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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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形容往事回放如電影膠片,然而天池的記憶,始終是一本支離破碎的連環畫,一頁一頁的畫面,一幅一幅的定格。從來就沒有真正連貫過,而今,更是寧可付之一炬,燒成灰,燒成煙,隨風消逝。
拋卻傷心事,惜取眼前人。
眼前的人,包括琛兒、許峰、還有程之方。
這一天是琛兒的生,許峰早早訂了蛋糕,同核桃兩個將蠟燭一一
起。琛兒數著那些蠟燭嘆氣:“有沒有這麼多啊?一定是
錯了。”
“肯定是錯了。”天池笑“讓我來數一數,一、二、三…十八
,夠了,其餘的都是多出來的。”大家一起笑起來,先切蛋糕,再拆禮物。許峰的最名貴,是一隻鑽石手錶;程之方的最實用,是最新款的帶攝像功能彩信手機;天池的最神秘,賣個關子說:“這個禮物太大,已經囑人直接送到府上,等你回家後自然會看到。”連核桃都有贈送,是一隻掛在汽車上的手工風鈴。
琛兒笑得十分燦爛:“我最喜歡拆禮物,人生最快樂的事情就是收禮物,要是有禮物可收,巴不得天天過生。”先就把手機擺
起來,開始拍攝。
許峰端著盤子分蛋糕,沒忘了將最大的一塊遞給核桃,笑著說:“知道那天你沒吃到蛋糕,一直惦記著,今天補償你。”核桃的臉立刻紅了,鮮豔得是盛開的桃花,連濃厚的胭脂都遮不住。自從她跟天池學會化妝後,每天起頭件大事就是塗脂抹粉,因為手勢不
,又因實在是熱愛,常常要忙一兩個小時才肯罷休。琛兒曾向天池抱怨:“都是你教壞她。”天池反駁:“愛美是人之本
,應該說是我啟發了她對美的追求才對。”琛兒仍是不以為然,卻記得將自己用不著的化妝品統統送給核桃。
然而近些子以來,核桃對琛兒的態度有些奇怪,見了她便臉紅,對她的所有好意一概帶著戒備的語氣
拒還受,眼神語氣裡時時帶著莫名的怨艾,不知是怨琛兒,還是怨自己。琛兒說:“越來越彆扭。”並沒放在心上。
此刻,琛兒對著核桃狂按快門,隨口取笑:“你這麼愛漂亮,不怕吃多了蛋糕變肥婆嗎?”核桃眼中便又出那種怨艾的神情來,悄悄端了蛋糕盤子走到一角去,不肯回應。琛兒反不好意思,要走去安
,許峰將她一拉,笑著說:“饒了她吧,讓她好好享用那塊蛋糕。”眾人都笑起來,琛兒便轉向程之方:“老程,我明天就要出差去昆明瞭,你可得替我照顧好紀姐姐。回來我要檢查的,少一
汗
,惟你是問。”
“得令。”自從天池終於接受了他的求愛,老程較從前活潑許多,笑容可掬,諛詞如“盧大小姐一路順風,事業有成,馬到成功,一本萬利,桃花不斷,比翼雙飛…”許峰做出拈酸狀怒目而視:“老程你胡說什麼?”核桃忽然轉回來,不捨地問:“許大哥也要一起走嗎?”
“不,只有我自己走,你許大哥好好地留在大連,給你買蛋糕吃。”琛兒取笑“這樣掛記你許大哥,嗯?”這下子核桃可受不了了,整個眼圈通紅泛腫,幾乎就要下淚來。許峰大沒意思,責怪琛兒說:“跟小姑娘開這種玩笑,不怕嚇壞了她。”琛兒也不好意思,急忙換了話題,一本正經解釋:“是個大單子,非得親自過去盯住不可,還要現場設計初樣才能簽約呢,總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本來是該許峰跟我一起過去的,還說是全當補過
月呢,可是服裝節在即,公司總得有負責人留守才方便接洽,只好臨陣換槍。”天池自責:“當初為了我,你和小峰連
月旅行都取消了,可恨現在我醒了,卻全幫不上忙。不然也好替你們打點公司,還你一個
月。”琛兒笑:“那還不簡單,等你和老程度
月的時候,多出一份旅費,連我和許峰一塊兒請了,來個四人行,就怕到時候你們煩我,躲都來不及。”這回連程之方都笑了,滿口答應:“那沒問題,一句話。”巴不得把預言坐實。
許峰忍不住向他擠擠眼。
天池卻另有心思,將琛兒拉到陽臺上悄悄問:“誰和你一同去昆明?”
“何好。”琛兒簡單地答“明晚的火車。”天池心裡一動,忽然明白過來,難怪今的琛兒如此多話,只因她心裡有太多念頭連自己也不敢面對,惟有用過分的熱鬧來遮掩。
“為什麼不乘飛機,要坐火車那麼麻煩?”琛兒答:“只有火車才更有長途跋涉的覺,像一場旅遊。”天池哂笑:“像一場私奔才真。”琛兒臉上一紅,扭過頭不說話。此時夕陽西下,正是火燒雲燃燒得最盡興最炫麗的時候,所有的建築上都蒙著一層暖麗透明的糖果黃,夏花的香氣於此時也似乎為了挽留陽光,而盡心盡力,格外馥郁。琛兒是最喜歡看落
的,每當夕陽西下時她都會有種莫名的急切和惆悵,想哭。晚霞映在她的臉上,楚楚動人,有種語言難以形容的哀豔。
這讓天池暗暗擔憂,她有種不祥的預,自昆明回來後,琛兒未必還是今天的琛兒,許峰也未必還是今天的許峰。當自己和程之方終於山重水複地走到今天,琛兒和許峰這對歷盡風雨的小夫
,莫非卻要晴轉多雲了嗎?
火車軌道筆直延長,一望無際,琛兒貪婪地將頭伸向窗外,長髮隨風亂舞,那副歡喜雀躍的表情彷彿小學生遊。何好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很少出來玩?”
“也不是。以前常旅遊的。”
“什麼時候以前?”
“紀姐姐出事前。”琛兒仍然望住窗外“那時候我們常常結伴出遊,形影不離。我哥哥給我們取綽號叫‘卡布奇諾’,說我們走到哪裡都是配套發售。”
“卡布奇諾?”何好大奇“那你是屬於咖啡那部分還是泡那部分?”琛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眼睛望著遠處,彷彿望向遙遠過去。這時候她又忽然顯出滄桑成
來,比本身年齡大了十歲不止。
何好著地望著她,彷彿欣賞一支彼岸水仙。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說的,便是這種情形吧?他的心中泛起絲絲溫柔,輕輕唱:“我想偷偷望一望她,就好像欣賞一瓶花…”火車在這時轉了一個彎,又隆隆地向前開去。
琛兒轉過頭,反問何好:“你以前的綽號是什麼?”何好咧開嘴笑:“你問中學時候的還是大學時候的?”
“你有很多綽號?”
“可以編一本綽號大全不成問題。”
“說幾個來聽聽。”
“小學時媽媽管我叫‘大頭’,中學時開始長個兒,瘋長,那時剛免費警匪片,同學給我取個名字叫‘條子’,大學時的綽號最帥,叫‘王子’,也有叫‘子’的,這之外還有很多,不過大多不雅,不跟你說了。”
“王子、子。”琛兒笑起來“你在大學一定很受女生歡
。”何好飄飄然。豈止大學,早在高中起已經有女生主動投懷送抱,多少有些寵壞了他,漸漸不懂得欣賞真正異
美德。後來進了“雪霓虹”終於遇到對頭,第一次看到琛兒時已經吃一驚:竟有這樣年輕美麗的女老闆!
記得當時他正一邊加緊學語準備出國一邊四處籌學費,仗著自己頭腦靈活技術
練,抱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宗旨,並不隱瞞真實想法,不肯同公司籤長約,只答應做短工。琛兒哼一聲,不屑地說:“要留學也不去
本。那種次文化國家,有什麼前途?”真叫他吃一大驚,這個表面上看起來柔軟圓滑的女經理其實個
獨絕,見稜見角。便在那一分鐘,他決定改向德國高等學府投遞留學申請——琛兒對
本法西斯深惡痛絕,倒不見得對納粹祖宗的德國有何成見。
後來在“雪霓虹”裡一徑耽下來,冷眼看這位女老闆行事為人,更加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女子不僅好模樣好本領,最難得是有俠義心腸,又不抱怨,把所有苦都一個人默默嚥,男人也沒她那麼好肚量。都說女人間沒有真正友誼,然而琛兒是連青
都可以奉獻給紀天池的。可是她又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女強人,舉手投足間韻味悠長,堅強個
之餘常常
一點無可奈何的柔弱,把周圍的老女人小女生統統比下去。別人都是閒花野草,惟有她一枝獨秀,想不對她鍾情都不行。
不過今天以前何好對琛兒倒也並無非份之想,遠遠談不到曖昧的層次,甚至連藍顏知己都算不上,不過是介於朋友與同事之間,有一點羨慕罷了。然而此時面對面地坐在同一趟列車上,她的長髮被風吹著拂在他的臉上,不有點想入非非,沒來由地紅了面龐。
“我們可以在週末不忙的時候出去旅遊,到了昆明,總得去一趟大理,還有麗江,可以去蒼山洱海,玉龍雪山,麗江古城,對了,還有《天龍八部》的拍攝景點…”他興致地建議著。
琛兒有些驚奇:“你以前去過昆明?”
“沒有,不過來之前特意看了許多資料,大概可以充作半個導遊了。”這麼說他是為這次“旅遊”做足功課的了,琛兒的心裡有一點暖,一點癢,一點嚮往。她鼓勵他:“再說點昆明的風光來聽聽。”車窗外,天已經一點點地黑下來,列車苦苦地追著落奔跑,也終於只得眼巴巴看它收盡最後一絲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