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魚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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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來到城鄉結合部,這裡又髒又亂,中間是個廣場轉盤。看不到紅綠燈,車輛隨便隊,橫衝直撞。和解鈴在路邊等了很長時間,才在車輛稀少的時候,走到街對面。
順著一條臨街的菜市場走進去,正趕上年節,賣水果的賣生的賣水產品的,人聲鼎沸,好不熱鬧。可這裡也太亂,汙水橫
,垃圾成堆,整條街道散發著濃濃的腐味。
實在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神通廣大的鬼差,居然會住在這裡。
解鈴沒有解釋,領著七扭八拐進了一棟老式的筒子樓,樓道里擺滿了東西,好不容易擠上三樓,樓燈還壞了,摸黑來到中間住戶的大門前,解鈴敲敲門。
心裡很緊張,都說這個魚鰓情古怪,辦事不循常理,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已經到這裡了。硬著頭皮站在解鈴後面。
門開了,這棟樓朝向不好,雖是大白天,子裡光線卻很暗,亮著燈。看到裡已經來了七八個人,都是普通老百姓,有男有女,穿著便宜的羽絨服,或坐或站擠了一子。
開門的是個中年婦女,輕聲問:“你們也是來找大神兒的”
“是。”解鈴笑笑。
中年婦女閃開身,把們讓進去。
明白了,這個魚鰓仗著自己有通靈能力。在這裡假稱大神,禍亂鄉間啊。頓時對這個鬼差印象一落千丈,他殺幾個人那倒也罷了,可堂堂鬼差屈尊當神漢,格局也太小了,格調太低。
解鈴領往裡走,來到內。裡面子面積不大。也就一張一張沙發而已。
上盤腿坐了個男人,一眼看出就是個神
,光著膀子,穿著紅紅的大褲衩,
裡還圍了一圈小
槌,梳了一
沖天小辮,正在凝神靜氣給一個病人掐脈。
病人躺在沙發上,手伸出正好搭這名神漢的腿上。他臉蠟黃,身材瘦削,裹著一件髒不垃圾的黑棉襖,那模樣一看就像老年間的病癆鬼。
沙發旁的還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認識。正是五十三中學被孩子噴水的蔡老師。他旁邊是一個女學生,十幾歲模樣,手裡提著大書包,正擦眼淚。
解鈴拉住站在門口,們沒有進去。
神把病人的手放下,嘆口氣搖搖頭說:“沒救了。”女學生“哇”一聲大哭起來,書包一扔,跪在沙發前握著病人的手,啜泣:“爸爸,爸爸…求求你們,救救爸爸。”病人慢慢從沙發上坐起來,這個動作似乎耗光了他全部的力氣。他摟著女兒,抬起頭看蔡老師,客氣地說:“蔡老師,麻煩你了。”
“不麻煩。過了年要初升高,帶這個班裡燕子的學習最好,考個重點高中不成問題,現在就怕她分心啊,老唐你要加油啊。”蔡老師說。
病人撫摸著女生的頭髮:“蔡老師,如果不行了…你幫照顧照顧燕子吧,你是個好老師。”
“爸…”被叫做燕子的女學生,嚎啕大哭,緊緊抱著爸爸不放手。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閻王爺要收,也沒辦法。”病人勉強笑笑,讓女兒撐著,從沙發上站起來,向上的神
道了謝,咳嗽著往外走。
在門口實在忍不住道:“怎麼不去醫院看”病人聽到了,苦笑著說:“醫院太貴,家裡沒多少錢,還要省下來以後給閨女用。再說這病治不了,醫院那是吃人的地方,是無底,錢扔進去聽不見響就沒了。死了不要緊,得給女兒留下來點東西,她以後還要好好活著。活人不能讓死人拖累了。”燕子哭得泣不成聲:“爸…”
“朋友,請留步。”上的神
突然說了一句話。
們一起看向他,蔡老師疑惑道:“說”
“是的。”神說:“朋友,不知怎麼稱呼”
“免貴姓蔡。”神從始至終沒有睜眼,略一沉
,微微點點頭:“蔡朋友,走好。”就在這個瞬間,看到蔡老師的臉上隱隱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轉瞬即逝。
上的神
就是鬼差魚鰓越看越覺得他長得怪,有點鬼氣森森的意味。
“別愣著,們也走吧。”解鈴說。
頓時懵了,找到魚鰓了,怎麼一句話不說就要走,這是鬧哪樣解鈴也不解釋,拉著跟著前面的蔡老師他們出了門。整個過程中,病人和他的女兒一直哭哭啼啼,父女倆說不完的話蔡老師走在後面,著褲兜默不作聲和解鈴跟在最後。
從樓上下來,出了骯髒的菜市場,到了路口,蔡老師掏錢給父女倆打了車,把他們送走。
只有們三個人,蔡老師突然轉過身,對解鈴說:“跟夠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嚴肅,說完之後,陡然一笑,出白
的牙齒。這個窩窩囊囊的中學老師,在這一笑而下,竟然生出無窮的男人魅力。而這股魅力,又隨著他的笑容逝去而隨之不見,繼而又變成沉悶的中年人。他好像有一種能自由調控自己氣質的能力。
“剛才的神看出你了。”解鈴說。
“那個人算有些道行,居然能察覺封印的氣息,這已經很不容易了。之所以帶燕子和她父親去找這個人,就是看中了他確實有能耐,而不像其他神那樣招搖撞騙。”蔡老師說。
他看了看:“這位小朋友怎麼稱呼”從傻愣愣的狀態裡反應過來,趕緊說道:“叫羅稻。”
“這是的準徒弟。”解鈴說。
蔡老師笑:“你這個老光,還以為你要和一樣孤獨終老呢,沒想到你也開始收徒弟了。”
“您是”小心翼翼地問。
解鈴道:“你眼前這位道貌岸然的蔡老師,就是引發陰陽兩界諸多混亂、神通廣大的鬼差魚鰓”魚鰓聞言大笑。他如果是個演員,一定能百花獎。他的氣質變化極其突然,爆笑時睥睨天下,一旦笑容收去,馬上回復到沉寂平庸,甚至是懦弱。
他這種大起大伏的變化,使他充滿了人格魅力,這人要是敞開了玩,肯定能倒一群
丫頭。
這人如果不笑,實在無法把他和傳說中的魚鰓劃等號。而他妖魅的笑容一生,還就真有了些那股味道。
“你把叫到這兒來,就是看你扮豬吃虎的你這個大鬼差看著小神玩把戲”解鈴問。
魚鰓笑笑:“扮豬吃虎會演給美女看,演給你這個光頭看有意思嗎”他表情嚴肅起來:“燕子是這些年教過的最有天賦的學生,可惜啊,天妒英才。她媽媽拋下她和丈夫跑了,父女倆相依為命這麼多年,眼瞅著轉過年初升高,老父親又得了絕症,家破人亡,這個家就算完了。”
“你這麼大能耐,隨便出手幫幫不就行了。”解鈴說。
“那個故事你們都聽過,年輕人走在海灘,看到擱淺的一大片魚群,他把魚往水裡扔。可他忙活一天能救活幾條魚”魚鰓表情很寂寥:“能耐再大,能幫幾個人一個,十個,一百個在人間混跡了這麼多年,明白了一個最大的道理:一個人對付不了時代,一個人對付不了因果。這個時代最不需要的,就是俠客”發表完想,他摘下眼鏡擦了擦,說道:“解鈴,們不是說好了嗎,沒事時候不要來往。”解鈴嘆口氣:“不行啊,老魚,因為你,也受牽連,成了陰間的通緝犯。”魚鰓眉頭一挑:“就因為上次你私放了”解鈴點點頭:“有這個原因。”魚鰓大笑,笑過之後搖搖頭:“世間何處是淨土。你這次來要逮歸案,洗刷冤屈嘍”
“非也。想找你喝酒。同是亡命天涯,算是同道中人,一起喝杯酒總可以吧。”解鈴說。
魚鰓笑:“好帶上這位小朋友,咱們去喝兩盅。”們沒有回市內,就在街邊找了家小燒烤店。店主是本地人,沒有回老家過年,早早就開了張,們到的時候鋪子裡冷冷清清。角落裡有個客人正拿著一本雜誌,擋住臉,一邊用筷子夾著花生,一邊看雜誌。
們要了幾盤小炒,五十羊
串,又點了店裡自釀的小燒。
魚鰓著手:“
連人間有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口腹之慾。做人就這點好,能吃到美味的食物,比當鬼嚼蠟強多了。”這時,電話來了,瞅了一眼居然是銅鎖的。
接通電話,銅鎖在電話裡說:“羅稻,突然想起一件事。老孟和神婆到底是誰殺的。”心裡咯噔一下:“誰你知道”
“,懷疑一個人。”銅鎖吐吐。
沒說話,看看解鈴和魚鰓。
銅鎖道:“…懷疑是解鈴。在出發到馬來之前,曾和解鈴通過電話,把整件事說給他聽。你還記得神婆說的話嗎,她說們中有個人身上有惡的種子,
神跟著們來的。這壞種子會不會說的是
神就因為透
了信息而來的知道解鈴的人品不至於幹這樣的事,可是翻來覆去地想,他也有嫌疑…”銅鎖在電話裡絮絮叨叨,磨磨唧唧說著。
而慢慢放下電話,眼睛緊緊盯著對面桌上那個看雜誌的人。此時,他放下雜誌,出一張
悉的臉,正是二龍。♂手機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