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一總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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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潘三的女婿叫作槓花,他老子叫花三鬍子,在槓房抬槓出身,如今大發財,開了幾處槓房,這六十三名花中桂就是。”高品再把第一張《題名錄》看了一遍,略生喜,不覺嘆口氣道:“也罷,名利二字是有一定的。
現在你們不比外人,我對你們直講罷,一千六百兩銀子賣掉了一個舉人,這個槓花就是我中的,是張仲雨的過手,明就要討帳去了。”
航、南湘、仲清、蕙芳都埋怨他幾句。
高品道:“我豈不知此事原作不得,我也有個想頭在內,或者今科不當中,或者我竟能名利雙收,也未可知。
況且我要回南一走,家內有幾件大事急於要辦,妙手空空的,亦殊難堪。如今倒罷了,雖不能巴結與湘帆作個同年。
但不叫抬槓的做年伯,稱子婊為年嫂,也是不幸中之幸也。我看湘帆不但得此年伯、年嫂,還得了一個好年丈呢。”航笑道:“憑你怎樣刻薄罷了。
但是那一科沒有些混帳人在內,焉知你下科又不與這些人作同年?倒是年丈之稱,又是誰呢?”蕙芳聽了好笑。
仲清道:“你方才沒有聽見,抬槓的兒子花中桂是潘銀匠的女婿嗎?敘起年誼來,不是你的年丈?”航笑道:“我也不與他會同年,我仍認卓然是同年便了。”高品笑道:“這麼說,我明
就叫潘三為丈人如何?”說得眾人大笑。少頃,天
大明,紅
已上,
航要出去見房師,並謁座師,各人也都散了,已後會同年、請吃酒,一連忙了半個月。
航出於第四房孫亮功門下,相見之後,亮功久已聞名,就是劉尚書、王閣學,雖未見過
航,於他兒子們書房內,見他些筆墨東西,也久已傾倒,惟恐不得其人為憾。今中了南元,十分歡喜。
從此航與文澤、王恂又成了世誼,更加親愛。惟有孫氏昆仲頗難浹洽,然亦不得不往來,惟淡
而已。高品代槍之銀已收清,共得了一千六百金。
張仲雨過手,在花處講定二千四百金,從中扣出去八百金,又索花姓謝儀二百金,也得了千金,自己享用。
便從藩經歷上加捐了正指揮,即在坊裡當起差來。高品已於十月初二回蘇州去了,
航在廟裡寂寞,文澤邀至家中,王恂又
相留,
航兩處時相寄榻。
又兼蕙芳照舊相陪,便安心樂意,與文澤、仲清等相琢磨,閒時作些詩賦,習學殿試工夫。
南湘也寫了幾天殿試卷子,已後又不寫了,且按下不題。如今要講起一件閒事來。那八月十四晚,烏大傻教刑部裡傳了去,問了一堂私造假契、抵押錢財事。
因歸自榮急借錢,商於大傻,要借彼房契抵押,許其分用。大傻早將房契押出,只得另造偽契與歸自榮,押了六百吊錢,大傻分用了二百吊。
誰知這個財東與前次那個財東相好,一敘談帳目等項,講起烏大傻的房子來,那個財東問起住址、方向,知道就是押於他那一所,便對那人道:“這張契紙是假的。
前年大傻已將房子抵押於我,押了八百吊,有興盛香蠟鋪作保。現今利錢欠了四個月,我正要找他說話,怎麼又押與你了?”那人便著起急來,即找了中保來尋大傻理論。誰知大傻子終昏昏沉沉的在戲園閒闖,家中用一個笨漢,也甚不明白。
那人找了十餘天,並未見著一面,大傻回來又不知道,那人情急,告了一狀,送到刑部裡。烏大傻子是個天文生,其祖也作過官,其叔祖並且上個顯宦,如今式微了。
只剩下數頃荒田,幾間破屋。幸虧契是白契,並非私造印信。大傻的堂母舅,現任刑部司官,也有些照應。大傻想供出歸自榮來,無奈契是他的,又系他出名,倒與歸自榮毫無干涉,竟上了一個大當,革去天文生,限期賠償。這也是他的晦氣。
卻說拿烏大傻那一天,有個皂隸叫作陸升,與歸自榮住處相近認得,那見他報了舉人,忽然想起八月十四
,明明看見歸自榮在烏大傻子寓裡吃酒。因想十四
秀才們正在場裡,怎麼他不進去,又會中呢?想來想去,再不明白。
一遇見一個貼寫,叫作葛逢時,排行第六,是個紹興朋友,極會生事的。那天是十月初三
,陸皂隸走到衙門前一個小茶館內,見葛貼寫在裡面吃茶,一邊放著黃布小包。
身穿貴州綢綿袍,套著元青大褂,低著頭在那裡吃火燒。皂隸走近來彎彎,叫聲:“葛先生,獨自一人閒坐嗎?”葛逢時見了,也照應了,陸皂隸就對面坐下,走堂即添了一碗茶。葛逢時道:“你今
清閒,想不是值堂
子麼?”陸皂隸道:“這幾天不該班。葛先生,你是忙得很,近來想也發財。你是走得起的人,即
就要補經承了,將來可肯照應我們?”葛逢時嘆口氣道:“老陸,你是衙門中老手了。
難道你不知道我們的苦?若要想得經承,至快還得七八年,你想難不難?不比別的衙門還有些活動,這道衙門作了經承便又怎樣?”陸皂隸道:“作了經承到底好,你看黃經承與張經承怎樣局面,簇斬新,風吹不動,火燒不著的一所好房子,好熱車,乾草黃銀鬃大騾子,你瞧氣怎樣光鮮,衣服怎樣體面,也就罷了,將來還有個小功名。人生在世,衣食無憂,就也難得。”葛逢時點點頭,已將幾個火燒吃完,然後問道:“你可要吃點心?”陸皂隸道:“我已吃了油炸糕、甜漿粥了,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今
難得遇見你,正好討個教。”葛貼寫道:“有什麼事難明白?”陸皂隸道:“我們街坊有個姓歸的,是個南邊人,招贅在烏大傻子家裡,常見他出進的。我家與烏家隔不到一箭遠,在一條衚衕裡,這且慢說。我問你年年下場的
子可是一定的
期,或是可以先後移改的?”葛貼寫道:“鄉試麼,通天下是八月初八
頭場,初十
出來,十一
再進去,十三
出來,十四
再進去,十六
完常這是各省一樣的。會試是三月初八
起,也是一樣,”陸皂隸道:“你說二場是八月十四
進去,是什麼時候點名,什麼時候封門呢?”葛貼寫道:“點名總在一早,到了午未時也就要封門了。”陸皂隸道:“到十四
二更天,還有不進場的人嗎?”葛貼寫道:“怎麼能夠到二更天?今年點名極快,二三場午正時候已經封門了。
十四二更天還在場外,那是頭二場犯了貼例貼出的了,所以不用進去。你當他還未進場呢。”陸皂隸點點頭道:“原來有這些原故。什麼叫作犯了貼例貼出來的?”葛貼寫道:“這些事你要問他作什麼?貼例的或是燒了卷子,或是墨水汙了,或是不完卷子
了白卷。這些有
病的卷子,就不發謄錄所,就貼了出來,不要他再進去了。”陸皂隸道:“據你說,貼出來的可會一樣中麼?”葛貼寫道:“你好明白!既貼了出來,沒有完場,怎麼會中?就是大主考的兒子,也不能中的。”陸皂隸道:“我原聽得人說,不完場是不能中的。我方才講的那街坊姓歸,名字叫自榮,現在高高中了三十四名。我於八月十四
二更天去傳烏大傻子,明明看見歸自榮在那裡。
他並且上前來問什麼事,講了多少話,急得什麼似的。那時我去不理會,後來見他報了舉人,我又不曾認錯人,細細想來,他沒有進場,怎麼也會中呢?請教你評出個理來。”葛貼寫道:“這卻奇了,或者你認錯了人,或是記錯了子,不要是十三晚上。”陸皂隸道:“這人雖燒了灰,也認得出來,斷不會錯的。至於
子,有票字為憑,而且明
就是中秋節,一發不會記錯。你想是什麼緣故?”葛貼寫道:“這真奇了。”細細想了一回,問道:“你可知道他的底子怎樣?”陸皂隸道:“這卻不知道,他外面是極好看的,說是烏家的女婿。至於他是那一省人,我也不知道:“葛貼寫道:“你細細訪一訪,如果真沒有進場,這就了不得,必定有個頂名代替的了,你若訪實了,歇天我同你去找他,看怎樣。我們見景生情,大家可以發些財。”陸皂隸道:“我也是這麼想。”二人商酌定了,葛貼寫還了茶錢,各自去了,歇了幾
,陸皂隸訪得明明白白。是歸自榮攆出一個
媽子,因偷了一張錢票,兩樣銀首飾,被主人搜著了,攆了出來,歸自榮那
因城外人眼多,故躲在城裡頭看戲,請的客都是心腹至
,所以不瞞他們。
內中有個馬回子,替他經手,請了一個浙江人,丁憂的廩生,許了他一千兩銀子,先付潤筆一百兩。歸自榮沒有錢,只付了四十金,至今分文未付。
那經手的馬回子,又從中賺了十兩,那廩生僅得他三十兩銀子,倒替他中了一個舉人。如今天天向馬回子吵鬧,把馬回子的大門也打破了,歸自榮躲在家裡再不出來,並且鬧得外頭有些風聲了,陸皂隸從媽子口中訪得清清楚楚,便告訴了。
葛貼寫便叫陸皂隸去向歸自榮借一千銀子,被歸自榮啐了一臉吐沫,便一五一十嚷將出來,歸自榮無法,掩不住口,也只得和他鬧了一常陸皂隸訛詐不動,逢人便說要告他。
葛貼寫與他作了一張呈子,就遞在部裡。馬回子知道了,通知了那個廩生,兩人星夜逃往他方去了,部中審了兩次,歸自榮不能狡賴,只得據實供明,革去舉人,監押起來。
俟拿到代槍之人,再行定案。此案一出,鬧動了多少不第生監,鳴鼓而攻,並把歸自榮在城外那些事情,一總通出,部中看成了一個大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