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故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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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磊出國那天,死活不肯讓梁悅送行,兩個人爭執不下只好拖拖拉拉的做了早飯,兩個人坐在一起默默的吃飯,誰都不肯放棄。最後一口粥喝完,他起身收拾碗筷,梁悅攔住他的動作說:“放哪兒吧,我回來洗。”他的手沒有停止,慢慢撿好散落的筷子,一下下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乾淨,然後才說:“你不喜歡洗碗,還是我來吧。”寵溺到極點就是禍害,梁悅差點因為他的話撲上去大哭一番,說自己其實不想讓他走。
身邊沒有他的兩年,該多難熬。北京生活這麼多年,幸而有他作伴,才把辛酸當甜,堅持生活下去。如果他走了,她怕自己無法再沿著軌跡生活。
端了飯碗的他站在水槽前,梁悅依靠在門框上,看他非常仔細的把所有的碗碟都刷個乾淨,裡裡外外,一點點地蹭,一點點地洗,把最後的時間都留在自己清晨的記憶裡,就像是捨不得什麼…
梁悅心酸,故作堅強說:“別洗了,你幫的了一時幫不了一世,給我養成病了,你又走了,從明天開始,我找誰當壯丁去?”他瘦雋的面龐,怔怔,而後
出了一排牙齒:“看,這是你欺壓我的報應,等我回來了,看你還敢不敢讓我洗碗了。”她的手指動了一下,猛回過身,背對他說“我給你看看行李去,你把碗放那兒吧,說不用你洗就不用。”兩年,才670天,如果梁悅活到七十歲,其實只不過不過是三十五分之一而已,所以,她說服自己,鍾磊此一去,回來的將是不一樣的人生。
公司這次培訓計劃名額有二,在諸多候選人中,鍾磊是唯一表示需要回家商量,而沒有當時決定報選的人。梁悅都沒等他說完,立刻舉雙手贊成。不拿錢的免費培訓計劃誰不去誰白痴,更何況這次負責培訓的更是全球排名第五的美林。能在華爾街踏上一腳,身子外的鍍金都重了二兩。所以她二話不說,全力支持他去競爭名額。
其實,競爭很容易,鍾磊因為在總辦工作時積累了大量和老總們和睦相處的經驗,再加上他年齡上的優勢,其中一個名額沒有太大懸念就被放在他的頭上。
公佈名單的那天晚上,她喜滋滋的睡不著,翻來覆去在上折騰,讓他說給她聽關於美林的詳細資料。他的聲音很低,一直從身後抱住她,臉埋在她的背上,低沉的講述美林的歷史。
“美林他們在四十四個國家有分支代理機構,他們目前接受的客戶委託額是1。7萬億美元…丫頭…”
“嗯?”聲音迴盪在她的腔裡,嗡嗡的發出轟鳴。
“我不走了好嗎?我離不開你。”他的姿勢不變,抱住梁悅的雙臂勒緊。
梁悅心驟痛,隨後笑說:“真沒出息,才走兩年就離不開女人了?”然後就沒了動靜。
梁悅費力的拉上拉鎖,把行李箱立起來。行李箱裡的東西是梁悅用一個星期時間心準備好的。她為此請教了很多出國在外過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打聽來的東西都擬個單子,一樣一樣親自跑遍了大大小小的批發市場,把上面寫的必需品裝點齊備。於是,箱子很沉,是她為他準備的妥善。
他在她的背後,看孤零零拎著皮箱的她說:“丫頭,我真不想走。”她把眼淚眨了眨,還是背對著他:“別傻了,事業永遠比女人重要,更何況我也不能跟人跑了,乖乖在家等你回來夫榮貴呢!”大概每個送夫考取功名的古時女子都會這麼自我安
吧,她們用了幾千年證明堅貞和執著一定會戰勝殘酷的時間和寂寞,直等到發白骨枯,她們依然願意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光宗耀祖,總有一天會用八抬大轎回來接她…
回來的,有幾個她們沒注意,回來的,身邊另有陪伴的嬌美妾,她們也沒注意,只要那個良人肯回來就是對當初誓言的堅定,就是對她們最大的恩惠。
其實她們何嘗不是在賭,用自己的一生賭來男人的半句誓言。
不用別人告訴她們賭完以後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因為她們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這怎麼能阻攔住男人的腳步?
所以放手一搏才是她們最好的辦法,也是最好的結果。
於是,她笑著對鍾磊說:“去吧,我等你回來指點河山。”北京機場外面有條很寬很寬的柏油路,長長待客的出租車隊猶如蜿蜒長龍盤在那裡,出租車司機把車停下來後,他先開門下車去拿行李,梁悅從車裡鑽出來,對著太陽發呆,停頓一下連打了兩個噴嚏,他皺眉問:“冒了?”梁悅臉上有兩行亮晶晶的水痕,回過頭,對他說:“是啊,這兩天天氣反常,昨天夜裡可能又著涼了。”他拎著皮箱,看她:“丫頭,…”
“嗯?
“梁悅抹了一把臉接著笑。
“趕快回家睡覺,多喝點熱水,等我到了給你打電話。”他一如既往地叮囑,如同此次的目的地是河北而已。
她點頭微笑:“嗯,我不進去了,嗓子疼的厲害,我坐這輛車直接回家。”鍾磊放下行李箱,把她抱在懷裡,下頜就抵在她的頸窩,輕輕的嘆氣。
梁悅仰頭看著太陽,躲在他懷裡汲取冬裡唯一的溫暖。
冬裡的陽光有種分外難得的珍貴,並不刺眼,也不灼熱。北京不冷,但北京的太陽也沒溫度,像冰一樣刺骨。
最後,他用力拍了梁悅後背一下,說:“走吧,趕快回家,家裡冒藥你都給我帶上了,回去記得先到藥房買。”離開溫暖的懷抱,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表情,幾步跑到出租車旁,用力打開門一股腦坐進去。
他拎著箱子急急的向候機大廳走去,頭也不回。
不等車子開動,梁悅悄悄打開車門,在後座上留下十塊錢後,躬身蹲在車輪邊,等他從自己眼前消失。
淚滿面。
車最後還是開走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蹲在馬路邊,被風灌鼓起來的黃羽絨服下是面對分離不肯讓人看到的悲傷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