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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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阿維為了營造氣氛，把宿舍的燈關掉，然後用繩子拴住手電筒，和巾襪子之類一起，掛在屋子中間的鐵絲上。昏黃的燈光搖曳起來，把幾個影子映得大大小小。

“現在，我們就可以好好吃了，”阿維不知道在嚼什麼，說話像是大舌頭“在這種氣氛裡吃好吃的，哈哈，‘胖頭’知道了非得氣得四腳朝地不可。”

“喂，可是，我覺得，這間屋子的覺，像是重慶渣滓啊。”獾子指了指懸在半空的手電筒，說著。

我懶得聽他們兩個犯二，只顧努力地吃著東西，同時想著剛剛澎澎說了一半的話。

她說，明天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的。

抬起頭來偷偷看看澎澎，發現女孩正坐在我們對面的上，看著我們窮兇極惡的吃相，臉上有一點不易被人察覺的滿足的笑。莫非，莫非，莫非她在食物裡下了金蠶蠱毒麼？不然用什麼來解釋她的表情？

嚥下最後一口午餐，我學著阿維的樣子用手背擦擦嘴角的油膩，然後把手在盧可的單上蹭了蹭，拍拍肚皮，傻笑了兩聲，說:“哼，哼，好吃，好吃。”

“好吃就好吃吧，你哼哼什麼啊！”澎澎笑了笑，對我說。

“這個，你知道吧，哼哼是有道理的，”我滿足地伸伸懶，重新坐下“因為，利用吃食物的時間，我終於想明白了。”

“明白什麼？”

“明白了你說的，明天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啊！”

“是嗎？呵呵。”女孩的笑似乎在掩飾著什麼，還有我看不懂的表情“那，到底是什麼大事啊？”

“嗯，這個，今天是星期四，明天就是星期五，我記得上山來之前貓咪說過，哪個星期五晚上，要出發去瀋陽參加活動的，他們玩音樂的人的事…”

“喂！”我的話還沒說完，澎澎就已經開始大喊了。

“我說的沒錯啊？算算就應該是明天出發的。這個，貓咪雖然在江湖上廝混了很久，但是好像沒聽說常出遠門，我想，應該打個電話囑咐她一下，這樣會不會比較好？”

“喂，你還說真的啊？”澎澎起身，湊過來，面對面看著我。

“當然啦，你看我的臉，多真誠。”

“沒有犯二？”女孩的眼睛直視著我。

“沒、沒有。”被看得有點難受，於是我後退了一步，繼續“你要提醒我的是這件事吧？看來你還真是善良的嘛。那，我真給貓咪打個電話？”對於我詢問的眼神，獾子只是聳聳肩膀，指著正在充電的手機，無奈狀。

於是，我只好轉向還站在我前面的澎澎:“呵呵，美女同志啊，我知道你最聰明善良救苦救難了，要不，把你的手機借我使使？”

“你…”澎澎保持著直視我的姿勢，加重了語氣，一個字一個字地回答“如果你不是在犯二，而是認真的，那麼請你再說一遍。”

“不會吧，這麼誇張，又不是借你的心肝脾胃腎。”

“請你完整地再說一遍，如果你沒有開玩笑的話。”女孩卻只是重複這一句。

“好吧，”我嘆口氣“我說:請把你的手機借我使用一下，我給貓咪打個電話。”女孩和我之間的距離只有20公分遠，我可以清楚地聽到她沉重的呼聲。

澎澎的眼神，慢慢的慢慢的垂下去，目光焦點從我的眼睛，移動到我的下巴、我的口、我的雙手、我的膝蓋，最後停在我腳下的地板上，散亂了，沒有一點點溫度。

“喂…”我企圖說點什麼，卻沒能發出完整的聲音。

我能清楚地看見，女孩在緊緊地咬著嘴。

“你，沒事吧？”等了大概一分鐘，我小心地蹲下去，尋找著女孩的目光，問。

澎澎歪過了頭去，不願意接觸我的目光。

就在我還沒來得及說出下一句話之前，忽然覺到了掌心傳來的溫度；低頭看，澎澎已經把銀白的小手機進了我手裡。

搖曳的燈光，帶著女孩體溫的手機，還有女孩被咬破的嘴。

那一刻，我寧願相信，屋子裡唯一能夠反燈光的晶瑩物體，就只有在我手中的那部手機而已。

102屋子裡異常安靜，阿維和獾子那兩個傢伙早已閉上了嘴巴，抬起頭來看著我。我把澎澎的手機拿在手裡，凝視著靜默無語的女孩，快速地回想了一遍自從澎澎上山來以後，我有沒有說錯什麼過分的話。

結論是，我應該沒幹什麼缺德事兒。

於是乎，在還沒有反悔之前，我緊緊抓著澎澎的手機，轉身，開門，走出宿舍，轉身，掉頭，向前，一直走到宿舍後面的石頭臺階上，坐下來，口氣，準備給寵物貓撥電話。

等待接通的聲音有點模糊，我似乎有點刻意地，把頭偏開，看著我們宿舍的方向。

“喂，您好？”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了過來。

“貓貓嗎？我…”剛剛說了四個字，我忽然停了下來。

澎澎猛地推開門衝出宿舍，回過頭，看著我，依舊不說話。

女孩的眼睛裡，全是憂鬱的藍，很深很深的藍。

“葭嗎？喂？”寵物貓的聲音依舊斷續地傳來。

然而我卻一時忘了回應。

澎澎在深深地看了我那一眼以後，就掉頭跑開了，消失在我的視野之外，消失在黑幕籠罩的夜裡。

我的思維，中斷在女孩看著我的那一刻。

那是憂鬱的藍，很深很深的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