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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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熙嗯的一聲,這回不是他裝乖順,而是確實是困了。他閉上眼睛,沒一會功夫便睡著了。聽著他輕微的鼾聲,李勤弓睜開眼睛。
他看著恬熙美麗的睡顏,睡夢中的恬熙總是喜歡微微嘟著嘴,就像個孩子。李勤弓靜靜的看著他,目光深邃複雜得無言描述。伸出手,他輕輕的觸摸恬熙的臉頰。
或許是把他癢了,恬熙唔的一聲,臉在被子上蹭了蹭,又接著睡了。李勤弓懸在他臉頰邊的手,到底沒有再繼續下去。而是頹然的退回去,中途又為恬熙
了
被子。李勤弓看著他酣睡的容顏,喃喃道:“我還能這樣與你共枕多少呢?”
…
新人入宮之後,一向安靜的宮廷再度喧譁了起來。自那次之後,各地也接二連三的選送了美女入宮,將這座華麗宏大的皇宮得熙熙攘攘,熱熱鬧鬧。
於是,每次被李婉婉帶著來向恬熙請安的宮嬪隊伍也越來越龐大了。與益充實的後宮相對的,則是李婉婉的笑容。
已經不再是天真燦爛無憂無慮了,取而代之的是剋制端莊文雅矜持的得體微笑。她現在再也不會嬌嬌脆脆的喊“瀲母妃”然後撒嬌的挨著他坐下,而是帶領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恭恭敬敬的行禮,然後儀態端莊的坐在下首第一位。
她的背脊總是得直直的,
得其他妃嬪也不得不跟著正襟危坐,氣氛熱鬧卻不熱切。恬熙只能無奈的看著她逐漸變化,還能怎麼辦呢?還不到十五歲的皇后,如果不能擺出母儀天下的氣勢來,如何能威懾後宮?只是他有時候總忍不住擔心,李婉婉頭上那碩大沉甸的九尾金鳳,會將她徹底的壓垮。
於是他終於忍不住說了:“婉婉,放鬆點,不用繃這麼緊的,別累著自己。”李婉婉聽了他的話卻是淡淡一笑,那笑容再無稚純真,她得體的回答“母妃請放心,我很好!”她看起來如此的堅定倔強,那姿態不允許任何人來憐惜同情。恬熙看她如此,也就只能在心中暗暗嘆息罷了。李婉婉回宮換了衣裳簪花之後都不肯徑直躺下休息,一定要勉力撐著將本月闔宮上下的開支記賬看完。
嬤嬤在一旁勸道:“娘娘,先歇一會再看吧。仔細累著了。”李婉婉搖頭,剛要說話,突然覺得一股子噁心反胃,竟沒忍住吐了起來。宮人們大驚,忙招來了太醫。太醫診脈之後,立刻眉開眼笑的跪下道喜:“恭喜娘娘,您已經懷有龍種了。”身邊人聽了大喜,紛紛跪下齊聲高呼:“奴婢恭賀娘娘得孕龍胎!”李婉婉卻反而有些遲鈍了,半天才確認似地問一句:“本宮,有了身孕了?”那太醫喜笑顏開的說:“是啊,娘個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李婉婉呆呆的坐著,半晌才喃喃道:“我有身孕了,我有身孕了…”說話間,一行清淚落下,欣喜的笑容徐徐綻開,她下意識的反覆摩挲著自己的小腹,重複著:“我有孩子了,我能為他生一個孩子了…”嚴曦下了龍輦,恰好遇到恬熙扶著馬良安的手從鳳儀宮走出。嚴曦便
了上去,說:“母妃先過來了,怎麼也不等朕一起!”恬熙笑著說:“聽說婉婉有了你的骨
,本宮就再也坐不住。你又忙於國事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過來,我就先來了。”嚴曦便扶著他說:“既然朕來了,母妃還陪朕進去瞧瞧皇后吧。”恬熙故作嗔怪的一笑,拍了一下他手背,說:“這孩子,平
裡那麼
明的,怎麼現在就糊塗了?這時候你一人去瞧皇后,可比我跟著一起去礙眼要好得多了。”嚴曦便笑了,說:“母妃才是說傻話呢?朕與你在一起順理成章,這要是叫礙眼,往後皇后不得被憋出病來?”恬熙一愣,然後莫名其妙的說:“瞎說什麼啊?你這孩子,莫不是歡喜的真的糊塗了吧?”嚴曦也覺得失了口,掩飾的笑道:“還不是母妃先挑起來的。”恬熙一愣,然後自己先笑了,說:“這孩子,越來越狡猾!”嚴曦聽他不停的稱自己為孩子很不高興,便淡笑著說道:“朕都已經有兩名皇子了,可在母妃眼裡,還是個小孩子呢。”恬熙怔楞半晌方才反應過來,突然覺得有趣,笑著說:“真是孩子心
!”再看嚴曦仍舊是淡笑不語,便說道:“好好好,以後本宮再也不這麼說了好吧?行了,時候不早了,快進去瞧瞧皇后吧,本宮先走了。”嚴曦微微一笑,說:“母妃好走!”他目送恬熙離去之後,這才轉身進了鳳儀宮。李婉婉正帶著宮人候在殿門口許久,見他過來忙蹲下行禮道:“臣妾參見陛下!”嚴曦忙趕上前將她扶起,含笑說道:“你我夫
,你現又有了身子。就別講這些虛禮客套了,快坐下。”親手將她扶著一起坐下。李婉婉親手奉了杯茶給他,又問道:“陛下從哪裡來?”嚴曦道:“剛剛與諸位大臣在勤政殿議事,收到消息後就草草讓他們散了。朕本想與瀲母妃一起過來瞧你,可惜他
子急先來了,剛剛還在門口與他遇上,就與他聊了幾句。”李婉婉認真聽著,接口問道:“那陛下怎麼不請母妃一起進來呢?”嚴曦笑道:“朕本想如此,可母妃說不如讓朕與你獨處。朕便獨自來了。”李婉婉聽了喔了一聲,隨後似乎頗為惋惜的說:“母妃確實太客氣了。”她看了看嚴曦,又問道:“陛下為了臣妾中斷了議事,不會耽誤國事嗎?”嚴曦笑著為她扶扶雲鬢,說道:“不礙事,現在什麼都不比你重要。”他看著李婉婉滿頭的寶石珠翠,搖頭道:“已經有了身孕,就別再這麼講究了。朕知道你最在乎以身作則,可現如今不比以往,還是身體要緊。”李婉婉抿嘴一笑,這一回便是真心開顏了:“臣妾遵命!”嚴曦與她一起吃了午膳,陪著她直到她睡去,這才起駕又去了勤政殿。諸位心腹都已經等候多時。嚴曦也不想開羅嗦廢話,靜靜的說:“你們得再抓緊點,儘快剷除李勤弓一黨!”----嚴曦苦心經營了數年,等到驟然發作時,動作迅猛堪稱雷厲風行。首先是御史院督察御史安東御前發難,公然彈劾重川直隸總督錢翦貪汙受賄,賣官鬻爵,奪人田產,殺人滅口等十數條罪狀。
條條證據確鑿,招招要置錢翦於死地。此舉讓朝堂震驚,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錢翦正是李勤弓嫡系心腹,動他便是在動搖李勤弓勢力。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失心瘋了。果然,當著李勤弓的面,嚴曦嚴厲的斥責了他。可安東卻並未退縮,他聲淚俱下的跪在御前,痛陳錢翦罪狀與利害關係。嚴曦開始是不耐煩,後親眼看到他將一件件證物擺出來,便將信將疑。
他疑惑的看向李勤弓,問:“國公以為此事該如何處置呢?”李勤弓沉默良久,方才開口道:“既然御史大人已經列出如數證據,臣以為自當查了查,若是出了謬誤,也算是還了老臣舊部一個清白,若是確實無誤,那…自當秉公執法,絕不可姑息。”嚴曦便猶豫的說:“可那錢翦乃是國公舊部,朕以為…”李勤弓先開口道:“他雖是臣的舊部,可更是陛下的臣子,為人臣者,應效忠於陛下,盡責於我大魏。
倘若他真罔顧為人臣的本分,老臣必定不能容他。”嚴曦聽他如此回答,欣的點頭說道:“愛卿做如此想,朕便放心了。”李勤弓和嚴曦都如此發話了,這件事便被放手查了下去。一查不要緊,錢翦的所有劣跡全都被揪了出來,甚至連當年他戰時
殺俘虜,強霸所滅國家王族財物都揭發了出來。
這一條條的,每一件鬧大了都是抄家滅族的罪過。嚴曦大怒,令大理寺查封其家產,其人連帶家族近五百人全部下獄,本人更是被令押入大理寺詔獄,等待發落。
朝中諸人頭腦靈光的,便紛紛上書彈劾,並求嚴懲錢翦,以儆效尤。那一,嚴曦將李勤弓請到勤政殿,將滿案的文書指給他看。並皺著眉說:“近
諸位愛卿紛紛上書,讓朕頭疼不已。國公可有良策為朕分憂?”李勤弓稍稍掃了幾眼那些卷冊,心底已經透亮。他扶冠整衣伏地大拜道:“錢翦有愧於陛下皇恩,臣懇請陛下嚴懲。”嚴曦臉現震驚之
,他說:“國公怎能如此說?他是大魏的功臣,又是國公的舊部,朕怎麼能下得了這個狠心?”李勤弓嘆息道:“陛下如此重情,是我大魏之幸。可恨錢翦居然辜負了陛下恩義,實在是罪該萬死。他雖是老臣舊部,但現在更是大魏的罪人。
若不使其伏誅,雖可知陛下仁德,只怕天下不知真相者會憤憤不平。為平息眾怒,還請陛下早作決斷,為我大魏,清除此佞之人。”他言辭懇切,卻句句要求錢翦死,讓嚴曦面
不忍。他嘆息道:“你先下去吧,讓朕先想想。”李勤弓告退之後,嚴曦坐在案後,一隻手在扶手上摩挲。扶手前端是一隻昂起的龍頭,斑駁的鱗片與尖角自然不會讓手
覺太舒服,但是嚴曦非常享受。
他的指尖壓上尖尖的龍角,頂端傳來的絲絲尖銳痛讓他有種奇異的滿足。突然,他輕輕的笑了。手指頭在龍頭上輕輕叩擊,隨後開始哼一隻不知名的小調…
李正棠憂心忡忡的看著父親,試探的問道:“父親,真的不管錢師伯了嗎?”李勤弓微微一笑,說:“我若手,那錢翦必將不得好死不說,還會連累我也名譽受損。
可若我置之不理,那他全家還能有一線生機。”李正棠聞言會意過來,表情有幾分悲憤,說:“陛下真要對我們動手了?”李勤弓嘆一口氣,說:“飛鳥盡,狡兔死,而我還活著,這樣陛下的龍椅如何坐得安穩?他若不動手,那才是愚蠢!”他突地笑了笑,說:“先帝確實培養出了一位明君!”李正棠憤慨的喊道:“可這位明君現在要殺您!”李勤弓淡淡一笑:“那便讓他順了心就是。”李正棠眼眶一熱,淚水落了下來:“父親,您一生戎馬,且對陛下有恩,他卻如此待您…這,太不公平了…”李勤弓搖搖頭,說:“談公平,也很公平。我先越了雷池,那就別怪會粉身碎骨。”他慈愛的看著李正棠,說:“好在,我有萬全的把握,能保住全家。否則,若禍害了全家,我還真要於心不安了。”李正棠泣不成聲的喊了聲:“父親!”李勤弓拍拍他的肩頭,微笑著說:“別為為父難過,為父這一輩子,值了!”恬熙披上斗篷,要趕在宮門落鎖之前出去。可臨走到殿門口,卻面遇到了嚴曦。他一瞧恬熙的打扮,本來和氣的神態立刻沉了下來。恬熙看他變了臉
,卻心急要趕著出去,無奈下只能拉著他手安
道:“本宮不會耽誤很久的,明早一定歸來。”說完便轉身要走,沒想手一緊已經被嚴曦反拉住。他詫異回頭,嚴曦陰沉著臉,說:“您不用去了,不…您再忍忍,快了,再過一段
子,你就可以擺脫了他。從今往後您都不用去了。”恬熙吃了一驚,轉過身來詫異的看著他。嚴曦抿著嘴,眼神裡隱者暗暗的火焰:“朕不會讓您過著這種娼婦的生活!”他一字一句說得幾乎是咬牙切齒,眼神裡迸發的是刻骨的仇恨。恬熙呆呆的看著他,好一會,才緩起語氣,微笑的說:“好,那我今天就不去了。”聽到他肯定的回答,嚴曦這才終於放緩了表情。恬熙想了想,拉著他一起進去了。兩人坐下後,恬熙斥退左右,問:“皇帝,想要怎麼處置他呢?”嚴曦才剛緩下去的表情立刻冷凝起來,他的目光如堅冰一般,冷冷的說:“殺!”恬熙心頭一滯,忙說:“不可!”嚴曦奇怪的看著他,恬熙忙說:“他對我們有恩,雖然確實染指了我,可一開始是我自己主動去找的他。如此說來,我也要付很大責任。你能不能…”
“您不會有錯!”嚴曦斬金截鐵的打斷他的話:“朱家作亂的時候,他明明有能力出來力挽狂瀾穩定局勢,卻置身事外,偏偏要等到您犧牲自己來做易才肯出手,這不叫趁人之危嗎?這老賊,怕是早就心懷不軌就等著您送上門去。
如此居心叵測,朕若不將他挫骨揚灰,如何能一雪恥辱?”恬熙靜靜的聽著,可心頭總是不忍。他張嘴言,可嚴曦卻突然直勾勾的盯著他,說:“母妃應該也恨他吧,為了他您忍辱負重犧牲了清白,讓父皇九泉之下也難安。您對父皇
情那麼深,如何忍受的了?”恬熙呆了呆,求情的話終究是
了下去,含糊的嗯了一聲,再不說什麼。隔天,宮門打開後,宮外來人,說是李勤弓供奉寶物給承歡殿。恬熙奇怪,本以為他會是遣人來質問他為何失約。
可看來人奉上的,卻是一個錦盒。他納悶的命人將錦盒打開,盒子裡端端正正放著一隻葉編的蟈蟈。
輕雯看了一眼恬熙,恬熙目光復雜的看著蟈蟈,許久之後,只能嘆一聲,對她說:“收起來吧,別讓別人看到,也別讓本宮看到!”錢翦最後只被嚴曦給黥字放,家產沒收,但家人們在李勤弓的打點下,終究是還有了活路。
而局勢對李勤弓越來越不利,至此之後,頭腦靈光的人都嗅到了風向的變異,更聰明的就早已看清了局勢。
於是各種異聲想起,終究是礙於李勤弓的強大人脈威勢,沒能將風掀到湖面上來。這可讓嚴曦越來越煩躁,他雖表面不說什麼,可回到後宮,表現的極為煩躁易怒。
接連呵斥處置了幾名得寵妃嬪。就連已經身懷六甲,即將臨盆的李婉婉,也得了他幾次臉看。恬熙為此掛念不已,而這時,他也收到了六次李勤弓親手編的草玩具。
看著又是一隻栩栩如生的蚱蜢,恬熙無言以對,只能擺擺手,輕雯輕手輕腳的將盒子蓋上吩咐人收好。恬熙正扶額沉思,突然馬良安進來,低低的稟報:“陛下宣國公入宮了!”恬熙聞言大驚,忙問道:“知道是為了什麼嗎?”馬良安忙回說:“直說是邀國公一同賞西域供上的稀罕花朵並賜宴。”恬熙驚恐的盯著他,心裡頭湧上一種不祥的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