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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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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沒有刺花紋,”他用鄉音很重的英語説“身上刺花紋的那個是晚上值班。”顧客哈哈大笑起來,這種笑聲聽上去令人不愉快,很刺耳,很勉強。

“快點,把襯衫鈕釦解開,讓我看看。”店員聽了馬上向店鋪裏面退去,想繞到大爐灶的那邊去。但是,顧客早已把手抬到櫃枱上面來了。他手裏拿着槍,開火了,子彈打在店員的膛上;店員一晃,靠在爐子上。顧客瞄準他的身子又打了一槍,於是店員跌倒在地上。顧客繞過售貨架,彎下,把店員襯衫上的鈕釦打開,膛上滿是血,但刺的花紋還可以看得很清楚:一對緊緊擁抱着的情人,一把長刀把兩個都刺穿了。店員有氣無力地抬起一隻胳膊,彷彿是要進行自衞似的。帶槍的刺客説。

“法布里吉奧,邁克爾·考利昂要我問候你。”説着,他又把槍伸過來。槍口離店員的腦殼只有幾英寸,他把扳機扣了一下,然後走出餡餅店。在靠近人行道的邊緣有一輛汽車開着門,等着他。他一跳上車,汽車就一溜煙地開走了。

安在大門鐵樁上的電話鈴響了,羅科·拉朋接了電話,他聽到對方説:“你的包裹準備好了——”打電話的人喀嚎一聲把電話掛斷了,羅科立刻上了自己的汽車,開出林蔭道。他橫過瓊斯海灘堤道(當年桑兒·考利昂就是在這條堤道給謀殺的),一直到達“汪塔”火車站。他把汽車停在那兒,另一輛汽車裏坐着兩個人,他們沿着“出”公路開了十分鐘就到了一個汽車遊客旅館。他們把汽車開進旅館的大院子,羅科·拉朋讓他的兩個助手留在汽車裏,自己下車,向着一排排供遊客休假的小平房走去,走到一個小房門前停下腳步。他飛腳一踢,門開鉸鏈,拋到老遠的地方去了;羅科縱身一跳,跳進了屋子。

斐力普·塔塔格里亞年已古稀了,像剛生下來的嬰兒似的身上光光的,一一絲不掛,站在牀上,他腳前躺着一個年輕的姑娘,他的身子柔軟、豐滿,簡直像個小鳥。羅科“砰砰”朝他打了四槍,口顆子彈都打進了他的肚子,然後,他一轉身,拔腿就跑,跑到那輛汽車跟前,車上的人把他送到“汪塔”火車站,他在這裏又換上自己的汽車,徑直開到林蔭道。他進屋向邁克爾·考利昂作了彙報,不一會兒就出來,在大門口又執行起站崗任務了。

回頭再説亞伯特·奈裏,他把自己的制服準備得妥妥貼貼。他不慌不忙地把制服穿上:先穿褲子、襯衫,再打上領帶,然後再穿短上衣、挎手槍皮套和皮帶。自從他受到革職處分以來,他就把手槍藏起來了,由於行政上的疏忽大意,當局沒有要他出武器。克萊門扎給他提供了一支新的三十八釐米的“警察用特製手槍”這種子槍是無法查出主人的。奈裏把這支手槍拆開,搽上油,試了試撞針,然後安裝起來,把扳機扣了幾下,最後把子彈裝進彈膛就準備出發了。

他把警官帽裝進了一個厚紙袋,身上披了一件老百姓穿的普通大衣,把警察制服蓋住了。他對了一下手錶,還有十五分鐘樓下就會有一輛汽車來接他。這十五分鐘他用於照鏡子:他認真地檢查自己的衣冠。毫無疑問,看上去他像個真警察了。

汽車來了,前座上坐着羅科·拉朋手下的兩個人。奈裏進去坐在後座上,汽車向市內商業區開會。當汽車離開了他那個公寓居住區以後,他一聳肩就把那件大衣甩掉了;他撕開紙袋,取出警官帽,戴在頭上。

汽車開到第五十五街和第五路的叉口,停在靠近人行道的地方。奈裏下了車,沿着第五路朝南走去。他穿着警察制服,像從前一樣,在大道上巡邏,身上有一種奇異的覺。街上行人成羣結隊。他朝商業區走去,一直走到洛克斐勒中心大樓前面,馬路對面就是聖巴特里克大教堂。他站在第五路的那一邊看到了他要找的轎車。那輛轎車明晃晃地停在一長排分別標有“不準停車”和“不準站立”字樣的紅牌子中間。奈裏放慢了腳步。他來得太早了,便停下了步。他在傳票簿裏寫了點什麼,然後又繼續走動,從後面一直走到轎車跟前。他停住腳步,用短把轎車的擋泥板敲了幾下。司機詫異地抬頭張望。奈裏用短指了指“不準停車”和“不準站。立”的牌子,揮手讓司機把汽車開走。司機扭過頭去,受理不理的樣子。

奈裏繞過去,轉到靠馬路座位那邊,為司機座位旁邊的窗於是開着的。司機看上去是一個桀驁不馴的惡,這號人工是他喜歡制服的。奈裏故意用侮辱的口吻説:“喂,小夥子,放聰明點,你到底是要我給你股上貼一張傳票呢,還是準備移動一下。”司機不動聲地説:“你最好還是到你們管區警察局裏去查一查再説吧。你就把傳票給我吧,如果給我一張傳票會使你高興的話。”

“媽的,快給我滾開,”奈裏喝道“不然的話,我就把你從車上拽下來,把你的股打個稀巴爛。”司機像耍魔術似地亮出一張十美元鈔票,只用一隻手把那張鈔票折成了一個小方塊,試着想進奈裏的短外套裏去。奈裏又退回到人行道這邊來,伸出一手指向司機勾了幾下,司機從汽車裏出來了。

“讓我看看你的執照和登記卡,”奈裏説。·他本想引誘司機繞過街區,但眼下看來是沒有希望的,因為他用眼角瞥見三十矮矮胖胖的男子從“市場”大廈出來了,正在下台階,向大街走來。這就是巴茨尼和他的兩個保鏢,正要去會見邁克爾·考利昂。奈裏剛看到這種情景,就發現其中一個保鏢搶先上前來想了解一下巴茨尼的汽車出了什麼事。

那個保鏢問司機:“出了什麼問題?”司機直截了當地説:“我遭罰款了,正在接受傳票,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這位肯定是這個管區新來的警察。”就在此刻,巴茨尼同另一個保鏢趕來了。已茨尼咆哮起來:“媽的!到底出了什麼事?”奈裏在傳票上寫完了之後,就把執照和登記卡遲給司機。然後他把傳票薄放進了自己褲子的部口袋,隨手出一支特製手槍。

他對準巴茨尼那寬闊的部一邊打了三槍,其餘三個人嚇呆了,還來不及抱頭鼠竄,奈裏早已飛也似地跑到了人羣中,繞過拐彎,上了等着他的汽車。汽車向第九路飛馳,然後又轉向鬧市區。奈裏扔掉了警察制服,換了衣服,披上普通大衣,在接近切爾西公園時,轉到了另一輛等待着他的汽車。槍和警察制服都留在原來的那輛汽車裏,將來會想辦法處理掉的。一小時之後,他就安全回到了長灘鎮林蔭道,向邁克爾·考利昂彙報任務執行情況。

忒希奧還在已故老頭子住的那棟房子裏等待着。當湯姆·黑過來找他的時候,他正在呷着一杯咖啡。

“邁克爾準備好了,要接見你,”黑説“你最好給巴茨尼打個電話,叫他趕快出發,準時到達會談地點。”忒希奧站起來,向掛在牆上的電話走去。他撥了巴茨尼的電話號碼,簡簡單單地説:“他們已出發到布魯克林去了。”他掛斷電話,又對黑説:“我希望邁克今天晚:上能給咱們大撈一把。”黑扳着面孔説:“保險他會大撈一把。”説罷,陪着忒希奧走進廚房,跨上了林蔭道。他倆向邁克爾那棟房子走去,在門口,他們給一個保鏢擋住了。

“老闆説他準備坐另一輛汽車去。他還説,你們兩個先提前出發。”忒希奧聽了緊皺眉頭,回頭望着黑

“啊呀,他這樣可使不得啊!這一下,我的全部安排就給打亂了。”恰在此刻,另有三個保鏢突然出現在他們周圍,於是,黑柔和地説:“忒希奧,我也不能陪你去了。”這位鼠頭鼠腦的司令一瞬間恍然大悟,但也只有聽天由命了。一開始,他渾身發軟,過了幾分鐘,他就處之泰然了。他對黑説:“請轉告邁克爾,那全是生意上的考慮,其實我一直是很喜歡他的。”黑點點頭,説:“這,他明白。”忒希奧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温和地説:“你能幫助我鈎嗎?看在老情的面子上能幫我一把嗎?”黑搖搖頭。

“我不能,”他説。

他眼看着忒希奧給幾個保鏢包圍起來,被押上了一輛汽車。忒希奧本來是考利昂家族組織中最傑出的軍人。已故老頭子對他的信賴超過了路加·布拉西之外的任何人。這樣聰明的人在一生中這樣晚的時候犯這樣嚴重的錯誤,真是太可悲了。

卡羅·瑞澤仍然在等着同邁克爾會見。他看着來來去去的人絡繹不絕,內心開始緊張不安。顯然,大家都在進行某種重大活動。看樣子,他自己是被排斥在外了。他忍不住打電話找邁克爾。有一個室內警衞人員接了電話,去找邁克爾。電話上轉給卡羅的消息是邁克爾要他耐心等待,邁克爾會很快過來找他。

卡羅又給‮婦情‬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説,保證請她吃餐很晚的夜宵,然後一起過夜。邁克爾既然説很快要去找他,那麼不管他是怎麼安排的,大不了一兩個小時就可以了。然後,他坐車到西堡鎮也只消四十分鐘,同‮婦情‬會面是可以實現的。他答應要去看她,還甜言語地勸她不要等得難受。他掛上電話之後,馬上收拾打扮起來,免得隨後換衣服耽誤時間。他剛剛穿上新襯衫,就聽到一陣敲門聲。他馬上推斷,邁克爾本來想給他打電話,而他一拿起電話卻老是聽到佔線的嗡嗡聲,因而派通訊員來叫他。卡羅前去開門,開門一看,一陣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懼突然向他襲來,他到全身癱軟了。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而是邁克爾·考利昂本人,他的臉同卡羅·瑞澤在夢裏看到的死神一模一樣。

站在邁克爾·考利昂後面的是黑和羅科·拉朋。他們都板着面孔,看上去就像迫不得已去向一個朋友報告噩耗一樣。他們個進了門,卡羅·瑞澤領他們到了起居室。他剛從最初的驚恐中恢復過來,覺得自己患了神經過症。邁克爾的話嚇得他真正生病了,真的想嘔吐。

“你必須對桑迪諾之死作個代,”邁克爾説。

卡羅沒有吭聲,裝出不懂的樣子,黑和拉朋兩個離開邁克爾和卡羅到屋子那邊去了,邁克爾和卡羅兩個面對面了。

“你把桑兒勾引上了巴茨尼家族的圈套,”邁克爾説,他聲音很平淡。

“你在我妹妹身上演的那場小鬧劇真滑稽。是不是巴茨尼哄騙你,你才捉一個考利昂?”卡羅·瑞澤嚇得膽戰心驚,説起話來既不顧個人尊嚴,也絲毫不顧個人榮譽。

“我發誓,我是清白無辜的,我拿我的孩子發誓,我是清白無辜的。邁克爾啊,可別給我安這個罪名啊!求求你,邁克爾,可別給我安這個罪名啊!”邁克爾不慌不忙地説:“巴茨尼已經死了。斐力普·塔塔格里亞也死了,今天晚上我要把家族的一切帳全都算清楚。因此,你別給我説什麼你是清白無辜的。你最好還是老老實實代你幹了些什麼。”黑和拉朋驚奇地打量着邁克爾。他們兩個都認為,邁克爾還沒有學會他父親當年的作風。幹嗎要勞神開導這個叛徒低頭認罪呢?這類罪行可能查證落實到什麼程度,他的罪行也就早已落實到什麼程度了。答案是一清二楚的。邁克爾對自己判斷的正確還沒有那麼大的把握,仍然深怕一些細節無法落實,出現冤案,這種種顧慮只有卡羅·瑞澤的坦白才能打消。

卡羅仍然不作聲。邁克爾有點苦口婆心地説:“別這麼怕嘛。你以為我會讓我妹妹當寡婦嗎?你以為我會讓我的外甥沒有父親嗎?再説,我還是你的一個孩子的教父嘛。沒有什麼,對你的懲罰大不了是不許你在家族組織內部工作罷了。我準備讓你搭飛機到韋加斯去同你子兒女團聚。我還想要你待在那兒。我也打算給康妮寄些補助金。就是這些,再也沒有別的什麼了。但是,可別老是説你清白無辜了,可別再侮辱我的判斷力了,也別再惹我發脾氣了。是誰找你的,是塔塔格里亞還是巴茨尼?”卡羅,在求生的痛苦之中,在得知自己不致被處死的興奮之中,咕咕噥噥地説:“巴茨尼。”

“好,好,”邁克爾輕輕地説。

接着,他一面用右手示意,一面説:“我馬上要動身,有一輛汽車等着送你到飛機場去。”卡羅首先走了出去,另外三十人緊跟在後面。這時雖是夜晚,但是,林蔭道同往常一樣,給泛光燈照得通明月。那兒停着一輛汽車,卡羅認出是他的汽車,但裏面的司機,他卻不認識,後座上也坐着一個人。拉朋打開前門,一招手,讓卡羅上車。邁克爾説:“我就打電話給你的子,告訴她你已經出發了。”卡羅上了汽車,他身上穿的綢襯衫給冷汗浸得濕漉漉的了。

汽車開動了,迅速地向大門開去。卡羅回頭想看看是否認識坐在他後面的那個人。説時遲,那時快,克萊門扎簡直就像小姑娘用緞帶去套小貓一樣麻利而輕巧,倏地一下把絞索套在卡羅·瑞澤的脖子上了。克萊門扎猛地一拉,光滑的繩子就切進卡羅的裏去了。他給勒得蹦來蹦去,活像上了鈞的魚在拼命掙扎一樣。但是,克萊門扎把他卡得牢牢的,絞索越拉越緊,最後,卡羅的身子癱軟下來。突然之間,車內臭氣熏天,卡羅在接近死亡時括約肌鬆弛了。屎迸了出來。為了保險,克菜門扎又把絞索緊緊地拉着等了幾分鐘,然後才把繩子放開,收起來裝進自己的衣袋裏。卡羅的屍體“噗通”一聲摔了下去。過了幾分鐘,克萊門扎把窗子放下來,想把裏面的臭氣放出去。

考利昂家族獲得了全勝。在二十四小時以內,克萊門扎和拉朋把他們的兵團放了出去,懲罰那些審進考利昂版圖裏面的滲透分子,奈裏現在受命統帥原忒希奧兵團。巴茨尼的賭博登記站癱瘓了,停業了,巴茨尼的兩個最高級執法官在桑樹街一家意大利飯館裏吃飯的時候,給出其不意地打死了。一個專管騎馬賽跑賭博的臭名昭著的氓在一個晚上也給幹掉了。另外,在碼頭一帶還有兩個最大的放債者也失蹤了,屍體好幾個月之後才在新澤西州發現。

經過這一番如瘋似狂的野蠻進攻,邁克爾·考利昂名聞遐邇了,又恢復了考利昂家族在紐約各大家族中的主導地位。他之所以受人尊敬,不僅因為他有傑出的戰術才華,還因為巴茨尼和塔塔格里亞兩大家族中的幾個最重要的兵團司令也迅速地投奔到了他的門下。

這次勝利,對邁克爾·考利昂來説,本來是完美無缺的,但美中不足的是他妹妹康妮卻來了個歇斯底里大發作。

康妮同她的母親坐飛機回來了,孩子留在韋加斯。康妮一直忍着她的悲哀,她乘坐的轎車開進林萌道時她才大發作。轎車剛剛停下,母親還來不及攔住她,她就跑過大鵝卵石鋪成的馬路,直奔邁克爾·考利昂那棟房子。她衝開門,正好碰到邁克爾和愷都在起居室裏。愷見她進來,馬上向她走過去,想安她,以姐妹之情擁抱擁抱她。但愷怔住了,因為康妮破口大罵他哥哥:“你這個臭雜種,”她尖聲怪叫地罵道“你殺死了我丈夫。你裝得倒像個人。父親死了,沒有人能夠阻攔你了,你把他殺了。桑兒死了,你怪他,你就是一直怪他,大家都怪他。但是,你從來都沒有為我想一想,你對我一點兒也不關心。我今後怎麼辦呢?我今後怎麼辦呢?”她嚎啕大哭。邁克爾的兩個保鏢早就站在康妮後面,等待着他下命令。但是他呢,站在那兒毫無表情,讓她妹妹罵個夠。

愷用驚慌失措的聲音説:“康妮,你給氣昏了,別説那樣的話。”康妮從歇斯底里中恢復過來了。她的聲音仍然着勢不兩立的仇恨。

“他為什麼一直對我很冷淡,你是怎麼想的?他為什麼讓卡羅留在林萌道,你又是怎麼想的?他一直都想殺害我丈夫,但我父親活着的時候,他不敢下手。我父親會制止他。這他自己明白。他硬是等機會。當時他給我們的孩子當教父,只是為了惑我們,轉移我們的視線,真是個笑面虎,臭雜種。你以為你瞭解你丈夫嗎?你知道他在殺害我丈夫的同時還殺害了多少人嗎?你只要讀讀報紙就知道了。巴茨尼呀,塔塔格里亞呀,還有許許多多的人。他們都是在我哥哥的指使之下遭到殺害的。”她説着説着又歇斯底里大發作了。她拼命想往邁克爾臉上吐口水,但是她把嘴説幹了,吐不出口水來。

“送她回家去,給她請個醫生,”邁克爾説。

他的話音剛落,那兩個保鏢馬上抓住康妮的胳膊,把她架出去了。

愷仍然驚魂來定,仍然驚恐萬狀。她問她丈夫:“邁克爾,她怎麼會説出那些話來?她怎麼會相信那一套?”邁克爾聳聳肩。

“她患了癔病。”愷視着他的眼睛。

“邁克爾,這不是真的。請你説,這不是真的。

邁克爾疲憊不堪地搖搖頭。

“當然不是真的,相信我好了。我讓你過問我的事情,同時我也回答你的問題,可就只這一次,這不是真的。

他説話的語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令人信服。他直視着她的眼睛。他利用他們夫婦生活中所建立起來的互相信賴的魔力去動她,讓她相信他的話。她不能再懷疑了。她向他苦笑了一下,撲到他的懷裏,讓他吻了一下。

“咱們兩個都需要喝點酒,”她説。

説罷,她就到廚房裏去取冰淇淋。她在廚房的時候聽到前門開了。她剛從廚房出來就看到克萊門扎、奈裏、羅科·拉朋進來了,後面跟了幾個保鏢。她站在後面只能看到邁克爾的背,於是她走動了一下,如今她可以看到他的側面。這時,克菜門扎向她丈夫致意,用的是正式稱呼。

“邁克爾老頭子,”克萊門扎嚴肅地説。

愷可以看清楚邁克爾是怎麼站在那兒接受他們的效忠的。他那個樣子,使她想起了古羅馬皇帝的雕像,那些皇帝憑着君權神授的理論,掌握着他們同胞的生死大權:一隻手放在部,他面部的側影顯示着一種冷酷的自豪的力量,他的身子採取的是漫不經心的、盛氣凌人的“稍息”姿勢,重心是放在稍稍錯後的一條腿上的,兵團司令們採取“立正”姿勢站在他的面前。這時,愷明白了,康妮指責邁克爾所犯的罪行,一樁樁,一件件,全是真的。她回到廚房,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