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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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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親王的身分,自然不同了。”慈禧太后又説:“咱們實事求是,該怎麼就怎麼!從今天起,由載灃攝政。”這卻是多少令人到意外的事,載灃還想説什麼,世續已拉拉他的長袖,提醒他説:“快謝恩!”

“臣,”載灃磕下頭去:“叩謝皇太后的恩典。”

“罷了!”慈禧太后往後一靠,顯得很疲乏地:“就這樣,擬兩道上諭來看。”於是由慶王奕劻領頭,跪安退出,到得殿廷,只見崔玉貴趨蹌而至,衝着載灃先請安,後磕頭,同時説道:“王爺大喜!”這一來,別的太監亦都紛紛上前,磕頭道賀,慶王奕劻,覺得很不是滋味,向張之説道:“大事定矣!咱們回去商量,上諭怎麼擬,儲君如何奉。”説着開步便走。

除了被包圍的載灃以外,其餘的人都跟着到了直廬,仍是張之親自執筆擬上諭,一共兩道,擬好問道:“是封攝政王在前,還是‘貼黃’在前?”御名照例空下兩格,上貼黃紙,正式繕寫時,將御名寫在黃紙上,名為“貼黃”意指奉儲君入宮。對於這些過節,鹿傳霖頗有研究,當下説道:“如果封攝政王在後,貼黃在前,變成父以子貴,似乎不妥。”

“所論極是!”張之連連點頭:“自然應該封攝政王在前。”他隨手將旨稿遞給奕劻。

上面寫的是:“朕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后懿旨:醇親王載灃着授為攝政王。”第二道開頭一樣,在一連串皇太后的徽號之後接寫:“醇親王載灃之子貼黃,着在宮內教養,並在上書房讀書。”

“就是這樣,送上去吧!”奕劻又説:“上北府去接…,”他突然頓住,然後困惑地問:“去接誰啊?本朝不立儲,不能説是去接太子,‘大阿哥’三字不祥,又不能直接叫名子,該怎麼稱呼呢?莫非就稱‘醇親王載灃長子’,那又太亢了!”

“暫稱攝政王世子。”張之問道:“如何?”

“也好!反正只是暫稱。”奕劻問道:“是請旨特派專使呢?

還是咱們一塊兒去?”

“派專使要請旨,耽誤工夫。”世續説道:“不如一塊兒去!”

“是不是要上內閣?”張之問。

這是指大學士孫家鼐、協辦大學士榮慶而言,世續答説:“不必!咱們面承懿旨,名正言順,似乎不必節外生枝。”

“奉是軍機全體,不過,不能不另外帶人去照料。”袁世凱説:“我看內務府應該派人,皇后宮中管事的太監也不能少。”

“這話也不錯。且等攝政王來了再議。”奕劻突然想起,茫然的問:“請脈的結果怎麼樣?”沒有人答他的話。想來他還不知道皇后在瀛合侍疾,未曾召醫,所以亦未請脈,這自不便明告,但不妨派人到內務府公所去問一問。

內務府大臣都在等待“大事出”堂郎中與幾個比較紅的司官,也跟堂官在一起,不時小聲商量或換消息與意見,同時有個不斷被提起,而一直沒有結論的絕大疑難,倘或兩宮同時駕崩,兩樁大事怎麼撕擄得開?

及至軍機派人來問請脈的結果,才記起還有四位醫生在待命。於是公推手段最圓滑的繼祿去應付此事。到得四醫休息之處,先問蘇拉:“伺候幾位用了飯沒有?”

“用過了。”

“好!”繼祿這才轉臉説道:“諸位老爺們久候了!我替諸位到內奏事處探個消息,看是什麼時候請脈。”説着,不待答言,揚長而去。不久,搖搖擺擺又踱了回來。

“內奏事處説:皇上今天沒有言語,你們大人們做主。我何能做主?你們諸位老爺們坐坐吧。”説完又走了。

“不知何所為而來,不知何所為而去。”呂用賓搖搖頭,大不以為然。

杜鍾駿正要答言,只見太監匆匆而來,一進門便説:“皇后傳替皇上請脈。”於是四醫同時起立,杜鍾駿坐近門口,領頭先走;跟着那太監迤邐來到瀛台藻韻樓。以前請脈都在外間,這次是直入內寢,杜鍾駿一看,不由得鼻子發酸,眼淚奪眶而出,趕緊低下頭去,用手背擦掉。

原來皇帝直地躺在沒有外罩的一張板牀上,所謂“御榻”與蓬門篳竇的“鋪板”無異。下面墊的是一牀舊氈子,身上蓋一牀藍綢被,又舊又髒,牀前一張方凳,上有三本醫書,一隻沒有蓋子的蓋碗,內有半碗茶汁。這就是富有四海的天子的寢宮?杜鍾駿心想,不是眼見,決不會相信!

雖然皇帝是僵卧在那裏,杜鍾駿仍按規矩行完了禮,方始上前請脈,剛把三指搭到腕上,瞑目若死的皇帝,突然縮手驚醒,眼睛、鼻子、嘴,一齊亂動。杜鍾駿大吃一驚!這是肝風的徵象,如果眼睛一閉厥了過去,再無甦醒之時,説起來皇帝是死在他手裏,這個罪過如何擔當得起?因而趕緊退出。

等周景燾、施煥、呂用賓次第診過了脈,回到內務府公所,仍舊是杜鍾駿先開口:“今天晚上一定過不去!方子不必開了。”

“你們三位呢?”增崇問道:“怎麼説?”

“拖時辰而已!”施煥答説:“神仙都救不活了!”

“所以,”周景燾接口:“不必再開方子。”

“方子一定要開。不管怎麼寫都可以。”增崇看着奎俊與繼祿:“是嗎?”

“對!方子一定要開。”那兩人同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