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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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病多久了?”婢女曲指算了算。
“算一算,格格躺在榻上也快一个月了。这期间,贝勒爷同翔韫贝勒都来探过您呢!”那又如何?聂云棠不带半点情绪地扬了扬,缓缓挪移著身子,半倚在
榻上。
在“倚青会”得到组织名册落入腾铎手中的消息、并将任务指派给她之后,她便乔装成婢女、混进豫亲王府,夜监看、仿效著腾玥格格的一举一动。
算准了时机,她取了腾玥格格的命,取代了她活在世上的机会。
而必须尽快拿回腾铎手中的组织名册,则是她此次的任务。
正当她思绪正沉之际,婢女伸出了手,想探一探她的额。
“不要碰我!”出于自卫的直觉反应,聂云棠忽地隔开对方的手。
婢女被她赫然一斥,惊讶地怔了怔,慌忙的神情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她服侍腾玥格格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情温和、从不摆架子的主子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聂云棠心一凛,为出于自卫的直觉反应暗自懊恼。
“我…”她尚未开口,婢女便整个人抖成一团,匍匐于地。
“奴婢…该、该…奴婢该死!”这时晨初鸣,
光缓缓穿透白雾,洒落了大把金光,落在“咏月苑”的雕花窗棂上。刺眼的
光,唤醒聂云棠的意识,啁啾的鸟鸣将她的神魂带回“咏月苑”的
榻上。
糟糕!现下她是生在王府、娇生惯养的腾玥格格,她实在不该有那样的反应。
“我有点渴。”看着服侍她的婢女吓得直打哆嗦,聂云棠生硬地开口。
“奴婢帮格格倒茶。”婢女闻言,连忙起身倒茶。
瞧着婢女唯唯诺诺的背影,聂云棠心里其实有些过意不去。
她是个生在民间的汉人女子,对著豫亲王府里的规矩,可是一样也没法适应。
只是,再怎么没法适应,她还是得咬牙撑过。进豫亲王府后,她的一举一动,关系到整个组织的未来。
如今,既然已成为腾玥格格,得以在王府中自由活动,就得尽快把腾铎手中的组织名单给到手。
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水,她润了干燥的,过份沉静的脸庞正思忖著下一步的计画。
婢女见她喝光水,马上趋上前问道:“奴婢帮格格更衣、拭身,要不格格出了身汗,再受风寒可不好。”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婢女,神魂归位后,便也恢复了原有的机伶,以探问的语气试探主子的想法。
“不用了。”她可以由里到外把腾玥格格仿得透彻,偏偏内在的子是难以转变的,更别说要让人服侍更衣。
婢女闻言,瞠著一双受伤的眸子怔愣在原地瞅著她,显然主子的拒绝让她不知所措。
“我饿了。”她软了声调,转了话题。
婢女如梦初醒地回过神,一扫霾,兴冲冲笑开了。
“那奴婢让厨子替格格备些膳食,再通知福晋格格醒了。”瞧着她的模样,聂云棠的脸僵了僵。她强迫自己出柔软的神情。
“那你先下去吧!”
“嗯!”见主子恢复往的可人,婢女笑得灿烂地福身退下。
待她离去,聂云棠松了口气,她想,温言笑语,是扮演腾玥格格的重点之一!
***离开铺著锦绣的绸面炕,聂云棠起身下榻做了简单的梳洗。
聂云棠缓缓在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里映出的脸庞,她自嘲地扯了扯。
莫怪那腾玥格格乍见她时会
出万分讶异的神情,连她此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不由得
到
骨悚然。
“简直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十指轻轻著覆于原有五官上的人皮面具,她轻声喃著。
即便心里万分不想承认她与腾玥、腾铎两兄妹相像的程度,但事实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面对,她与豫亲王府的…
聂云棠还来不及细思,一堆人突然挤进了腾玥格格的闺阁里。
转瞬间充斥著闹哄哄的氛围,让她的头痛了起来,闷闷地重新躺回榻上。
霍地,一股威严却又带著一丝慈祥的沉徐嗓音介入,让寝房恢复原有的静谧。
“大夫到了吗?先让大夫瞧瞧格格的情况。”
“回福晋,大夫正赶来。”婢女福了福身应话。
老福晋微微颔首,朝寝屋打量了一番,才徐步朝聂云棠走去。
聂云棠看着老福晋穿著旗服的雍容身段,心口顿时涌上一股莫名的恨意。
见老福晋逐渐近,她五味杂陈地垂下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人。
“怎么了?玥儿才病了几,便不认得额娘了?”亲
地挨坐在女儿的
榻边,老福晋
怜地拉著她的手,细细地打量她的脸庞。
女儿的脸虽然苍白,披垂于肩的一头黑发也有些凌
,但
神看来不错。老福晋
出微笑,稍稍安了心。
被老福晋软温暖的掌一握,聂云棠稍稍一怔,她竟忆起了另一双
糙却温暖的手…内心一阵揪痛,她漠然地挣
对方的束缚。
“额娘放心,我没事。”
“玥儿…”老福晋被女儿疏离的怪异行径给吓住了,注视著她的目光很忧心。
别开脸闪躲老福晋的眼神,聂云棠颦了颦眉嚅道:“额娘,女儿困了,想再睡一会儿。”听她这么说,老福晋诧异地看着她,迟疑了好半晌,才由震惊中恢复过来。
“不舒服吗?”聂云棠背对著老福晋,咬著默不作声。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真正见著老福晋后,心里的怨忿竟任
地掩没了完成任务的使命
,那沉甸甸的恨意
得她神魂无力。
就允她任这一回吧!聂云棠蜷缩著身子,背对著“腾玥格格”的额娘,在心底疯狂呐喊著。
老福晋瞧着她这模样,红了眼圈,儿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是怎么了。
自从丈夫过世后,儿子腾铎统领军事,终忙碌甚少回府,两母女守在偌大的豫亲王府里,话家常、做女红,
情可是比一般母女更好。
而此刻来不及快,女儿竟一声不吭地蜷曲著身子背对她,这莫名的冷淡,顿时让充
怜
之情的老福晋
受到浓重的沉寂。
“女儿只是困了。”聂云棠的声音由锦被中闷闷地传来。
老福晋拿她没辙,沉了片刻才语重心长地开口。
“也罢,你先歇著,待大夫来了再唤你。”聂云棠一听到“大夫”两个字,便倏地翻起身,扯住老福晋的衣角。
“额娘,我病好了,不见什么鬼大夫!”她是假病非真病,若让大夫一眼识破她身强体壮、无病无痛,那她的戏可就甭唱了!老福晋不明究理地瞥了她一眼后,好半晌才柔声劝道:“让大夫瞧过,额娘才安心。”听著老福晋关切的语调,聂云棠内心的那一股酸苦味儿莫名地翻腾了起来。
老福晋怔怔地看着女儿抿著、垂下眸,没啥反应,暗叹了一声,来到了卧房旁边的小花厅里坐下,担忧的心绪不由得胡思
想了起来。
女儿莫不是犯病的期间,让什么妖给
了心窍,才会有如此反常的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