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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相初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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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我幹什麼?”她回頭問。

“我,我求你別走!”她斜睨着他,似怨似嗔地,好久,作答道:“不走不行!”

“不,不,出塵,不,姊姊!”李靖語無倫次地“我錯了,你原諒我,千萬別走!”她臉上的嗔怨,慢慢地消失了,眼中發出一種異樣的光輝,終於忍不住噗哧一笑。

“傻瓜!”她伸纖纖食指,在他額上點了一下“咱們不走,是等着楊素派兵來把咱們抓走?”李靖一愣,隨即聽懂了她的意思,眉開眼笑地説:“對、對!我又説錯了,咱們一起走!”於是,張出塵放下紫竹杖,幫着他七手八腳地收拾好了行李。李靖取一塊碎銀子留在桌上,作為店錢;吹滅了燈,右手提劍,左手拉着張出塵,出了房門,摸索着來到馬槽。

兩人分別上好了鞍子,解開繮繩,正要牽馬出槽,忽然身後一聲驢鳴,在那夜靜更深之際,叫聲特別顯得高亢,把他們倆都嚇一跳,不約而同地回身去望。

槽頭上果然有匹未系的健衞,黑緞子樣的一身片,映着微茫的星月,閃閃生光。

幸好只此一鳴,而且並未驚起旅舍中人,張出塵笑着低聲喝了句:“討厭的畜生!”然後轉臉對李靖説“咱們把馬換一換,你騎這一匹!”李靖不明她的用意,但也不問;先服侍她上馬,再騎着她的那匹馬跟着她走,曲曲折折,避開邏者,來到西城。

雄偉的城樓雉堞,在深蒼的夜空中勾勒出厚重的陰影,城上隱隱有執戈的兵卒在巡邏,更鼓“咚——咚,咚——”沉重幽遠的聲響,顯得十分莊嚴。

三更了!李靖在心裏説,情不自地回頭望了一下。

前面張出塵已勒住了馬,等李靖到她身邊停下來時,她低聲問:“對牌沒有掉了吧?”李靖一面探手去摸對牌,一面答道:“何等重要的東西,怎麼會掉?”

“好!你去叫關,説到漢中公幹。”李靖點一點頭,一轡頭奔到關前,也不下馬,舉起馬鞭,在城門上“吧噠、吧噠”得好響。他故意這樣肆無忌憚地,做出相府差遣的權威。

好久,城關開了一扇小門,一個關吏持着火炬,照到李靖的臉上,問道:“是你叫關?”

“對了。奉丞相之命,到漢中公幹。”他又補了句“一共兩個人。”

“可有對牌?”

“當然有。”他把對牌一揚。

“多少號。”

“西字五號。”於是關吏把火炬在牆上,轉身入內。等他回出來時,手裏拿着一塊同樣的對牌,兩牌相對,字跡相符,但他卻還不放行,持着火炬走到李靖身後,在馬股上摸索着。

“你幹什麼?”李靖冷峻地問。

“今天傍晚,相府有令,關門出入要特別盤查。你這是相府的馬,沒有錯兒。”李靖恍然大悟,怪不得出塵要跟他換馬——他記得她的馬上,有一朵梅花形的烙印,想必那就是相府廄中的標誌。同時他也由關吏的話中,知道相府已下令警戒,這樣看來,她的話一點不假,此刻剛打三更,相府侍衞,正包圍了旅舍在抓人,他們萬萬想不到他有位紅粉知己透了消息,已是鴻飛冥冥,讓他們再到漢中去撲個空吧!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要去看一看她,不能説話,也當用眼示意,把他的敬愛傳遞給她。

轉臉一看,關吏正持著火炬在打量張出塵,她凜然地避開了視線,是不願與關吏照面的神氣。

“這位是什麼人?”關吏仰着臉問李靖。

李靖暗生警惕:這小子動疑心了,非唬他一下不可!

“這位是什麼人,我也不知道,你去問丞相。”他放下臉來説“丞相叫我護送‘他’到漢中,這是有嚴限的,你磨蹭什麼?誤了限期,吃不了,你兜着走吧!”

“不敢,不敢!”關吏惶恐地説“我這就開城!”李靖與張出塵目送着關吏的背影,相視咋舌。但卻勒馬不動,顯得極從容地,等厚重的城門,戛戛作響,漸漸拉開,到了足容並轡出入時,李靖使了個眼,在她馬後加上一鞭,隨後一叩自己的馬腹,兩匹馬一衝而出,往西南奔漢中的大道而去。

關吏有些困惑不解,覺得那披紫斗篷的男人總有些什麼不對勁,發了半天的愣,正要關城,一匹健碩的黑衞,飛快趕到。

關吏悉這匹黑衞,更悉它的主人,側立一旁,投以招呼的眼。黑衞也是一衝而出,擦過他身邊時,拋落一樣發亮的東西,關吏撿起來在乎裏掂一掂,約摸十兩重——十兩重的一塊銀子。

“這差使!”關吏又恨又愛地咕噥着“他媽的,半夜裏睡不好覺,捱罵受氣,可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筆小財!真他媽的幹又不想幹,舍又舍不下!唉…”他嘆口莫名其妙的氣,關城睡覺。

剛要入睡,聽得城外馬蹄聲起,由聲音分辨,該是兩匹,關吏自城牆上所開的瞭望口向外一望,發現了怪事,在後半夜的下弦月光之下,他把那件紫斗篷看得很清楚,自西而東,沒入沉沉的暗影之中。

“這不就是叫關的那兩人嗎?”他自語着“説往西到漢中公幹,怎麼又折往東面呢?”關吏心中這一嘀咕,辜負了夜涼如水尋好夢的機會,四更已過,五更將到,剛剛有些睡意,又是一陣雜沓的馬蹄聲,約有七八匹,直奔城關而來。

“開城,開城!”一片驚心動魄的擂門聲。

“他媽的!今晚上有鬼。”關吏嘴裏這樣罵着,行動可不敢遲緩,一骨碌從榻上爬了起來,出去一看,認得是相府的侍衞。

“有人盜了相府的對牌:西字五號。你知道嗎?”為首的問。

關吏一聽這話的口氣不對!有人盜了相府的對牌,別人怎麼會知道?守城之責,認牌不認人,不能把話説軟了,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於是,他不慌不忙答道:“西字五號,三更天出城了!”

“可是一男一女?”一男一女?關吏嚇一跳!怪不得看來看去總不對勁,原來那穿紫斗篷的是個娘們!

“怎麼回事?沒有聽見我的話?”

“喔,喔。”關吏定一定神説“兩個男的,説奉丞相之命,到漢中公幹。”

“不對吧,應該到太原才對。也不是兩個男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關吏在若無其事的口吻中透一點消息“只見有一個穿的是紫斗篷。”

“那不就對了嗎?我再問你,他們是往西還是往東?”

“往西。”話一出口,關吏忽又轉念,此事幹系重大,而且也不忍叫他們撲空上當,便又説“隨後又往東!”

“他媽拉個巴子的!”有個遼東口音的罵道“乾乾脆脆一句話,要分成兩截兒説,你什麼意思?”好心沒有好報“刷”一鞭子下來,關吏連“啊唷”一聲還沒有喊出口,那幾匹馬已一陣風似的出城向東追了下去。

他們的方向是對了,但時間晚了,相差一個時辰,就得相差三五十里;而且中間還有一頭腳程快而又有長力,比大宛名駒還得力的黑衞橫護在中間;他們起碼要追上黑衞,才有追上李靖和張出塵的希望。

這對一見傾心的情侶,已發覺了危機。當他們從西折回,往東越過灞橋不久,就發現了那黑衞的蹤跡,緊跟着他們不捨,不知用意何在。

於是李靖喊道:“出塵!”等她放慢了馬,他回頭一看,那黑衞似乎也慢了“那頭驢是跟着咱們來的。你先走,等我來問他個明白。”

“不,藥師啊,咱們趕咱們的路,別惹事!也許他也是趕路的,河水不犯井水,各走各的。”李靖沉了一會,不忍拂她的意,便放開轡頭,加上一鞭,飛快地跑了下去。到轉彎的地方,側面望去,那頭黑衞,正在曙中亮開四蹄,緊趕了上來。

這顯見得不是偶然之事,河水要犯井水,不能不想辦法。但他記着她的“別惹事”的告誡,不能動武。在馬上尋思了半天,忽然想到一個主意,喊道:“出塵!你先停下來!”

“怎麼?”張出塵勒住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