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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翔雲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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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左邊那間屋點上了燈。

跟著,屋裡響起了秀姑的哭聲。

燕翔雲一個人坐在堂屋裡,邊泛起了一絲笑意…

驀地,他目中異采飛閃,緩緩低下了頭。

就在這時候,夜空中傳來一聲冰冷陰笑,緊接著,五條人影飛落在堂屋之前,點塵未驚。

燕翔雲他茫然無覺,仍低著頭。

這五個人,前三後二,前面三個,是長得都有幾分相似,雞眼,鷹鼻,山羊鬍的黃衣老者,個個面目陰鷙,目狠毒,那一臉的陰狠狡滑,尤其令人討厭!

後面兩個,是兩個佩長劍,神倨傲,顧盼之間,大有不可一世之概的中年黑衣漢子。

這五個人一落地,那兩個中年黑衣漢子閃身而前,就要往堂屋裡撲,三名黃衣老者中,那居中的一個雙手一抬攔住了兩個黑衣漢子,陰鷙目光往堂屋裡一掃,陰笑說道:“好朋友,故們夜來拜訪,還不快出來接?”燕翔雲連忙抬起了頭,他一怔,往外走了兩步,訝然說道:“幾位是…”居中黃衣老者道:“你是何人?”燕翔雲道:“我姓燕,是陳大爺的鄰居,幾位是…”居中黃衣老者深深打量了燕翔雲一眼,道:“老夫幾個人是陳太極的朋友,遠道來看他的!”燕翔雲“哦”地一聲忙搶出堂屋,道:“原來幾位都是陳大爺的朋友,請進去坐,請進去坐!”他退向一旁,側身往裡讓客。

那兩名中年漢子就要邁步,居中黃衣老者冷然說道:“你兩個站住,到了陳老的住處,豈可如此沒規矩!”那兩名中年黑衣漢子忙停了步,他則抬眼望著燕翔雲,陰陰一笑,道;“老夫幾個人是陳太極的好朋友,也有多年沒見了,老夫說話這麼大聲,諒必他早已聽見了,怎麼躲在屋裡不頭?難道不歡睽別多年的朋友夜訪麼?”燕翔雲忙道:“幾位錯怪他老人家了,他老人家已經故世了!”三名黃衣老者目中異采飛閃,左邊那名中年黑衣漢子,轉過臉來脫口說道:“唐老,他躺下了…”居中黃衣老者冷哼一聲,道:“難道我不懂這故世二字何解?”那黑衣漢子碰了個釘子,找了個沒趣,窘迫強笑,沒再說話。

那居中黃衣老者轉望燕翔雲道:“你說陳太極他死了?”燕翔雲道:“是的,要不然他老人家早就出來接幾位了!”居中黃衣老者微一點頭,道:“那難怪,是老夫錯怪了他,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燕翔雲道:“就是一個時辰之前!”居中黃衣老者“哦”地一聲道:“老夫幾人雖然多年沒跟他見面,可是卻聽說他活得很健壯,很結實,怎麼好好的會…”燕翔雲道:“你這話沒說錯,陳大爺身子一直很健壯,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白天他上了一趟山,回來後吃飯的時候突然暈倒了,這偏僻漁村又請不著大夫,結果沒多久他老人家就故世了,以我看大概是得了什麼急病…”居中黃衣老者連連點頭,道:“怕是,怕是…”往左邊那間屋那透著燈光的窗戶掃了一眼,道;“這哭聲是…”燕翔雲道:“是秀姑,我勸不了她…”

“秀姑?”居中黃衣老者截口說道:“是陳太極的那個女兒?”燕翔雲點頭說道:“是的,她哭了老半天了,幾位知道,她只有陳大爺這麼一個親人,如今陳大爺故了世,她當然是夠傷心的!”居中黃衣老者點頭說道:“那是,那是,爹孃死了,做兒女的豈有不悲痛之理,你到陳太極家裡來是…”燕翔雲道:“幾位知道,秀姑是個姑娘家,她辦不了什麼事,我是來給她幫幫忙的,陳大爺在世的時候對我很好,到了這時候,我當然該來照顧照顧!”居中黃衣老者目光深注,道;“你是個好鄰居!”燕翔雲道:“那裡,那裡,應該的,街坊鄰居嘛,俗語說遠親不如近鄰,秀姑她沒有親人,到了有事的時候,做鄰居的自該…”居中黃衣老者道:“為什麼別家沒動靜?”燕翔雲道:“別人還不知道,我也是剛聽見秀姑哭,跑過來看了之後才知道的!”居中黃衣老者目光轉動,點著頭嗯了幾聲。

燕翔雲趁勢又道:“諸位採得不湊巧,既然來了,就請屋裡坐坐吧!”左邊那名居中黃衣老者突然說道:“大哥,我看咱們…”居中黃衣老者道:“咱們既然來了,也恰好碰上了這件不幸,看在多年朋友份上,說什麼也該哀弔一番,順便安他的後人,走,跟我進去看看!”他當先邁步往堂屋行去。

左右兩名黃衣老者互覷一眼,隨即跟了上去。

那兩名黑衣漢了也要往裡跟,只聽居中黃衣老者道:“你兩個在外面候著!”他兩個只好留在外面。

進了堂屋,燕翔雲要讓座,居中黃衣老者抬手一搖道:“不忙坐,老夫三人該先看看他!”燕翔雲忙道:“那麼三位請這邊來!”他走過去掀起了左邊屋的門簾,向著屋裡說道:“秀姑,別哭了,大爺的朋友來了,遠道來的…”隨又轉過臉來問道:“三位貴姓?我忘了問了。”居中黃衣老者道:“老夫三人姓唐!”嘴說腳不閒,他已當先行了進去。

燕翔雲忙跨一步跟了進去。

這間屋,顯然是陳太極的臥房,還兼書房,擺設很簡單,但卻不俗,也不亂。

書桌靠窗,上面擺著一列書籍,還有文房四寶。

那張,就擺在靠裡牆處,緊靠著裡牆,陳太極面向上,閉著,眼,靜靜地躺在那兒,像睡著一般。

秀姑低著頭,手裡捏著一條手絹兒,就站在前,長一輩的客人進來了,她仍低著頭飲泣著,連眼也沒抬。

三位客人似乎沒在意那麼多,本來嘛,這是什麼事,人家心裡正悲痛著,安人家還怕來不及呢!

一進屋,三名黃衣老者,六道陰鷙目光盯上了秀姑,只那麼一瞥,三雙老眼內齊現異采,右邊那名黃衣老者道:“我沒想到他還有這麼一個好女兒!”左邊那黃衣老者道:“他福薄!”燕翔雲適時說道;“她就是秀姑!”居中黃衣老者嗯嗯著點頭說道:“老夫知道,老夫知道,當年見過,那時候她還在襁褓中,老夫還抱過她呢,沒想到如今…轉眼十幾年不見,她竟成了這麼一位大姑娘了,出落得這般標緻,簡直是亭亭玉立,真的,太極兄的福太薄了,真的,唉,晚一輩的都這麼大了,我幾人怎得不老…”他說他的,秀姑站在那兒就不抬頭,也不過來見禮。

話鋒微頓,居中黃衣老者一雙陰鷙目光落在了陳太極臉上,他緊緊凝注,一眨不眨,半晌始道:“太極兄,我三人遠道前來探望,沒想到遲來一步,你竟先我三人而去,當年一別,只道是暫離小別,誰知也成了永訣,心中之悲痛何可支,太極兄,英靈不遠,請先受我三人一禮!”說著,他三個舉手微微一揚。

適時燕翔雲雙眉揚起,也欠身抱拳:“我代秀姑答禮了,謝謝三位!”禮畢,燕翔雲抬手說道;“三位請外面坐!”居中黃衣老者點了點頭,深深看了秀姑一眼,這才帶著那兩個轉身行了出去。

到了堂屋,他三個沒坐,居中黃衣老者翻腕自袖底拿出一綻銀子,往桌上一放,向著燕翔雲道:“老夫三人公事在身,未克久留,出門沒帶多少盤纏,這綻銀子略著心意,也算對故盡點力,你拿去替老夫的太極兄料理後事,多了的送給你了!”燕翔雲忙道:“謝謝三位,我不遠送了…”居中黃衣老者搖頭說道:“老夫三人不能這麼走,秀姑一個姑娘家,在這地方又舉目無親,頗令老夫這長一輩的叔叔們放心不下…”燕翔雲道:“三位的意思是…”居中黃衣老者道:“老夫打算把她帶走,也算於是對太極兄盡點心意了!”燕翔雲忙點頭說道:“那是最好不過,真的,秀姑一個姑娘家,不能讓她一個人住在這偏僻的漁村裡,三位的確應該把她帶走…”居中黃衣老者道:“這偏僻漁村會辱沒了她,像秀姑這麼一位姑娘,應該到京城裡去住,穿綾羅絲緞,吃山珍海味,戴花簪釵,塗脂抹粉,好好地享受才對!”燕翔雲點頭說道:“這是真話,像秀姑,這兒的人誰不說她該住到城裡去?那能囚在這貧苦漁村一輩子…”居中黃衣老者擺手說道:“你不必多說了,進去告訴她一聲去吧!”燕翔雲忙道:“是,是,我這就進去讓秀姑快點收拾去!”說著,他轉身走了進去。

外面,黃衣老者臉上泛起了一絲怕人的笑意,道:“老夫三人不能久等,不必收拾了,這些東西到了京裡一樣也用不上,京裡是應有盡有!”燕翔雲在屋裡答應了一聲,隨聽他跟秀姑說了話,話聲很低,聽不真切。

過了一會兒,他出來了,一個人出來了,臉上堆著尷尬不安的笑容,一出來便道:“三位,秀姑她她不肯去…”居中黃衣老者一怔,道:“怎麼,她不肯去?”燕翔雲道:“是的,她說她捨不得她爹。”居中黃衣老者道:“這姑娘也真是,人死不能復生,總歸是要入土的…”燕翔雲道:“她說她打算在這兒守墓守一輩子!”居中黃衣老者雙目微皺,方要說話。

左邊那位突然說道:“難得她有這份孝心,大哥,我看這樣吧,咱們把太極兄的遺體一起帶走,到京裡再覓地安葬不就行了麼?”居中黃衣老者雙目一層,點頭微笑,道:“二弟,有你的,還是你行!”燕翔雲忙道:“對了,還是這位的主意好,這麼一來秀姑一定肯跟三位到京裡去了,我進去再告訴她一聲去…”忽聽身後響起秀姑話聲:“燕大哥,我出來了!”燕翔雲忙轉過身去,可不是麼,秀姑正站在房門口,兩眼雖沒見紅,可是她的臉卻是煞白,木然而冰冷的。

他忙道:“秀姑,你怎麼出來了?”秀姑道:“我在屋裡聽見了,我以為該由我來謝謝他三位的好意!”居中黃衣老者忙道:“秀姑,彼此不外,我三人跟太極兄都是多年的好朋友,當年在京裡也曾共過事,怎麼說都應該…”秀姑截口說道:“我還沒請教三位貴姓?”居中黃衣老者道:“我三人姓唐,是兄弟,諒必你忘了,當年在京裡…”秀姑道:“三位原諒,當時我年紀小,我長大後,爹又絕口不提他的當年事,所以我對當年一無所知…”居中黃衣老者忙道:“那就難怪你不認得我三個了,太極兄也真是,為什麼不讓晚輩的知道…”左側黃衣老者也道:“太極兄也真是…”秀姑道:“爹對他自己的當年,有回只說過這麼一句…”居中黃衣老者忙道;“他怎麼說?”秀姑道:“他說他生平所作所為均能仰不愧於天,俯不作於人,唯獨當年在京裡的那一段子,使他行為羞恥,遺恨終生!”居中黃衣老者臉一變,旋即皺眉說道:“太極兄他也未免…人生在世,誰能免卻名利之心,誰不求個富貴榮華,飛黃騰達,以光耀祖先加惠後世。?老在江湖上混,能混出多大出息?像他那樣的人只該…”秀姑道;“他老人家就是那麼固執,一點都不能變通,他要是能像別人一樣,也不會落得今這般下場了!”居中黃衣老者臉又復一變,他勉強一笑,還待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