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破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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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正面的衝撞結束得如此之快，完全得益於張嶽對歧軍使用的盾牌的改良。實戰演練中，張嶽發現前線對陣時，能夠對敵軍真正造成殺傷的是長槍和長矛。盾牌相抵，掩護後方的長兵器捅入敵軍陣中。若此時長兵器一去不回呢？張嶽順著這樣的思路，在盾牌上做了許多手腳，譬如能輕易卡住對方的槍頭的盾牌邊緣的凹槽、用簡單的按壓動作就能夠切斷對方槍桿的鋸齒…諸如此類不一而足。一旦盾牌之後的槍兵傷亡過重，盾兵的存在便毫無意義了。只能守、不能攻，不是給人家當王八靶子打嗎？喪失了信心的軍隊潰敗是眨眼之間的事情。當盾兵發現己方的攻勢漸緩，甚至慢慢停滯時，由不得他們不轉頭去看後面的人是不是腳底抹油溜了。這一望，便看到槍兵矛手已不見了蹤影，後排的刀兵被頂到原先長槍手的位置，但他們手中的兵器本派不上絲毫用場，只見對面沾滿了血跡卻依舊寒光閃閃的槍矛不時從盾牌間隙突入己方陣中，輕易收割掉刀兵們的命，在他們之後，弓箭手更是如同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意識到這個可怕的事實，盾兵們哪裡還有勇氣繼續抵抗對面的洪？再加上己方傷亡過重，身後那源源不斷的推力早已消失無蹤，此消彼長之下，防線的全面潰散已屬必然。…歧軍並沒有深入追擊。擊潰對方軍陣的一剎那，旗手時項收到了撤退的指令。就在歧軍如退的海水一樣悄無聲息撤離戰場的同時，敵軍軍陣之後，兩個重甲騎兵方陣以雷霆之勢突入戰場，如兩隻鐵鉗，絞向防禦薄弱的歧軍陣尾。只可惜，戰局瞬息萬變，兩支重甲騎兵完成合圍之時，歧人已前腳撤離了戰場，徒留上千人馬跌足長嘆，只恨己軍為何不再多堅持片刻。…眼見敵軍如水一般退回了焦土區域，挽月終於鬆下一口氣來。她斜了斜少歌背上的包袱:“看起來白收拾行李了呢。”少歌不以為意:“勝敗乃兵家常事。”打了勝仗，他倒是不見得多欣喜，見到時項等人，只叮囑一些尋常事宜，便回到西一里的住處。見他有些鬱郁，挽月安道:“我已知曉你當初的‘不死一個人’是什麼意思了。打仗，自然不會只死一個人的。今打了大勝仗，想來英靈們地下有知，也定會到榮耀欣。”少歌失笑:“我早已習慣了。”

“那你在憂心什麼？”

“二，你可知為何阿克吾十八郡十室九空？”見他突然起往事，挽月不由一怔，不解其意。

“難道…不是你殺的嗎？”少歌搖搖頭:“不是。阿克吾十八郡，被國君分封給三君子克爾蘇，這個克爾蘇啊…”他淡笑著搖頭，“和當今皇帝軒轅玉像極了。當初，判官的叛軍只有千人，我是如何打下了阿克吾十八郡…二，如今你應當已能猜到大概了。”

“挑起民眾造反？”挽月走到他身後，輕輕捏他的肩膀，“其實，大部分人，是死於官兵的鎮壓，對不對？”

“是。”少歌微微眯起了眼睛，“所以我當初，再做這樣的事，也不知是對是錯。這一仗，張嶽必將聲名鵲起，衝著他在江東的名聲以及此戰的威名…”他不屑地笑了笑，“更多的觀望者、惜命者、投機者必會來投，此去，勢不可擋。”挽月輕輕一笑，手上加了三分力道:“你呀，明明就是個憂國憂民的子，偏生喜歡讓別人誤會你是個冷血無情的。”少歌微怔:“你竟是這樣認為？我其實並不是…”挽月見他言間似有幾分赧意，不由偷偷笑了笑，將一雙柔軟的手臂順著他的肩滑下，摟在他的前，整個身體伏在他的背上。

“我猜，如今的阿克吾，已被你治理得很好了。”

“倒也不見得。”少歌搖了搖頭，“二，人太複雜，我並沒有找到一勞永逸的治理辦法。就算歧地，也是矛盾叢叢，傾軋內鬥無處不在，我也時常會生了倦意，只想要遠遁江湖，不去理會那些事情。”

“嗯，我懂。”她柔聲問，“今很累？”

“嗯。”他頓了頓，稍微立直了身子，“不累！先午睡一會？”

“不累，那還不趕緊去問傷員？”挽月吊起眼睛，“還有東面十里寨無辜被牽連的平民，趕緊去瞧瞧有什麼能幫得上的！”

“…好。”

…

得知黑衣人來襲時，神七被那個揹他的漢子扔在了城下，然後被當成屍體忽略掉的時候，挽月和少歌的嘴角一齊了。亂世之中，弱者是沒有人權的。此刻，他正安靜地躺在上，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睡美男。那個扔下他的漢子正被陸川指著鼻子破口大罵，麵皮漲得赤紅，一副沒臉辯解的模樣。見那漢子滿面都是陸川的口水，老六於心不忍，開口勸道:“大哥，算了，他沒用老七當盾牌擋刀，已經很不錯…”

“不錯個！老子就是在老七身子底下找到的這兔崽子！”陸川愈加暴跳如雷。…這一，張嶽面對眾人的歡呼，卻異常地沉默著。這樣的沉默讓旁人有些心虛，有些訕訕。原本他應該手足無措地辯解，解釋他並不是那個站在高塔上揮動令旗的人。但他並沒有，只默然坐在沿，兩條腿分得很開，雙手握，垂著頭盯著自己的十指。待眾人散去，他找到了林少歌。單膝跪地，一言不發。

“知道了？”少歌笑道，“你怎麼想？”張嶽並沒有猶豫，想來已思量仔細了:“願追隨…”他抬起頭，有些茫然地望向少歌。少歌恍惚片刻，點了點頭:“歧王世子，林少歌。”張嶽身軀微震:“願追隨世子！”

“嗯，”少歌道，“你既知曉了我的身份，必要時候我可以作為你的人質——你先適應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