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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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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非直到坐上馬車,整顆心都還一直忐忑著。剛剛在趙府中的情形,至今想來仍令她心有餘悸。她不怕征戰的大場面,卻揣摩不透人心險惡。

就在幾個時辰前,她還真以為趙千遠是要為母親祝壽,直到踏進趙府大廳看到趙千遠那張穢的嘴臉時,她才知道這是一個騙局。

包讓她想不到的是,眼前的人又像前晚一樣,忽然出現在她面前,從趙千遠府中輕而易舉地帶走了她。離開趙府時,她並不知道他就是那夜的男子,她對他的義舉充滿了之情,而這種,在她知道他就是七爺時,立刻轉變成陷入狼爪的恐懼。

他就坐在她身邊,大口喝著北疆帶來的烈酒,她甚至可以聽見酒滑入他喉嚨的聲音。她不但知道了他是那夜的男子,還知道了他就是北疆建洲女真首領努爾哈赤的第七個兒子察赫哲,漢名楊曄,也就是眾人口中無所不能的義軍統領楊七爺。

也許他是真的從趙千遠的魔爪中救出了她,讓她免受輕薄。但她知道他不是在玩英雄救美的把戲,這一點,從他對趙千遠所作所為的驚愕中可以看出,而且,他也不需要玩如此幼稚的把戲。但如果他以為她會就此謝他,那他就未免太小看她了。

他的確不是存心救她,她知道。誠如後來他告訴她的那樣,他對她有企圖。

原來眾人都錯看了他,他要的不是區區一個義軍統領那麼簡單。他坦白地告訴她,要她隨他北上,規勸如維在朝中主張全力抗倭,反對分兵遼東對抗努爾哈赤初具規模的八旗軍。

她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些年,建洲女真不斷擴充兵力,只是稱雄的時機未到。努爾哈赤的八旗軍兵力尚弱,此時大明若派兵攻打,必然會對八旗軍的壯大形成阻礙,同時也會削弱明軍抗倭的力量。

女真族如此明顯的意圖他也告訴了她,努爾哈赤對大明朝同樣懷有狼子野心。

她雖是一介女,卻也是漢人,北疆的女真和南方的倭寇對她來說,都是大明的敵人。如維的宏願就是報效大明,造福百姓,她雖不能隨同作戰,卻也不能陷如維於不忠不義。

然而不妥協的結果,就是楊曄怕她建議如維支持分兵北上,堅持跟在她身邊,揚言要帶她到北疆,阻止她和如維見面。

回想起那晚楊曄夜人玉梳閣的情形,她幾乎無法將那個輕佻肆的人和現在這個擁有高貴身份的男子聯繫在一起。她悄悄打量著身邊男子的側臉,發現他在沉思時,喜歡微微蹙著眉…他有很濃的眉,鼻子的線條剛毅直,臉上通常沒有任何表情。

他的臉很冷,除了前夜吻她時那些線條是柔和的外,其餘的時候都只有冷冷的眼神和戲謔的笑意。

他正豪飲著女真人特釀的烈酒,濁黃的酒滑過他的喉嚨,她能看見他的喉結隨著辛辣體的淌上下滾動。緊抿著的嘴在這個時候才稍稍開啟,因酒滴的沾染,泛出晶亮的閃光。微微敞開的外衣,出強健有力的膛。也許是常年與風沙搏鬥的結果,也許是在征戰中受過傷,古銅肌上,有白的刀傷和割痕隱隱地顯出來。

“看夠了嗎?”楊曄的聲音忽然響起。

雁非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看得太過入神,竟沒發現他一直注意著她。就算是從小在青樓中長大,也自認情豪,雁非仍是到一絲羞赧。

楊曄的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這女子對他來說,是意外,也是驚喜。對她,他有著無比的好奇,她還有多少種面目是他不曾看到過的。

最初南堂相遇,知道她同鄧如維的關係時,他就已有了這樣的想法:既然是鄧如維最心愛的女子,讓她規勸鄧如維全力抗倭,不要與八旗軍正面作戰,是最好不過的了。有她在手,就算鄧如維不會為兒女私情棄國家大局於不顧,至少在發兵遼東一事上,也該投鼠忌器,不至於力諫明軍北上。

然而這個端坐在他身邊的女子,卻有著讓他都到驚訝的鎮定,即使知道了他的身份,即使被挾持著隨他同行,仍是一臉平靜,毫無懼。就像現在,她竟然毫無顧忌地打量起他來。

“揚州城的女子果真讓天下女子黯然失,雁非姑娘這樣公然挑逗在下,還真是讓在下受寵若驚。”他輕佻地將酒杯舉至她畔調侃道。

“七爺也有受驚的時候?想必做出欺負弱質女的事,也是膽小鼠輩受驚的反應了?”柳雁非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楊曄放下酒杯,散發著侵略意味的眼神直直地向她投過來“雖身在玉梳閣,卻以唱曲為名,宣傳抗倭為國;暗地裡協助義軍截殺寇,為南方將士籌集軍餉,幫官府賑濟災民,甚至不惜親往泉州坐鎮指揮。好一個柳雁非,要形容你,決用不上‘弱質女’四個字吧?不過雁非,如果你還記得前晚你在玉梳閣的表現,我承認,那是你惟一稱得上柔弱的時候。”

“你無恥!”雁非嬌喝一聲,秀眉緊蹙,淡漠倔強的臉上再度升起羞赧的紅暈。

楊曄對她的斥責不以為意,深深地望著她嬌媚而又英氣人的容顏。

“柳雁非,你不適合尋常女子夫唱婦隨的平凡生活,隨著鄧如維,終不過成為他背後一道難以見光的暗影。京城的錦衣玉食,只會慢慢掩蓋了你身上與生俱來的高貴不凡。”雁非面一紅,似乎想不到他會這樣說,咬了咬嘴,冷哼一聲回答道:“如果閣下以為幾句稱讚的話就會讓雁非臣服,未免太過天真。我的心憂天下,是如維教會的,我的膽略見識,比起如維誓死抗倭,投身社稷的作為,也只不過是溪水較之於大海。”楊曄出淡淡的笑,很是不以為然“你太抬舉鄧如維,也太小看你自己了。”

“何以見得?”他看她一眼,緩緩地說道:“你拒絕勸阻鄧如維,並非完全不齒為我所用,而是害怕鄧如維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害他留下身後罵名,可見,你也瞭解鄧如維最大的弱點。而一個被挾持的‘弱質女子’,還能不顧自身安危,考慮周詳,比男人更乾脆地慧劍斬情絲,怎不讓人佩服?我先前所說的那些事,也並不是鄧如維要你做的,甚至在你決定去做這些事時,你的襟魄力,是他遠不能及的。這身軀,是該在北方草原上如男兒一般馳騁殺敵,捲起天下風雲的!柳雁非,鄧如維要不起如此不凡的女子。”雁非的神微變,心被這番話強烈地震撼了。也許他只是為了讓她卸下防衛,也許他只是為達到目的假意奉承,但她卻知道自己會拒絕他的要求,決不是出於小女子的意氣在同他鬥氣。就是因為太瞭解如維的弱點,才不能答應去勸阻,為了她,如維真的極有可能放棄抗擊女真,他優柔寡斷的那一面一直是她所擔心的。她不要如維為了她而失去正確的判斷力,她希望他能看清天下大勢,看清大明周圍虎視眈眈的敵人。

這個男人到底有著怎樣可怕的察力?他和她並沒有太多的接觸,他卻可以完全瞭解她的想法,更甚者,他還沒有見過如維的面,居然能透過她的一舉一動判斷出如維的個

她開始有些慌亂了,語氣也急促起來,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就算如此,雁非這一生也是與如維、與大明相守相許,七爺明知要我勸阻如維已是不能,又何必強求?”楊曄嘴角輕輕一扯,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強作鎮定的樣子,輕聲在她耳邊說出他的理由:“我想帶你隨我去北方,去看看什麼是真正的戰爭殺戮和百姓疾苦。那些都不是鄧如維口中所謂的‘投身報國’就能解決的,從江南到京師,雁非,如果你的腳步到不了真正的戰火紛飛的地方,你永遠都不會從心底裡瞭解‘天下’所包含的深意。”是虛榮吧,她竟為了他的幾句話而心動。他只不過是在誘惑她,企圖說服她心甘情願地隨他北上。可是,明知道他的用意,她卻不得不承認他的話確實誘惑了她,讓她醉在他營造出來的壯烈氣氛中。點兵沙場、金戈鐵馬,她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他帶著她在遼闊的大草原上策馬飛奔、奮勇殺敵的畫面。

楊曄靜靜地靠過來,身子慵懶地斜倚著身後的虎皮紋躺椅,黑眸深邃銳利,像要透過她層層設防的表情直看進她的心裡去。

兩人靠得很近,他的呼緩緩包圍過來,她不由自主地人空氣中北疆烈酒的醇香,一時有些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