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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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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老爷本来是想亲自送绣莲去女儿家的,无奈身体不争气,拖下去不知何时才能上路,怕女儿着急,只得派阿庚先带着绣莲去上海。

绣莲跟阿发一家离别时的惨状就不必说了。直到上了开往上海的小火轮,绣莲的泪眼也没有干过。

阿庚费尽心机想逗她高兴,但小姑娘就是不吃不喝不吭一声。睡梦中她还时时叫着“寄姆妈,我要寄姆妈…”把个阿庚心疼得不行。

走进夏宅大门,绣莲置身于陌生的环境,面对着全然陌生的人、阿庚就成了她唯一的亲人。她躲在阿庚身后,任凭夏太太严氏怎么招呼,也不肯靠近她一步。

严氏硬捺着子哄了绣莲一阵,末了,终于不耐烦了,叫来季妈,让她领着阿庆与绣莲先去休息。

“给她好好洗个澡,灰头黑脸的。季妈,再把她的指甲剪剪。”严氏说完,上楼去了。

季妈…寄姆妈,怎么她也是寄姆妈?绣莲从阿庚身后探出头来,好奇地、认真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和寄姆妈“同名”的人。看上去季妈比绣莲的雷姆妈老,也比她胖,所以,绣莲又怯生生地缩回了脑袋。

也许是自己的幼子早丧的缘故吧,季妈特别富于母,喜孩子。眼前这个长着一对机灵美丽的大眼睛的小女孩,一下子引了她。她不觉向绣莲出慈的微笑,蹲下身子说:“来,绣莲,让季妈好好看看你。”哦,她真的是寄姆妈!小姑娘毕竟只有三岁,她从季妈身上似乎看到了阿发嫂的影子,她不恍惚起来。突然,她从阿庚身后跑出来,猛扑到季妈怀里:“寄姆妈,抱抱…”季妈一把抱起孩子,心中升腾着一股样的柔情。

“她把你当成她乡下的寄姆妈了,”阿庚对季妈说。

“是的,我就是你的寄姆妈。小痹乖,以后你就叫我寄姆妈。”绣莲果真用劲搂住季妈的脖颈,轻轻地但又那么亲切地叫了一声:“寄姆妈!”

“哎!小痹乖,”季妈热泪盈眶地连声说:“乖乖,小绣莲,我的绣莲,多好听的名字,绣莲…”

“听她妈芹说,这孩子脖颈下有一颗红痣,象朵绣出来的莲花,所以取了这个名字,”阿庚说。

季妈解开绣莲的小衣衫。果然,在口正中有一个不小的花形红痣。

阿庚打开从乡下带来的小箱子,对季妈说:“这是绣莲她寄姆妈给我的,里面全是绣莲亲妈给孩子做的衣服。”季妈轻轻放下绣莲,随手一翻,不看呆了。里面全是做工巧的衣服,大大小小,不下一、二十件,从贴身小肚兜到单衫、夹衣、棉袄,应有尽有,还有几件鞋帽。

包令她惊叹的是这些衣服鞋帽上,件件都绣着花,而且花样都是一式的:三瓣碧绿的荷叶,托着荷花、莲蓬,旁边还有一对藕。花样新奇,丝线彩搭配得也好,鲜丽和谐。

季妈一看就明白了,孩子名叫绣莲,这花样中就隐含了孩子的名字。

“绣莲她妈芹是我们那一带最有名气的绣娘,心灵手巧,活儿做得没挑的。唉,就是命苦,”阿庚轻抚着绣莲的头,告诉季妈。

“听绣莲寄姆妈说,芹晓得自己活不长,就起早贪黑,赶着给这孩子做衣服。你看,这些衣裳够她穿到十岁的了。芹病重时还说,如果让她再多活一年,她连孩子的嫁衣都能做齐。可惜,这话说了不过五天,她就…”芹深厚的母引起了季妈强烈的共鸣,她的眼眶又一次润了。

“绣莲她寄姆妈说,孩子到上海吃穿不用愁,但这箱衣服还是给她带上,让她长大后别忘了她苦命的妈。”阿庚说。

季妈郑重地点点头。

绣莲一直默不作声。似懂非懂地听着大人的谈话。这时,她突然把从箱子里翻出来的一个布娃娃举到季妈面前:“这是妈妈给我做的。”这是一个用手工制的布娃娃,已经玩得很旧了。布娃娃的衣服有点儿脏,但稍稍注意,就能看出,那衣服上绣着跟绣劳衣服上一模一样的花样;荷叶、荷花、蓬蓬、藕。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季妈亲热地蹭着绣莲的额头。

阿庚在这儿住了两天,临走时对季妈说:“我看绣莲这孩子和你投缘。我也放心了。回去我就对阿发嫂说,绣莲又有了一个寄姆妈。”绣莲在夏家住下了。家里的三个女人都很喜她。是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人儿,谁能不呢?只是她们喜的方式各不相同。

严氏的仿佛打着她姓氏的烙印,可以说是严厉的。她急地盼着绣莲快快长大,一心一意想把她塑造成一个拿得出手的大家闺秀、窈窕淑女。她亲自教绣莲识字,教绣莲各种各样规矩。她最痛恨绣莲身上的土气。有一次下大雨,中庭积起厚厚的水,绣莲快活地赤着脚在水中跑呀跳呀,了一身泥。结果,被严氏罚跪半天,季妈好说歹说,才算求下了情,让她起来吃饭。事后,季妈从绣莲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才知道,她乡下的家门前就有一个小池塘,里面长着荷花莲蓬。中庭的积水让她想起那美丽的湖塘了。这些,严氏当然不知道,她不止一次恨恨地对季妈说。

“这孩子身上的乡下土气,真该好好刮一刮!”文玉自己没有生过女孩,看到绣莲就有一种亲切。但她不敢过多地和孩子亲热,因为严氏想当然地认为,文玉是不会喜她的本家侄女的,所以总是用戒备的眼光监视着文玉。这使文玉哭笑不得,只好对这天真无辜的女孩子保持着一段距离。

真正无私地着绣莲,也为绣莲最亲近的当然是她的寄姆妈…季妈了。好在严氏本辨不出她称呼的“寄姆妈”与“季妈”有什么区别,所以对她们之间类似母女的关系,从未干涉。倒是在绣莲睡觉的问题上发生过一次波折。

照严氏的意思,绣莲应该单独睡在为她准备的房间里,她自己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但绣莲从来习惯跟大人同睡。到了晚上该上的时候,坚决不放季妈走,又哭又闹。严氏不得已,在绣莲房里换上一张大,让季妈从楼下佣人房里搬来与绣莲同住。

一天晚上,绣莲己睡下,严氏来到她的房间,一眼就看到绣莲在被子外面的手里正抱着她的那个布娃娃。

“什么脏东西,竟拿到上来!”严氏一把夺过那个布娃娃,扔到地上“这是什么坏病!睡觉时要规规矩矩,手里不准拿着东西!”绣莲想哭又不敢,她心里很怕这位严厉的姑姑…严氏倒并没要求绣莲称她为妈妈,而要她叫自己为“大姑姑”严氏帮绣莲掖掖被角,又巡视一下屋里,出门去了。

绣莲这才嘤嘤地哭起来,季妈从地上拣起那布娃娃,拍拍干净,递给绣莲。绣莲把娃娃放在枕头上,跟自己并排躺着,噙着眼泪,笑了。谁知这时严氏又回进房里,吓得绣蓬自己又把娃娃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