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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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是昏了又醒、醒了又昏,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老實說,齊皓也不知道。他只曉得自己最後記得的是看秦可心給人義診,那份慈善,還有萬事盡在掌中的自信,看得他了心魂,茫茫然,然後他睡著了。
當神思再度回到體內,他發現自己已經離開客棧,正身處一輛馬車中。想必是秦可心把他帶走的吧?
他坐起身,發現除了有點餓之外,喉嚨不痛、也不發燒了,八成的氣神都回到體內。
秦可心於醫道一術果真了得,往常他在宮中染了風寒,哪怕有十幾個太醫輪照顧看診,也得休養上三、五天才會痊癒。
而她的一碗葯便斷了他的病謗,與她相比,那些在朝裡供職的太醫都該羞愧跳井去了。
“秦姑娘。”他起身走過去,拉開車簾,果然瞧見那道雪白的身影,姿態窈窕玲瓏,讓他心頭又是一震。
“秦姑娘…啊!”他的手才拍上她的肩,她猛然一揮袖,他整個人飛出下馬車,在地上連滾數圈,一身骨頭差點折斷半數。
“髒死了。”她啐道,拚命地拍打他碰過的地方。
齊皓四肢大張躺在地上,不敢相信,記憶中那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突然又變回兇惡的瘋女人了。難道客棧裡她溫柔地給他喂葯、善心為病患義診都是他在作夢?或者,現在被摔得七葷八素的他才是正處夢中?他已經有點搞不清楚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虛幻了。
“你這骯髒鬼,不準隨便碰我。”她翻身下了馬車,立在他身旁,居高臨下蔑視著他,那厭惡的神情好像他是一隻蟲。
“秦可心?”他試探地問。她長得太普通了,平凡到偶爾他會不小心忘記她的面容。之前讓他心心念唸的是她仁善的氣質,而今,菩薩成了後孃,視他若眼中釘,他忍不住懷疑她是否有同胞姐妹,與她一般長相,否則一個人的子怎麼可能出現天翻地覆的差別?
“幹麼?”她一邊瞪他,一邊扭動著身子,好像一隻跳蚤鑽進了衣服裡。
“你當真是秦可心?”
“廢話!唉呀!”實在受不了,她用力一跺腳。
“被你這髒鬼一碰,噁心死了,不行,得找個地方清洗一下。”他只覺得一口氣又憋在口,悶得想吼叫、想罵人。
“朕哪裡髒了?”她閉上眼,也不理他,逕把全部的功力都集中在耳朵上,聽得半晌,角微微彎起一抹笑。右方約莫一里處,有
水的聲音,應該有地方可供她沐浴。
她睜開眼,橫他一下。
“少張口、閉口的‘朕’,就你這白痴樣,有什麼資格坐上龍椅,成為一國之君?”他氣瘋了,手撐地面坐起身。
“朕沒資格做皇帝,難道你有資格?”
“至少我若做了皇帝,不會讓老百姓食不飽、穿不暖,得賣兒賣女過生活。”她掏出一雙手套戴上,又從馬車上拿出一隻小包袱,然後走到他身邊,彎拎住他的後領,像提著一隻癩皮狗般,捉著他飛進了右方的密林裡。
他收回她仁善的念頭。這女人本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婆子。
“誰告訴你齊國百姓衣食不足?朕登基近五載,勵行變法,講究農利,各州上繳的賦稅那是一年多過一年,戶部皆有記載,我大齊國運正盛,豈容你信口胡言?”她以看呆於的眼神看著他。
“你橫徵暴斂,國庫當然充盈啦!這麼無恥的事,虧你還能講得沾沾自喜。”
“荒唐!淮河南北,年年水患,朕不僅撥銀治水,還減免賦稅,哪兒來橫徵暴斂之說?”
“對,你每年撥銀修堤,可惜修的都是豆腐工程,隨便下幾場雨就潰堤,得百萬災民無處可去。”
“大雨連下三月,那還叫幾場雨?”他氣得腦袋都冒煙了,手腳拚命掙扎著,就想下來跟這女人辯個清白。
但不知秦可心是何人門下,手底功夫硬是了得,單手捉著他飛掠在樹梢上,輕盈若彩蝶翩翩。
“對,絨細雨是連飄三月,但大雨只下了三天,堤防就崩了,你
本什麼都不知道嘛!”
“李相親口奏明,大雨三月,淮河南北諸多官員上的摺子也是寫得清清楚楚,大雨不停,水積得都比堤防高了,這才潰堤,此乃天災,人力不可違。”
“人家說你就信啊?尤其是李友合那個叛國賊說的話,你居然一句也不懷疑,真不知你腦袋裡裝的是稻草還是豆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