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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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尹著急動身，酒過三巡，便告了罪匆匆離去。

軒轅去眸沉沉，默不作聲一杯接一杯，飲光了壺中的酒，然後將地上盛女兒紅的酒罈子拎上了桌，翻起一隻新碗，斟得滿滿當當，一碗碗向腹中灌去。

沈辰勸他不住，只暗暗嘆息，心道他要一醉解千愁，便讓他醉去，自己留個清醒遲些好護送他回府歇息。

軒轅去素滴酒不沾，幾大碗下肚，一張俊臉很快變得通紅，額頭上滲出汗珠來。

他再也無法掩飾中盪的情緒——沈辰是這樣認為的。

“我、知你、憂心、江東百姓，痛恨、無良狗官。”軒轅去打了個酒嗝，“我、亦如是。”沈辰沒作聲，擔憂地看著他。

見軒轅去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指節捏得發白，輕輕顫抖。順著他的手一路看去，又見他緻的袖口沾滿了酒，溼溼地粘在了手腕上，他也沒有察覺。再往上，見他的肩膀有些僵硬地緊繃著，顯然他刻意用上了很大的勁，不想讓沈辰看出他喝醉了。

沈辰輕嘆一聲，只用鼓勵的目光望著他。

軒轅去笑:“你呀、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小，不敢說實話。”沈辰只得搖頭苦笑。

他伸出一手指，虛空點了點，又道:“叫我、說中了。哈哈！父皇那個子，你、也知道，他在位、一，什麼事、我都、做不了。江東，我動不得。”沈辰大驚:“殿下醉了！慎言！我送您回去休息！”

“怕什麼，你又不是、外人。”軒轅去一臉坦誠，“莫非，你會去、告密不成？我不信。”沈辰心臟撲通亂跳，小心地起身察看了左右廂房，緊了緊窗戶和門，坐回軒轅去身旁。

“殿下赤子之心，辰…慚愧。”沈辰提醒道，“這種話，殿下千萬不要再對第二個人說。殿下既然知道我的心意，咱們…來方長。”

“來、方長？我恨、不能、一劍殺了這狗官。”軒轅去並了個劍指。

沈辰哭笑不得，看著十五歲的軒轅去，心中不由生起一些疼惜。

雖然他這具身軀也只有十七歲，但畢竟新壺裝老酒，以心理年齡來論，他可做軒轅去的父輩，也可以做祖輩。平裡軒轅去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沈辰還能將他看作君王，此刻見他醉酒後出少年情態，不由得將他當作一個識的小輩。

於是…當他用“寵溺”的目光和軒轅去對視時，清清楚楚看見軒轅去打了個冷顫。

沈辰擔憂道:“叫你喝那麼多酒，喝醉了很容易著涼的。”一面說，一面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到他身上。

軒轅去再次打了一個冷顫。

“我送你回去。”沈辰不由分說，伸手就摟住軒轅去。

“等、等等！”他掙脫了他，著氣坐回座椅中。

軒轅去重重閉了閉眼，平復著呼。

沈辰憂心地望著他。

終於，他深深了一口氣，張開眼睛，道:“有件事，我不想、瞞你。”

“什麼事？”沈辰關切地望著他。

對上他的目光，軒轅去再次深一口氣:“其實，我是故意將洛城的事，賣給、這個，董，董什麼？”

“江東刺史董尹。”

“對，董、董尹。我故意、將洛城附近有、寇、這件事、賣給了他…我想借他之手，殺、殺死林少歌。”軒轅去咬牙道。

沈辰瞪大了雙眼。他雖然心中有過疑惑，但只一瞬間便自己打消了這個疑慮，不料軒轅去竟然自己說了出來！

“為什麼？”沈辰驚道。

“為什麼？”軒轅去冷笑。

沈辰這是第一次見到他冷笑，心下暗歎，這樣正直的少年，“冷笑”起來也頗不像樣，一點點惡的覺都沒有啊…

“因為，第一，他殺死了、我姑母，昭國、長公主。第二，他、搶走了、你的、女人。”軒轅去努力地眨了眨眼，終於堅持不住，醉倒下去。他動作太大，竟然一頭栽進那盤油淋筍雞裡面。

沈辰震撼無比，待他回過神來扶起軒轅去時，他一張俊臉上已糊滿了油，邊還粘了一塊焦黃鮮香的雞皮，掛在他通紅的醉臉上，簡直叫人食指大動。

沈辰趕緊起自己的衣袖，仔仔細細替他擦了臉，然後連扶帶抱將他送上了王府的馬車。親自跟著車，送軒轅去進了王府。直到一群丫鬟開始忙活伺候，沈辰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他沒坐車，慢悠悠踏著月往回走。

軒轅去的醉話如一道道驚雷，蕩氣迴腸地繚繞在耳畔。

沈辰動得熱淚盈眶。真的沒想到，秦挽月的事情，自己只是提了一提，他竟然裝進了心裡。當初，他勸自己放下，把嫁妝歸還給秦挽月時，還曾對他有些許怨懟，覺得他太軟弱，會不會和他父親一樣無能…原來，竟是錯怪了他，他只是把這些事情都深深埋在了心底，靜待時機…像這樣陽光正直的少年郎，恐怕也是第一次算計人吧，有一半，是為了自己…

原來，他和自己，是一樣的心思！

無論是對天下、對百姓的憂心，對狗官的痛恨，甚至…對林少歌的恨意…竟然都是一樣的！

原來同身受是這樣的覺。這覺，真好啊。

有另外一顆心，和自己，以相同的頻率跳動著。兩個人的所有想法不謀而合，這就是靈魂的契合啊。

若是，若是他是個女子，或者自己是個女子…恐怕，這就是愛情吧！

…

軒轅去正在泡澡，突然連打了三個噴嚏。

“紅袖，是不是外面窗沒關？”他懶聲問道。

“殿下，關得好好的。紅袖姐姐今病了，我是替她當值的一香。”丫鬟笑，“我讓她們再燒些熱水來，天涼了，該用燙水了。”

“嗯。”他懶懶地靠地浴桶邊上，閉上眼，黑暗中浮現一張如花笑靨。

可惜美好的幻境並沒有持續太久，這張笑臉和方才沈辰“寵溺”的笑臉慢慢合到一處…合二為一…

軒轅去一聲慘叫，赤著身子跳出了浴桶，羞紅了一眾丫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