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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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對戰雖有失利,但晉軍足足十萬大軍,周丰容及時調動,應對得法,鮮卑勢寡,終究耗不起,時間一長還是不敵。
他先前受了氣,之後全都用在了敵人身上,一路衝殺,總在最前。行軍已過十載,他自認有勇有謀,雖有敗績,卻從未像今這樣在一個女子面前抬不起頭來。
段宗青顯然已帶首領家眷等逃竄,早不見蹤影,周丰容策馬搜尋許久未果,只得收兵回營。
中途艱險,好在結果已定,速戰速決的策略到底還算有效的,軍師和幾位副將覺得面對監軍完全說得過去。
周丰容卻臉陰沉,一言不發,所有人在帳中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
直到傳晚飯的士兵來跑第五趟,他終於擺手叫所有人出去,吩咐守兵道:“去將荀副將請來。”荀紹剛換下鎧甲,聽聞大將軍召見,著了一件黑貼身的胡服出了營帳。那張臉洗得白白淨淨,走過巡邏的士兵跟前,竟被瞧了半天。
走進大帳,周丰容正在用飯,身上鎧甲未除,只脫了盔帽,髮鬢微亂,混著汗水貼在他面無表情的臉頰旁,倒是難得一見的狼狽。
“不知大將軍召見所為何事?”荀紹眼中隱隱帶笑:“是要回答我在戰場上問的那個問題了嗎?”周丰容手一頓,擱下筷子:“你為何不聽本將軍調令,私自參戰。”荀紹蹙眉,沒想到他上來就興師問罪,拱手道:“是,此事是末將不聽調令,聽憑大將軍處置。”
“好,念在你營救主帥有功,責罰減半,待會兒自己去領五軍。”荀紹對此並無異議,稱了聲是。
話說到這裡,周丰容的臉上開始有了些變化,連語調都遲緩起來:“至於賭約一事…你當真覺得今的事算數?”荀紹想了想,看當時的情形,他應當是單槍匹馬從敵群包圍中衝殺出來的,氣力不濟,會失手也並不丟人。而她以逸待勞,出其不意,已是佔盡先機,會贏段宗青也算不上光彩。
但她此時看著周丰容不甘的神情,聽著他不服輸的口氣,卻忽然生出了征服的快,於是故意冷著聲音道:“賭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立下的,大將軍是想要出爾反爾了麼?”周丰容眉目一動,凌厲地掃了她一眼,擱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沉聲道:“好!作戰也講天時地利,我敗於陣前,無話可說,在此便自認是你手下敗將,聽憑驅使。”荀紹笑了一聲,悠然轉身踱步:“那末將得好好想想該驅使大將軍做些什麼好…”她緩緩走到帳門邊,倏然停步:“我想到了。”又轉身慢慢走回來,在他案前停下,微微俯身凝視著他的雙眼,“我要你跟我在一起。”周丰容愕然抬頭:“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你跟我在一起。”周丰容拍案而起,臉上滿是怒意:“你已與陛下訂親,這是想抹黑皇室嗎?”荀紹直起身,神情也轉為嚴肅:“那是我的事,我自會處理,你只需要履行諾言。”朝廷很快派來了監軍,代替皇帝巡視了戰場,又詢問了大將軍一些具體事宜,得知荀副將捱了軍,還特地探望了一番,前前後後磨蹭了半月有餘才返都覆命。
不出半月,朝中快馬送來詔令,鮮卑和以往一樣,收刮之後知道打不過就上表求饒了,皇帝下令大部班師回朝。
周丰容身邊的幾個副將對此不滿,吹鬍子瞪眼地喊要滅了鮮卑一族,免得他們總興風作,但命令已下,他們只能聽命返都。
荀紹身體結實,很快復原,一路上都和周丰容形影不離。
紅臉副將習慣了與她作對,見她有時甚至與大將軍並駕齊驅,頗為不滿,好幾次都想衝出去指責,被身邊的人拽著才沒上前。
“你沒發現大將軍臉不好卻一直忍著沒發作麼?別去送死!”紅臉副將一看,還真是,只好生生憋了回去。
回到洛陽已是隆冬,但即使這樣也比在戰場時暖和。
長途跋涉十分辛苦,荀紹先隨周丰容入宮覆命,結束後去見了太后,再去東觀宮轉悠一圈,回府後更是疲憊,倒頭就睡,連竹秀的一大堆問題也懶得理會。
一覺睡到晚上點燈,著眼睛坐起身來,竹秀捏著張帖子在她面前甩啊甩:“喏,國舅派人遞來的,請你今晚去太白樓飲酒,說是要為你慶功。”荀紹一聽“慶功”雙眼一亮:“難道他良心發現要升我官了?”竹秀拿著帖子當扇子扇,順便丟她白眼:“是啊,說不定是大將軍終於眼裡有你了,給你報了頭功呢。”荀紹神秘地笑了一下,起
更衣。
竹秀見她神不對,湊過來問怎麼回事,荀紹衝她招招手,在她耳邊將賭約的事說了。
“什麼?”竹秀憋笑憋的滿臉通紅,猛地撞她一下肩膀:“行啊你,看不出來還能將那個目中無人的大將軍噎成這樣。不過你和陛下的婚約要怎麼辦?”荀紹的臉垮了下來:“我還在想辦法呢。”太白樓今晚閉門謝客,只有二層的雅間裡坐著一個當朝國舅公。
荀紹今晚難得沒有束男子髮髻,一頭青絲梳在腦後,著一襲淡紫襦裙,寬寬的錦帶束著肢,淡施脂粉,走入樓中時一言不發,端莊秀雅,與所有世家女子無異。待她環顧一週後,口中卻暗罵了應璟一聲“財大氣
”範一統領著她上了樓,推門而入,應璟跪坐窗邊,木簪束髮,一襲素白的袍子,卻是神清骨秀,舉手投足間自有威嚴貴氣。
荀紹按官階行了禮,也不等他回禮便公然入了座,著手問:“你帶滌秋醉來了嗎?”
“管飽。”應璟拍拍手,幾個跑腿下人魚貫而入,每人手中都捧著一大壇酒。
荀紹喜不自勝,當即揭開一罈開懷暢飲,慨道:“這麼長時間沒沾到酒,真是叫我想瘋了。”應璟在對面慢
地搖著羽扇煮茶,眼睛落在文火上:“怎麼大將軍都沒給你酒喝?”荀紹失笑:“軍中
酒,他怎麼可能會給我酒喝?”
“我還以為,以你們的關係,他會特別對待呢。”荀紹一怔,抬頭看他,應璟仍舊不緊不慢地扇著扇子,像是剛才什麼都沒說過。
大概是她想多了,荀紹撇撇嘴,繼續暢飲美酒。
下酒菜做得一般,但聊勝於無,何況荀紹這段時間行軍艱苦,此時吃到這些簡直是人間美味。應璟今出奇的安靜,並不打擾她,她也就專心吃喝,不多時便清空了兩隻酒罈子。
汝南應家雖然是世家裡最為文弱秀氣的文人世家,所釀的滌秋醉卻是後勁十足,荀紹以往難得喝到這酒,也就最為記掛,今有機會飽嘗,一時貪杯,不多時便開始腦子暈暈沉沉,有些醉了。
應璟終於煮好了茶,想要端給她解酒,卻見她已經伏案睡去,起身掩上窗戶。
荀紹夢見她與段宗青戰,刀槍劍戟,互不相讓。待她取勝,轉身便
著周丰容兌現諾言。
夢裡的周丰容真是溫柔,沒有那麼盛氣凌人,也不會總望著別處,他走到她身邊來,忽然低下頭貼了過來…
荀紹到
上微微的涼,接著又有些溼熱,她覺得難以呼
,只好啟
,下意識
了口氣,竟
到了他的舌尖。耳中忽然聽到一聲輕輕的悶哼,緊接著後腦勺被一隻手掌托住,
被壓得更緊,鼻息間的呼
微微急促,口中有股淡淡的茶香味瀰漫開來…
等到她開始有意識的時候,桌上已空,酒菜杯碟都已不在,連燭火都換過新的了,轉頭一看,應璟背對著她站在窗邊,冷風往屋中直鑽。
被風一吹,她清醒了大半,想起那個夢有點耳熱,乾咳一聲問:“我睡很久了?”應璟沒有回答,隔了許久,忽然道:“我請陛下為你和大將軍賜婚如何?”荀紹一下懵住:“你…你怎麼知道我跟他…”
“監軍回來報告了一些,我本不信,但聞你方才夢中唸叨起他名字,想必是好事近了。”荀紹雙頰滾燙,閃爍其詞道:“我與陛下還有婚約,陛下怎麼可能…”應璟轉過身,燭火下笑容溫和端方:“你放心悔婚,我保你無恙。剛好你得真情良緣,我為陛下盡忠,各取所需,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