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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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而人跡罕至的院落中,深深裏蓬
的景緻倒與頭回來時大顯異趣,一樹樹桃李已然欣欣向榮,剛剛老去的滿地繁花尚未來得及打掃,正隨淌淌微風徐徐徜徉。和總比平原地區晚上半個節氣的山間不同,城裏的空氣已經開始積攢起沉悶的味道;北郊常見的灰喜鵲似乎有些煩躁,不時在枝頭咿呀着。
東張西望的枕突然停下了腳步,男孩兒驚奇地發現,未經允許本不得外出的袁博士正立在他們每次都會光臨的石桌傍,似乎在欣賞屋檐下剛剛孵出的雛燕。大概是聽到徐枕
漸漸走進的腳步,他慢慢轉過身來:“你還
守時,比我強。”
“呵呵,”枕有些慚愧,同往常一樣,若不是被
憋醒,自己今天肯定遲到:“我還以為您不能出來…”他猛然意識到這似乎有點兒哪壺不開提哪壺,尷尬地愣了一下。
袁萊笑笑,他似乎比前次胖了些,臉上也泛出絲絲血。
“哎?”直到袁博士側坐在石凳上,枕才想起書包裏的濕紙巾:“這,這不是得擦擦麼?”永遠慢一拍的小胖子
覺自己也該進去“深造深造”了,今天張嘴就説錯話。
與禮節的示意不同,這回,袁萊笑得很
朗:“不用了,不用了,你也坐吧。”驚魂未定的徐枕
剛剛發現,面前石桌上整整齊齊地擺着疊筆記本,用一條淺藍
絲帶十字紮好,正中心處,打着個漂亮的花結。
“等會兒你走的時候,把這個帶上,”袁博士端詳着枕:“先寄存在你那兒。”
“哦,”男孩兒覺得自己似乎該問點兒什麼,但一時又理不清頭緒。
“你…”袁萊好像在等待着小胖子的發問,見他久不開口,便順着自己的思路繼續:“你對將來有什麼打算?”
“啊?”和目光澹定的大師兄坐在一起,向來以捷著稱的徐枕
反而總顯得有些跟不上步點,這可能就是道家主張的“大巧不工”吧,過分花哨的招式在
惑對手的同時也難免會消耗自己。
和所有削尖腦袋準備在象牙塔裏更上一層樓的苦孩子們一樣,徐枕當初剛剛走進研院大門時也着實趾高氣揚過些
子,以為從今往後儘可刀槍入庫,就等着在保險箱裏順理成章地“芝麻開花節節高”了。其實,真等你擠進圍城之後便會明白,走學而優這條華山路,就像好吃卻不管飽的豬蹄、鳳爪、醬鴨脖一樣,反倒不如烙餅卷大葱實在。説出來不怕您笑話,剛拿到學生證那陣兒,每逢身邊有陌生美眉光顧,不管顛簸的公
車上何等擁擠,枕
都會把象徵身份的紅本本掏出來擺
一番;可虛名畢竟不能當飯吃,看看那些當年在求學獨木橋上“有幸”被推將下去、如今卻數錢數到手
筋的“敗軍之將”們,你也只剩下在裝聾作啞與自我懷疑中進行艱難選擇了。
“想在學術機構一路混下去?這對於你倒不困難,”袁博士提示着,卻並沒有故意做出一種過來人的口吻:“還是做些更實際的工作?”
“這個…”儘管特殊疑問句已然變成最容易回答的選擇疑問句,但枕還是覺得有些一言難盡。
多年以前,大學本科畢業生到自由市場賣豬可以登上頭版頭條;現如今,火葬場招聘一位司儀卻能引來二十多個博士大打出手。都是鄧小*平理論旗幟下長大的一代,誰不想做些實際的事情?可您從導師手裏躉來的那點兒陳芝麻爛穀子,再怎麼打折、
獎外加返券也沒人搭理。面對愈加嚴峻的就業形勢,研究生擴招恐怕連權宜之計都算不上,讓人才供需矛盾緩期兩三年執行,卻賠上了咱高等教育本就搖搖
墜的聲名狼籍,説飲鴆止渴都是給了內部價的。
“看得出來,你不是那種死讀書的角,”事實上,袁博士雖滿腹經綸、卻絕非喋喋不休的話癆,平
裏
談時往往也是聽得多説得少,可今天似乎有些反常,面對一直找不到節奏的枕
,他倒是顯出點兒不吐不快的意思,始終引領着話題滔滔向前,卻不像在講給某個特定的人聽:“趁着年輕,多走走、看看。”
“您能説得具體點兒麼,比如…”袁萊像往常一樣微笑着看看桌上那摞綠皮本“水不腐、户樞不蠹,人生要真是幾十年如一
地波瀾不驚,也就沒什麼意思了。”儘管這位傳奇纏身的大師兄從不故作出一種貌似高深的姿態,説出來的話也大都平易近人,但平
裏早已習慣於口若懸河在話題中心的枕
還總是覺得自己就像個只會雞啄米般點頭的後進生,連接下茬的機會都找不到。在男孩兒眼中,袁博士就像聖經裏通俗易懂的讚美詩,每次聽來總會有所心得,又常讀常新。枕
似乎懷着太多疑問,總想探個究竟,答案好像就在眼前,可等你真的深出手去摸索時,它又飄渺着遠去了。
剛剛拿到那摞筆記本時,徐枕就覺得有些面
,卻説不出個所以然,直到幾天後經“微服”前來的易欣提醒,才意識到,這便是多年以前語研院報社印製的記事手冊,易姑娘上小學時常用的那種。也難怪,男孩兒隱約記得,遠航似乎提起過,當初袁師兄讀研時曾在院報參加實習,後來好像還曾為副刊寫作過專欄。
“這種本好多年前就不再印了,”易欣摩挲着那悉的綠
封面,柔滑而冰冷:“居然還這麼新,保存得真好。”
“咱打開看看怎麼樣?”枕試圖從那紮成十字形狀的絲帶中
出一本,卻怎麼也找不到合適的角度。
“你淨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尊重**懂不懂?”女孩兒嘴上雖然這麼説,但卻沒有阻止小胖子那極不專業的動作:“真笨!”她乾脆親自披掛上陣,試圖解開那條絲帶;畢竟,同樣生長在這個小圈子裏的易欣,也很想對那位傳説中天馬行空般的袁博士一窺究竟。
《水滸傳》第十一回中,曾有梁山“前老大”王倫要求打算入夥的林沖到山下殺個人作為“投名狀”、以示決心的描寫。藝術源於生活,現實社會中,鐵哥們往往也要一起幹過些不大不小的壞事兒才算夠意思。這樣做乍看上去有點兒拿道德規範祭旗的錯誤傾向,其實,存在即是合理。正如那塊最短的木板才是決定水桶容積的關鍵因素一樣,在打算長相廝守的伴侶之間,無論朋友亦或愛人,他(她)能有多壞遠比能有多好重要百倍,潛意識裏,我們正是靠這大大小小的“投名狀”才在彼此試探中建立起信任的。
“呦,看來此人果然不同凡響啊,”高中時代曾着力研究過中國結技法並頗有心得的易欣反覆嘗試了各種可以想到的招式,卻依然奈何那個看似稀鬆平常的環扣不得:“夠戧,”女孩兒終於搖搖頭:“除非把它剪開。”枕氣地注視着那疊平整的筆記本,輕輕纏繞在一起的水藍
絲帶已經洗得有些發白,兩
靈巧的線頭一明一暗的盤桓糾葛、形成象徵吉祥平安的佛印“萬”字圖案。正所謂一把鑰匙開一把鎖,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越俎代庖、包辦代替,解鈴還須繫鈴人,心中的結尤其如此。當然,這也並非意味着外力的無所作為,正如馬克思説過的那樣,它至少可以延緩或加速事物新陳代謝的進程,但該來的總還會來,只不過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
比如説,當初陸遠航之所以要冒着走漏風聲的危險、主動把本該密不示人的心思同枕分享,就是為了能從旁觀者那裏獲得些微不足道的安
。然而,鞋舒不舒服終究只有腳知道,儘管勸合不勸散的徐枕
已經使出渾身解數、試圖讓遠航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更
,但陸姑娘還是難免要花樣翻新地製造事端,比如去刺探魏一誠的手機記錄、電子郵件乃至作息出入。
很久很久以前,凡人少女psyche有幸與和愛神丘比特相戀,禮賢下士的小丘做好事不留名、一再囑咐女友不要探究自己的身份(他們只在夜晚黑暗的宮殿裏幽會)。可psyche卻忍不住好奇,便趁丘比特睡秉燭偷看,得知被她搞掂之人竟是俊美的愛神時,缺乏階級鬥爭經驗的psyche樂極生悲、一滴蠟油墜落下來;小丘頓時驚醒,惱怒之餘、撂下句話“lovecouldnotdwellwherethereisnotrust(沒有信任,愛就無法存在)”後便一去不回頭。
經典之所以會成為經典,就是因為它在被不斷地上演;未經允許的闖入者終將為她的不慎付出代價,遠航當然也不會例外。事實上,自從與魏一誠“確立”關係後不久,陸姑娘便已經“破譯”出他的電子郵箱密碼;一年多以來,始終風調雨順,未曾截獲任何可疑情報,無非只是些學術往來而已。這雖然不足以打消女孩兒心中的焦慮,但起碼也能給那脆弱的平衡加註些微不足道的砝碼。然而,多行不義必自斃,量變終於進化成為質變,幾天前,遠航在老魏的郵箱中發現了令局勢急轉直下的“秘密”這封“伊妹兒”的收件人是袁扉,也就是在信中被親暱地喚作“小扉”的那位。全文大致可分成三部分:首先是以第一人稱筆觸沉痛地記述了近幾個月來的遭遇,婚姻出軌、女兒早戀、美滿家庭瀕於絕境,並直言不諱地表達了自己對現實的不滿;緊接着,魏老師深情地回憶了與袁扉共同度過的美好時光,在未褪青澀的歲月中,他們相依相伴、你儂我儂,儘管沒能兑現那山盟海誓,卻也不失為漫漫長夜中永恆的迴響;最後,筆調由實轉虛,進入意識狀態,如密電碼般絮語,在彷徨與悔恨的
織中,抒情主人公問天問地問夕陽,慨嘆着命運的嘲
、盼望曾經的愛侶能在無盡黑暗中為自己點亮一盞愛爾克燈光…
閒來夜讀《唐史》,發覺,比起那位手不已的psyche,咱中國的古人要高明許多。有一次,出使歸來的
相楊國忠得知自己久未謀面的嬌
懷孕了(那時還沒有實現
通運輸現代化,您要是有幸出任新疆自治區委書記兼軍分區政委,若把家屬留在北京享福,三年五載不能老婆孩子熱炕頭也是有的),面對同僚的質疑,人家楊大人非但不驚不怒,反而理直氣壯地解釋道:“有什麼好奇怪的,這都是我們夫婦情深所致。”後來,又畫蛇添足地把新生兒命名為“楊胐(‘己出’之意)”其實,有些時候還是難得糊塗好些,文明時代的人類之所以要穿上衣服,就是因為很多事情真
得太清楚了大家反倒都尷尬。可要命的是,陸遠航偏偏就是個死鑽牛角尖的角
,連電腦都沒來得及關,便跑去打破沙鍋問到底。説來也怪,自從上次與人家父母“峯會”之後,每逢遠航提出約見,魏一誠難免要推三阻四,總要經過充分的討價還價才得以
出廬山真面目,可當這次陸遠航氣勢洶洶地打上門去時,他卻出奇痛快地粉墨登場了。
在二人經常接頭的那間咖啡屋裏,面對女孩兒咄咄人的質問,看似山窮水盡的魏老師,其實有各種緩兵之計可供選擇,比如以“程序不合理”為由來反訴檢調機關的取證手段,或者乾脆就像丘比特那樣直接剝奪遠航的話語權,畢竟,是她率先違反了互信原則。看到了吧,這便是“法制社會”的可怕之處,那厚厚的卷宗不僅沒有實現公平與正義,反將本來置之四海而皆準的道德倫理打入萬劫不復的死牢:包青天鍘死陳世美為民除害,在今天看來似乎有些“民刑不分”至少也是“量刑過重”而秦香蓮進京尋夫的行徑與偷看丈夫短信沒有本質區別,按照小資們的遊戲規則,既然你不信任我,也就沒有資格指責我的背叛。
可出人意料的是,當陸遠航拿着不那麼確鑿的證據找上門來的時候,遇事向來沉着冷靜的魏老師似乎並沒有到太多意外,他幾乎未做任何抵賴或辯解,而是直言不諱地將那些舊時往事按照編年體例分解開來。據當事人供認,他與袁扉本系師兄妹關係,在語研院讀書期間萍水相逢並相知、相許,也曾一同憧憬過比翼齊飛的未來。就在二人還沉淪在初嘗
果的甜
中時,作為研會幹部的魏一誠通過校際
渠道結識了正在北大唸書的趙冉並心生傾慕,當然,這個階段的來往依然停留在美學層面,並未產生“換聽”的戰略構想。
變局出現在畢業前夕,懶洋洋地從象牙塔裏探出頭來的魏博士猛然發現,外面的世界並不如他設想中那樣順理成章。那時的研究生尚未被體制徹底拋棄、仍能享受分配工作的福利,可具體出路卻天壤有別,像老魏這種既無背景可言、又不懂得溜鬚拍馬的愣頭青自然只能等而下之,據説,被安排到某邊疆省份剛剛成立的大學中任教。原本對未來摩拳擦掌的初生牛犢登時如冷水澆頭、醍醐灌頂,等醒過味兒來才發現無論抱佛腳還是告地狀都為時已晚,情急之下便想起了趙冉那位學而優並身居要職的父親。對於從事社會科學研究的學者來説,人脈顯得尤其重要,畢竟,比起是騾子是馬可以拉出來溜溜的數理化,文科往往無所謂高下對錯,説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説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不服不行。大樹下面好乘涼,有個靠山抬舉往往要比點燈熬油實惠許多,這個領域當中更容易出現“七葉弭漢貂”的世家望族,恐怕與此不無關係,就像牛頓爵士説過的那樣:之所以能比別人看得遠些,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頭。
《雷雨》當中為了娶闊小姐繁漪而讓侍萍捲鋪蓋滾蛋的周樸園顯然是遵照現實主義人物塑造“典型化”原則創作出來的產物,即便如此,這位把等價換原則貫徹到
常生活中的民族資產階級在與舊情人不期而遇時依然
出點點悔恨的淚水。現實生活中,尤其在知識階層的小圈子裏,下作到如此田地的勾當倒不那麼常見,當事者往往會有意無意地讓自己心中那點兒小九九批上命運外衣,換成新世紀的語言,叫作緣分。當初,尚沉浸在由“宿舍…教室…圖書館”三點一線所構成的簡單快樂中的趙冉雖然也對深沉而博學的魏師兄心懷崇敬,卻也沒有過更多利己的盤算,二十年前的女才子們可不像現如今在漸漸老去的
子裏連鏡子都不敢照的巾幗鬚眉那樣冷暖自知,尚未被資產階級腐朽生活觀念沾染的她們從沒聽説過“幹得好不如嫁得好”之類的頹廢論調,依然打算為社會主義奉獻青
。至於與魏一誠漸行漸近、直到產生相守終生的衝動,那都是在趙冉出於為祖國語言文字工作事業挽留人才的單純動機把他推薦給父親並使之順利地留在語用所供職後一兩年才依次發生的故事。當然,曾是一代校花的袁扉也美女不愁嫁,在慢慢相信這一切都是上天的
心安排之後也順理成章地接受了某崇拜者孜孜不倦的追求,過上香車寶馬的悠閒生活。所以説,物慾與欺騙往往並非如想象中那樣血
橫飛,反過來講,道貌岸然的我們也許正在心安理得地充當謀殺廉恥的劊子手。
對於短短几個小時當中發生的這次戲劇變化,枕
始終覺得有些蹊蹺。狡兔三窟的魏一誠會蠢到拿自己的生辰八字充當信箱密碼,這本就很令人費解,據遠航説,他以往所有郵件都是公務來函,並不曾涉及私人
往,且從未有過與袁扉相關的蛛絲馬跡。也難怪,地下活動最重要的原則之一便是絕不能留下任何文字證據,這樣一來就連耍賴的餘地都沒有了。即便魏、袁二人果然藕斷絲連,也完全可以當面鑼對面鼓,畢竟,對於同屬語研院系統、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們,
本就犯不上落下事後百口莫辯的把柄。更為奇怪的是,既然這二位已然如此心意相通,還有必要在郵件中自白書般地反覆追述過往的一切麼?總之,聽遠航講述完來龍去脈後,徐枕
總
覺在這看似偶然的撲朔
離之外還隱藏着更為複雜的盤
錯節。
“最開始託袁扉幫我報名的時候,就覺得他們兩個關係不正常,”女孩兒氣得面慘白:“當時魏一誠還死不認帳。”通常來講,每逢枕
對她的疑惑發表意見時,陸遠航都會傾向於接受那些正面的觀點;畢竟,誰
朋友也不是為了四處碰壁,尤其是當自己處於逆境時,往往更希望聽到衝鋒號而非退堂鼓,即便後者可能被驗證為苦口良藥也在所不惜。唐太宗説“以人為鑑,可以明得失”其實,我常常覺得這是個很失敗的比喻,千百年來,國人困於斯的重要誤區之一便是把朋友當成鏡子,照來照去,看到的還是自己;就像如今盛行的所謂“研討”、“聽證”、“同行評議”一樣,只對那些附和之聲從諫如
,而將忠言逆耳拋諸腦後。
“你不覺得這事兒有點兒奇怪麼…”猶豫再三,徐枕還是劃出了自己心中的問號。
“沒什麼可奇怪的,他就是這種人!”若擱在以前,遠航肯定巴不得枕能證偽眼前的一切,告訴她這只是場噩夢。可今天,煩躁的女孩兒卻不再寄希望於枕
的伶牙俐齒,或許,長期以來的反覆拉鋸已經漸漸使她心中的支點發生了微妙的轉移:“我當初怎麼就看上這個混蛋了!”陸遠航憤怒地咬緊雙
,圓潤的下巴上皺起條條班駁,但眼中卻沒有一滴淚水。
當我們傾聽別人對失敗或正處於危機中的情經歷進行詛咒時,往往會奇怪於“無辜”的主人公為什麼會委身於如此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連狗都嫌的“害人
”;多數情況下,同仇敵愾的旁觀者或同盟軍就會像遠航媽媽一樣,將這一切歸結為“鬼
心竅、倒黴有道”想想,命運之神也真可憐,不光要受理信徒們鋪天蓋地的祈禱,還得面對無所不在的投訴甚至彈劾。其實,還是**他老人家説得比較公允:“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實事求是地講,魏一誠絕非如遠航描述的那樣不堪,恰恰相反,他基本可以算是個頗具魅力的中年成功人士。與那些在故紙堆裏消得人憔悴的書呆子不同,魏老師有着頗廣的社
範圍,除去分內的學術研究,出版、策劃、廣告製作乃至旅遊開發無不涉獵(這大概就是博士畢業分配工作時那次尷尬所帶來的“知恥而後勇”吧),若非如此,他也無緣認識本風馬牛不相及的遠航。當然,這種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往來酬唱並非如炮仗般一響即散,而是為魏一誠掙得了實實在在的經濟效益,那套兩百平米的小躍層和新款別克商務車就不是一般知識分子可望可及的,即便在“科教興國”的今天也是如此,比如那位同樣居研究室主任的顧巖曾就眼紅到了撰寫過匿名信的地步。即便如此,魏老師畢竟是正牌院校博士出身,與那些三杯酒下肚就原形畢
的銅臭商賈有着本質區別,厚重而從容不迫的氣度、儒雅又毫不落伍的穿戴,對相當年齡跨度的女
目標具備全天候綜合打擊能力。
只可惜,強弩之末,其勢不能穿魯縞。
“他有什麼了不起的,追我的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