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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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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就説:“還愣着幹啥,還不救命去!”

“哎——”老包忙立起身,把藥罐子抱了。他走出藥鋪的時候,又想起白半仙説過的話:“本人把藥鋪封咧。”他沒有多想,他想到了號叫不止的魯大。

他剛走出三叉河鎮,發現後面一直有人跟着他。他回了一次頭,見是一個紅襖綠褲的女人。他仍往前走,猛然想起,這女人有些面,卻仍想不起在哪兒見過,老包仍往前走,他快那女人也快,他慢那女人也慢。他終於立住腳回過身道:“你跟我幹啥?我可是鬍子。”女人説:“我知道你是鬍子,我要找魯大。”老包想起來了,這女人叫菊,小金溝楊老彎家的。他很快想起他們到朱長青的營地救楊禮那次,菊是和魯大睡過覺的。想到這老包笑了一下:“想不到你還這麼有情哩,一次你就忘不了我大哥了?”菊不説話,望着遠方鋪滿白雪的山林樹木。

老包又説:“你找我大哥幹啥?”菊説:“不用你管。”老包又説:“你不知道我們是鬍子?”菊説:“我知道你們是鬍子。”老包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他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他不再説話,很快地向老虎嘴走去,菊一直跟着。

魯大一直在老虎嘴的山裏昏天黑地地叫罵。他喝了老包端回來的藥立馬就不叫了,血也止住了。眼見着腫脹的腦袋消了下去,定下神來的魯大就看見了菊。

魯大説:“你找我幹啥?”菊説:“我要嫁給你。”魯大剩下的那隻眼睛就直直地望着菊,菊義無反顧的樣子。

魯大就罵:“你放。我現在沒心思整女人。”菊説:“我沒放,我要嫁給你。”魯大渾身哆嗦了一下,他用手去摸身邊的東西,什麼也沒摸到,他就喊:“老包,我要喝酒。”老包就給他端過來一碗酒,魯大一口氣把酒喝了,又把碗摔在石頭上,碗碎了,聲音很響。

魯大就説:“你放,你再説一遍。”菊仍堅定地説:“我要嫁給你。”魯大就説:“瘋了,你瘋了。”魯大就指着老包説:“她瘋了,你從哪兒領來的,就給我送到哪裏去。”回過來又衝菊説:“你這個瘋女人,給我滾。”花斑狗就説:“大哥,送上門來幹啥不要你不整,讓給弟兄唄。”

你媽。”魯大揮手打了花斑狗一個耳光。

花斑狗撇着嘴巴説:“算我放了還不行?”老包推仍立在那兒的菊説:“走吧,還賴着幹啥,我大哥才不稀罕你哩。”老包一邊説一邊往外推菊。

菊突然大罵:“魯大,你媽,你不是個男人,你殺了我吧。”老包一伸手把菊夾在腋下,像夾了個口袋似的把菊夾了出去。菊仍在罵:“你媽魯大,你殺了我吧。”魯大一直看着老包把菊夾出去,直到聽不見菊的叫罵聲了,他才嘆了口氣説:“這女人瘋咧——”魯大又看了眼呆怔地看着他的眾人,生氣地説:“都看我幹啥,我要睡覺。”説完便一頭躺在炕上,剛躺下又坐起來罵:“你們都死了,炕這麼涼,咋還不燒”花斑狗就讓人到外抱來柴火,架在炕下,火熊熊地燒起來。

楊老彎發現菊像變了一個人。

楊老彎發現菊的變化,是楊宗走後。菊先是躲在自己的屋子裏哭,哭得黑天昏地,上氣不接下氣。楊老彎以為菊仍在傷心讓她和鬍子睡覺的事。自從菊知道不是楊老彎親生的後,對楊家便冷了。

楊老彎弓着敲着菊的門説:“你咋了,哭啥?”菊不答,仍哭。

楊老彎便推門進來,瞅着趴在炕上、哭得死去活來的菊。菊見他進來就説:“你出去,我咋也不咋。”楊老彎看着菊傷心透頂的樣子就説:“和鬍子那天,是你爹不對。等過幾,我託人給你尋個好主,嫁出去好好地過子。”菊哭得愈加傷心,不可收拾的樣子。

楊老彎心裏沒底,就在屋地上驢樣的轉圈兒,轉了幾圈兒,終於也傷心起來,搜腸刮肚地安菊:“都怪不爭氣的楊禮,可話説回來了,女人早晚還不都是那回事,你不説我不説,外人咋會知道你和鬍子的事。”菊不哭了,紅着眼睛把一個枕頭扔向楊老彎説:“狗,滾。”楊老彎一把接過摔過來的枕頭,琢磨一下,又放在了炕角,拉開門出去,一邊走一邊説:“這孩子咋這麼不懂事”楊老彎一邊走,一邊想起了那個要死不活的楊禮。楊禮就知道管他要錢大煙逛窯子,他一想到楊禮,淚就下來。

楊禮自從撿了半條命從朱長青營地回來,似乎也害怕了幾天。躺在牀上唉聲嘆氣眼淚。犯了大煙癮,撕心裂肺地折騰着,他就喊:“爹呀,媽呀,我不活了。”楊老彎看着兒子那副難受樣子,心裏也不好受,氣恨恨地説:“哇,咋不死你?”楊禮就叫:“親爹親孃喲,救救我吧。”楊老彎終於忍不住了,便到三叉河偷偷地給買回夠一次兩次的鴉片扔給楊禮。楊禮見了鴉片立馬就不哭了,等不急了似的,掰巴掰巴就扔到嘴裏嚼了。楊老彎見兒子這副樣子,拍手打掌地哭了,一邊哭一邊説:“天老爺呀,這可咋好哇,老楊家要敗了。”楊禮不管敗不敗家,吃完鴉片似換了個人,不哭不鬧了,洗了臉,梳了頭,衝他媽説:“媽,我餓咧。”楊禮被大煙癮和女人折磨得再也不能安分守己地在家住下去了。他知道這時候向楊老彎要錢是要不來的,便趁楊老彎不注意,偷偷地牽了自家一條騾子,到三叉河賣了,跑到煙館足了煙,又逛了回窯子。

楊老彎知道了,氣得背過一次氣去,他喚來兩個家人用繩子把楊禮捆了,楊禮煙癮一犯就喊:“親爹,你殺了我吧,我不活了。”楊老彎就哆嗦着手指着兒子罵:“你這個敗家子,我哪輩子缺了陰德,養你這麼個害人喲。”楊禮爹一聲媽一聲地叫,像叫的貓,淒厲刺耳。叫得楊老彎心裏難受了,便掰點鴉片往楊禮嘴裏填,楊禮便不叫了,再叫再填。但他卻不給楊禮鬆綁。楊老彎想,只要楊禮不離開這個院門,他愛咋就咋吧。

楊老彎被敗家子楊禮攪擾得忽視了菊的變化。那些子,菊不哭不鬧了,坐在炕上,望着窗外痴痴呆呆地想心事,不叫她吃飯,她就不吃,就那麼一直想下去。楊老彎見了菊一天天瘦下去的樣子,心裏難過,一遍遍地説:“是我對不住菊哩。”那一,楊禮吃完鴉片睡了一覺,神顯得好,他就衝楊老彎説:“爹,你給我鬆開繩子吧,我在院裏溜達溜達,老這麼捆着,我都要死了。”

“你保證不出去?”楊老彎見楊禮整天躺在炕上的樣子怪可憐的。

“我保證,我向親爹保證。”楊禮説。

楊老彎就給楊禮鬆開了捆綁着的繩子。楊老彎仍不放心,讓家人看牢院門。

傍晚的時候,菊的屋裏就傳出菊的哭罵聲:“畜生呀,畜生。”楊老彎不知發生了什麼,忙向菊的房裏跑去。推開門的時候,就看見楊禮把菊按到了身下,撕撕扯扯地往下扒菊的衣服,菊伸出兩隻手抓撓着,楊禮的臉上已有了幾條血印子。楊禮一邊扯衣服一邊説:“幹一次怕啥,就幹一次。”楊老彎一見就大叫:“楊禮呀,你個該死的。”便在炕上抓了一把掃炕用的掃帚疙瘩,往楊禮的頭上打。楊禮放開手説:“爹你別管,她又不是我親妹,鬍子能幹,我咋就不能幹!”楊老彎抖抖地就要暈過去。楊禮見狀,便抬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説:“不幹就不幹。”菊不哭,披頭散髮僵了似的坐在那兒。

楊老彎就跪下來了,然後很響地刮自己耳光,一邊刮一邊説:“菊,爹對不住你啊,要沒有那個敗家子,咋能有這事,你哥是畜生哩,你就當沒他,爹給你跪下咧。”楊老彎直到把自己的臉颳得火熱,最後又刮出了眼淚,才站起身説:“明天,我就託人給你找個主。”楊家的人,不知道菊是什麼時候失蹤的,待到楊老彎發現菊人去屋空的時候,他沒想到,菊會一去不復返。一連等了三天,仍不見菊的影子,他這才覺得大事不好。想起自從菊裹着襁褓抱到楊家,他真心真意地待她同親生閨女一樣。菊一天天長大了,見楊禮大煙逛窯子,他知道,這個家這樣下去早晚得敗在楊禮手裏,他就一門心思想給菊尋個好主,後自己老了,有菊也是個照應。可他沒料到楊禮會讓朱長青綁票,又沒有料到菊讓鬍子給睡了。

楊老彎的子黑了。楊老彎不想活了。

他找過菊,後來聽三叉河鎮上人説,菊跟鬍子上山了。楊老彎咧開嘴就哭開了。

小金溝來本人那天,楊老彎正讓人捆綁楊禮,楊禮這次又偷了一匹母馬,正想牽到鎮上去賣,被楊老彎發現了。一邊綁楊禮,楊禮一邊喊:“親爹,我不活了。”楊老彎一邊聽楊禮的哭鬧,一邊琢磨,該給楊禮找個女人了,也許找個女人會拴住他的身。可知道楊禮這樣的人家,誰肯把姑娘嫁給他呢?

這時,就有人家慌慌張張來報信説:“本人來哩,扛着槍,還有炮。”楊老彎一時愣住了,他不知道,本人到小金溝來幹什麼。他隨着報信的人,慌慌地就往院門口走。他打開門,就看見一隊身穿黃軍裝的本人,嘰裏哇啦地説着朝這邊走,他忙關上門,用背死命地抵着門。

本人在砸門,一聲緊似一聲,楊老彎咬緊牙關用力抵着,喊:“還不快來幫我。”這時,他發現下人早就跑得不見蹤影。楊老彎眼前一黑,心想,完了。

這時“轟隆”一聲,門被推開了,楊老彎摔了個狗吃屎,他趴在了地上。

他扭過頭的時候,看見了幾雙穿皮靴的腳,長驅直入地走了進來。

楊老彎想,我不活了,活着還有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