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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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品揚暗暗稱奇，心想:瘋疾治好了麼？
這天剛好是個新
難得見到的好天氣，陽光和煦，雀躍枝頭，軒前雪地上，鋪着一塊寬大的氈毯，氈毯上捋衣嬌
的竟是藍鳳座下的藍衣五婢和藍衣六婢。
這時，但見老傢伙
的向五婢招手道:“你彈琵琶，你過來坐到我腿上。”老鬼眼力的確不差，五鳳十婢中，談姿，雖以黃衣首婢佔魁，唯黃衣首婢人比花豔，卻是寒比霜冷，再下來，便數這兩名藍衣婢了。
老鬼是何許人，雖尚不得而知，然從首鷹不敢向他回手的一點看來，來頭當然不小了，而現在，藍衣兩婢顯系奉了嚴令，專職伺候。老鬼話剛説完，五婢立即含笑撲去懷中，六婢則自氈毯旁邊取過一支琵琶盤膝坐下。
叮！咚！琶音方調
間，老鬼又叫道:“不光是彈，還要唱！”藍衣婢把着琵琶笑問道:“老前輩…”老鬼搶着瞪眼道:“老？老什麼？誰老了？”藍衣六婢忙笑道:“噢，大爺！”接着，又笑道:“大爺想聽什麼得吩咐下來呀！”老鬼搔耳蹙眉自語道:“這，這個豈不難人？”他驀地一拍額，大叫起來:“對，有了，唱個，唱個，聽着，唱個叫人聽起來心會發癢的。”葛品揚也忍不住了，他不敢笑，但強忍的結果是笑嗆喉間，卻止不住轉而發出一聲輕咳。老鬼聞聲回頭叱問道:“誰在那邊？”五六兩婢齊齊
口道:“紅鷹主。”葛品揚走上一步躬身道:“卑鷹冷必照，職掌本幫紅鷹巡按堂，本月值山，有擾大爺清興，萬望見諒，卑鷹這就告退了！”
“且慢！”
“大爺還有什麼吩咐？”
“紅鷹主？”
“豈敢！”
“噢，我知道了，紅鷹主…紅鷹主…就是…就是紅的鷹主，小子，是這樣的麼？”
“正是。”葛品揚肚內暗笑道:“瘋疾還沒有好呵！”老鬼不知何來的清興，忽然指手大聲道:“你這小子不錯，來，來，我們一塊兒欣賞。”手指處，
本就是一片雪地，葛品揚不便違拗，於是笑了笑就地坐下。老鬼臉一偏，又叫道:“怎麼還不開唱？”藍衣六婢眼角一飛葛品揚，纖指撥，邊彈邊唱道:“呀……惱人，難思困，撕…撕呀…撕破了紅綾被，咬呀咬，咬碎了鴛鴦枕，嘆一聲，罵一聲，薄情的張生…偏那貓兒叫魂…教人傷神…咪咪…嗚嗚…一陣嘶嚎…一陣翻滾，頰兒熱…心兒狂震…”瘋老人大吼道:“好！”藍衣五婢為偷看葛品揚，故意以玉臂圍在老鬼脖子上，半邊臉偎貼，正好遮住了老鬼的視線處。
這時的藍衣五婢，一派
睨半遮之狀，眉梢眼角，風情萬種。葛品揚只好微微仰起臉，望向遠處天際。
老鬼聽唱時，一雙大手早已有點不老實，這時因受五婢有意挑逗，益發放肆起來，一手緊勾五婢纖
，一手到處蠢動，着，瞳孔充血。葛品揚噁心嘔，真怕他於光天化
之下做出醜事來，然而，他算是白擔心了。
驀地裏，忽聽老鬼怒喝一聲:“滾，都給老子滾！”葛品揚一驚，還以為兩婢中誰得罪了他，急急移目看去，但見老鬼怒喝着，雙手一推，藍衣五婢立像斷線風箏被悠悠送出。葛品揚正待跳身託接，半空中藍衣五婢咯咯一聲脆笑，人已輕飄飄倒翻落地了。
現在，葛品揚全部明白了。
兩婢原來是有恃無恐，老鬼白
了一缽
蟲，仍是抱歉之至，力不從心。
藍衣六婢也站起身來，高聲笑道:“大爺，你歇歇，我們姐妹兩個去換件衣服，等會兒再來伺候您吧！”老鬼哼嗯着，氣咻咻地大步往軒內走去，聞聲連頭也沒有回一下。
兩婢朝葛品揚飛了個媚眼，扮了個鬼臉，相攜着相偕而去。葛品揚
嘆暗生，搖搖頭，又向對面雅軒踱了過去。
東軒讓出，那麼雙魔同住西軒了？
葛品揚取出面紗戴好，不管雙魔能否認出他，仍以謹慎為上，五鷹戴面罩，不分幫內外，都是習見的事。
葛品揚戴好面罩，正向竹徑走入，
面忽然走出一人。
面走出來的，是黃衣首婢。
黃衣首婢止步怔了一怔，問道:“五香主想見太上護法？”葛品揚點點頭，從容笑答道:“正是，本座值山，順便看望一下兩位太上護法起居是否安好，那夜沒來得及招呼便失了手，大姐沒給駭着吧？”黃衣首婢輕輕一哼，冷笑道:“就算是諷刺，婢子一樣謝香主關心！”葛品揚發怔道:“諷刺？”黃衣首婢冷冷説道:“這不要緊，要緊的是玉趾請回，兩位太上護法去白雲屯還沒有回來。”葛品揚“噢”了一聲道:“謝謝大姐了。”黃衣首婢言又止，忽然仰起臉冷冷説道:“今夜三更，如五香主有暇，不妨去一下後山苦苔崖。”葛品揚楞楞重複道:“苦苔崖？”黃衣首婢冷冷説道:“去不去聽便，如不想後悔，還是準時赴約為佳。”語畢，傲然引身而去。葛品揚呆立着，百思不得其解，黃衣首婢有異於其他九婢，如説此婢亦對自己有意，實在甚少可能。
再説，縱然此婢面冷心熱，那麼，今夜之會，將屬情人幽會
質，世上哪有以這種態度向意中人訂約的呢？
葛品揚回到紅鷹堂，在誌上簡單記下各堂情形，然後，他便入房深思起來。他所要思考的問題非常簡單，今夜是去，抑或不去？
去，是頗有幾分危險的。他現下值山，白天、黑夜，無論去什麼地方，可説都有藉口；但是，如於半夜會見幫中一名風婢，情形就不同了。
黃衣婢是黃鳳貼身使喚之人，夜半忽然不見，黃鳳會不會起疑？
黃鳳起疑，找去了怎辦？別説黃風，即使被別人碰着，也不太方便。
不去吧？
“如不想後悔”幾個字，又令他不能釋懷，最後，他終於毅然決定下來，準時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