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們坐的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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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呀,”趙紫陽攤開雙手“的。”他立起身來告辭:“我該走了,我可什麼也沒說”在政治生活中,凡上了“同一條船”此類活動是少不了的。抓“四人幫”是這樣,搞“包產到戶”也是如此。何況趙紫陽調去四川之前,也曾在內蒙古幹過年把時間,跑了不少旗縣,搞起“串聯”更是名正言順。他再捅捅周惠:“哎,你也多找人串串。喬木同志起草的農村工作會議紀要,否定了華和紀的那一套,否定了全國學大寨…”
“可我也不滿意。”周惠對著趙紫陽的耳朵搖頭道“我找過喬木,因為沒有‘包產到戶’這一句。”
“心裡有這條就行”趙紫陽在周惠肩膀上輕拍“下面還是咱們說了算。心照不宣,心照不宣…”二“廬山物以類聚,京西又是物以類聚。”周惠自嘲地在心中暗笑,頗有信心地注意那位長身長臉,趿拉著一雙黑布鞋,在小餐廳搖晃著身子走路的安徽省委第一書記。果然,萬里直衝他走來,大咧咧坐於他身旁。
雖然抗戰末他們共事於一個戰略區,卻並未直接打過道,是新形勢下坐上一條船“周惠同志,你那個發言不錯嘛。”萬里隨便打著招呼“剛出點汗,來點風寒頂回去可不得了”這個人小節不拘,大事獨到,非常人能及。周惠望著萬里隨意敞開的衣襟,心裡這樣評價。
澤東當年評價說:“北京有個萬里,
行萬里。”鄧小平三十年後又評道:“中國的改革是從農村開始的,一萬里同志是立了大功的。”萬里是那種不甘平庸的人;要麼不幹,要幹就轟轟烈烈,有所發現,有所發明,有所創新。他當第一任城建部長,便搞了首都“十大建築”至今豐碑一般矗立於北京市,被譽為“
行萬里”;他任鐵道部長,將鐵路變成了鄧小平實現全面治理整頓的突破口“打”徐州“戰”長沙“徵”昆明、“取”鄭州…贏得“火車正點萬里行”之譽稱;他任安徽省委第一書記,在一九七七年十一月便率先搞出《關於目前農村經濟改革幾個問題的規定》草案,被稱為“省委六條”吹響了農村改革的第一聲號角,繼而作出“借地給農民”、“聯產計酬”
“包產到戶”等一系列決策,治皖一年便開始有了“要吃米,找萬里”的民謠…
幹事的人佩服幹事的人,周惠放下手裡的粥碗,笑著說:“萬里同志,你是先行官哪,我們跟著跑。”正是早餐之時,餐廳裡瀰漫著“六必居”、“王致和”、“涪陵榨菜”之類的混和氣味。萬里衝端來早點的服務員禮貌地點點頭,重新望住周惠:“我們那個內部專刊你看了就是農業勞動計酬必須聯繫產量的新華社內參…”
“嗯,”周惠點頭“我投贊成票。”
“原來我們寫的是‘包產到戶’,考慮中央文件有‘不許分田單幹,也不許包產到戶’的規定,就把四個字改成八個字。‘包產到組,責任到人’或‘聯產計酬,責任到人’“責任到人了,比到戶還厲害呀。”周惠會心地笑著說。
“你是明白人。”萬里也笑“糊塗人以為包產到組反正不是到戶,也就不來找我們的麻煩”萬里喝兩口粥,停下筷子問:“哎,事是那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個叫法或說法好現在叫法太多太雜,包產到戶,聯產計酬,責任田,大包乾…還是找個準確點的叫法統一統一口徑好。”
“包產到戶的叫法多些,可是又犯忌,”周惠沉道“文件上明令不準…”
“安徽的老百姓叫‘大包乾’的多些。”
“叫什麼名稱不主要,主要還在內容。”
“我們那裡鳳陽縣的老百姓對大包乾的內容有段順口溜…”
“鳳陽,出花鼓詞的地方。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好地方。自從出了個朱皇帝,十年到有九年荒。”周惠慨地搖搖頭“鳳陽出的順口溜肯定是很生動很深刻的了c”萬里用筷子敲著碗沿,唸唸有詞:“大包乾,大包乾,直來直去不拐彎,保證國家的,留足集體的,剩下都是自己的。”
“好!”周惠喝彩“還是你們安徽的叫法好,就叫‘大包乾’,我投你們一票。”
“老百姓對‘大包乾’的好處也有段順口溜。”萬里興致,將筷子從碗沿移開,落在圓鼓鼓的小白饅頭上繼續敲打,嘴裡念道:“大包乾,就是好,幹部群眾都想搞。只要搞上三五年,吃陳糧,燒陳草,個人富,集體富,國家還要蓋糧庫!”唸到最後一句,萬里的筷子已將那個白饅頭戳起來,像個豐收之後喜悅的農民一樣,朝白饅頭美美的咬上一口,大嚼起來。
“我們有些幹部糊塗得實在怕人。你說他思想不解放,本本主義、教條主義吧,其實他本本看的不多,教條也沒記住兩條。硬要把包產到戶和分田單幹混為一談,兩個怎麼能一樣”周惠邊用筷子夾著一粒粒鹽黃豆往嘴裡送,一邊皺起眉頭道:“‘分田’涉嫌改變所有制,‘包產’分明只是涉及產品分配形式嘛,是一種聯產計酬的責任制形式,是要調動農民的生產積極,土地所有制並沒改變。可有些幹部硬是在那兒瞎嚷嚷,什麼對不起
主席在天之靈,不是
話嘛!”
“好行小惠,言不及意,變相單幹,反對學大寨…”萬里一句一頓,邊吃邊數扣在他頭上的帽子;數一頂小帽子吃一粒黃豆,數到“復辟資本主義”之類大帽子便吃一粒花生米,末了淡淡一笑:“人言不足畏。”
“幹部問題不解決,什麼好政策也得落空。”
“我們一位幹部跟我建議,說搞點‘還鄉團’很有必要。”萬里已經是在同周惠思想和情況“我們省委已經決定,要用優惠條件號召安徽籍在外地工作的幹部回家鄉出力來。”
“哎,我們那個侯秘書長去了怎麼”周惠關心地問。這位侯秘書長是尤太忠在內蒙主持工作時的幹部,原籍安徽,周惠本想留住他,但他考慮形勢的變化,在過去路線方針指導下所做的事,在新形勢下難免要有人找矛盾。為避麻煩,還是要求調走“他在內蒙如果繼續呆下去,本來也是能呆住的,並沒什麼大事情。”
“在安徽幹得不錯。”萬里深刻地說“黨員幹部就要執行黨的方針、政策嘛,有錯誤的幹部也許反而是真正的好乾部,肯做工作嘛;沒錯誤的幹部倒也許是最糟糕的幹部,佔著茅坑不拉屎,不做工作嘛。”
“哎,萬里同志,講到這裡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周惠想起—件事“過去我們那裡有位公安廳長去了安徽,聽說這次下來內蒙對他,他也
悉內蒙。這次我來,內蒙的同志提出請他回內蒙,這個人有事沒事?”
“事情是有一些…”萬里說“執行那時的路線,多少總要有些事。”
“要是大事,那就算要是小事,內蒙願意他回來工作。”
“有點小事,沒大事。”萬里高興地說“回內蒙再好不過,各省這樣搞搞幹部,對黨對國家和他本人都是好事。”
“那好吧,就叫他回內蒙繼續幹公安廳長。”周惠把剩下的一點粥打掃盡,起身道:“萬里同志,以後我們還得多。”
“不光是我們兩個,”萬里的神、口氣都意味深長“要廣泛,從中央到各省。”他用手劃了儘可能大的一個圈子。
三黑暗稀薄起來,晨曦像一種神秘的暗示在慢慢地艱難地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