩慢的在黑長矛前推進。

那支長矛，那支奪走了蘇愴生命的死亡之矛，竟然被嬉美圖給一點一點的噬了進去。那張爆發出無比璀璨光芒的圖卷推進一寸，長矛就被噬掉一寸。只是轉瞬之間，那支黑雨所化成的長矛就完全的被嬉美圖給收了進去。

然後，圖上的光芒越發強盛，竟然有一種驚人亮度的銀光芒湛現出來，讓整個天地都為之一亮。

隨著銀光芒到四面八方，周圍的所有場景都發生了變化，黑暗的城堡被光芒透，竟然如虛幻般無影無蹤，寬闊的石牆變成了覆蓋著厚厚積雪的懸崖，整個天空都被一種銀的璀璨所替代。

而那些黑巫師的魂靈也都發出:“嗚…”的呼號聲，在它們的身體上，逐漸出現了一個奇異的符號，這些魂靈已經脫出了以前被錮的命運，真正的可以在天地之間自由行走了。

一團銀光包圍之中的嬉美圖也開始了變化，只見那團光芒慢慢的擴張開來，竟然隱約出現了一個人的形狀。當銀光終於稍稍黯淡下去後，才讓人看真切，原來嬉美圖竟然變成了一個渾身閃閃發亮的銀之人，這人身高體型與人無異，也有手有腳有頭有身體，但是卻沒有臉，只有一張平板的面具，他就像是一個還沒有完成的人體塑像，沒有五官，沒有神情，只是默默的漂浮在空中，漂浮在蘇愴的屍體對面。

在這一刻，將蘇愴釘在石壁上的黑長矛已經不見了，可蘇愴的屍體卻依舊緊緊的貼在冰冷石壁上，彷彿有什麼力量能讓他漂浮在那裡。

銀的人沉默了會，終於發出了一種帶著金屬質的聲音:“我可以讓生命重新回到你的身上，但你必須服從我。”四面冷寂，蘇愴的屍體垂著頭，那張原本熱血沸騰的臉龐此時灰敗，沒有絲毫的聲響，完全的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在遠處的沈芸被這一幕給震驚了，她愕然的望著空中的人，半晌才開口問道:“你是誰？你在說什麼？”銀的人漠然回答道:“我…我是誰？這很重要麼？世人總是關心表象，卻不知道，只有我才是一切命運的主人…我是誰…曾經我是那張嬉美圖。如今我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所以我變化了，變的更強大…”沈芸愕然道:“你是嬉美圖！這怎麼會？可是…可是圖裡面那些女人呢？”銀的人冷冷道:“世上之人都在我的股掌之間，更何況那些愚蠢的女人呢…”

“你真的是物…”沈芸咬牙道，她又驀然驚醒，急切問道“你可以讓蘇愴復活麼？你可以讓他重新活麼？”銀的人依舊面對蘇愴，彷彿是在跟那屍體談一般，聲音中毫無情，象是在敘述一件平淡的事情:“我可以，我能讓黑變成白，讓暗變成光，讓死變成生。但渴求我力量的人必須服從我，效忠我！”那個沉默許久的神秘聲音終於又叫喊了起來，他驚恐道:“不！不可以！它是…它是…”可還沒有等他說完，那個銀的人卻猛然一揮手，一道驚豔的銀光竄上天空。

“啊”神秘而蒼老的聲音發出一聲慘叫，終於沉寂下去，再也沒有任何的聲息。

沈芸的眸子中卻閃出了希望的光芒，她終於站直了身體，雙手緊緊攥拳，凝視著空中的銀人影，咬牙喝道:“好！蘇愴會效忠你的！我替他答應你！”銀的人頓了一下，又對著蘇愴的屍體淡然說道:“等你復活後，你必須跟隨我的指引，服從我的命令。否則…你將會遭遇到更悽慘的命運。”沈芸心頭一震，她急促問道:“什麼命運？”銀的人聲音冷漠而單調，它依舊是在對蘇愴的屍體說:“你的愛人將一個個離你遠去，你的孩子將見不到第一天的陽光，你的親人將逐漸淪喪，你的敵人將成為絕世英雄…”隨著它那金屬的話語聲，在蘇愴背後白雪覆蓋的石壁中，竟然隱隱的滲出了一縷縷血紅的體，綿延漫長的石壁上，幾百道血紅的體滾滾落下，就像是數不清的血淚，在為蘇愴而落下。

沈芸猛然打了個寒顫，她張大嘴，痛苦的望著那滿山的血淚，望著在這一條條血痕包圍中的蘇愴那蒼白無力的屍體。

終於，沈芸合上眼簾，落著眼淚喃喃道:“他會的，他會服從你的，只要你能讓他復活，他一定會跟隨你，效忠你。”那銀的人震了一下，它默默漂浮了許久，終於第一次稍稍的轉過身來，一張沒有任何器官，只是閃爍著冷峻光芒的臉龐面對著沈芸，金屬質的聲音中，竟然有了幾許奚落的意味:“他會麼？”銀的人又頓了頓，再度回過去，面對著蘇愴，竟自言自語道:“他不會的。”寒風再度呼嘯起來，讓暴雪在四面來回席捲，蘇愴那冰冷的屍體懸掛在山壁之上，雖然沒有絲毫的生息，可這孤單之中，卻依舊閃爍著驕傲的光芒，這種驕傲是他的一切，不僅是生的支柱，就算是死，他都沒有讓驕傲離他遠去。

銀的人終於不再沉寂，它慢慢的伸高一隻手，頂在了蘇愴已經冷卻的眉心間，又發出淡淡的嘲笑聲:“你以為你在選擇宿命，其實宿命早就選擇了你。”說話之間，一股銀的洪從它的手上慢慢進了蘇愴的眉心，這股帶著金屬光澤的力量源源不斷的進入蘇愴的身體，竟讓早就毫無生氣的屍體上放出奇異的光芒。

那種璀璨的光芒，宛若黎明時的第一束陽光，從頭頂開始，帶著最為溫暖的氣息，讓灰冰寒的屍體，逐漸的恢復了紅潤。

當這一切都完成後，蘇愴那一點點飽滿起來的身體開始逐漸的朝著地面飄落，而那個銀的人，也隨之一起飄落，彷彿它和蘇愴是被同一股力量所牽制。只是在這飄落的過程中，銀的人身上卻又光芒大作，再度開始了變化。

就在蘇愴完全的恢復了生命，雙腳踩上堅實的大地時，那銀的人卻又變回了古老的畫卷，它淡淡的從空中飄落了下來，如同無力一般，落到了蘇愴的腳邊，成了以前的那幅彷彿掌握一切的嬉美圖。

而蘇愴，也終於入第一口空氣，他緩慢又沉重的，睜開了眼睛。

在他那無限蒼茫的眸子中，竟然泛出了一線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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