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解惑揭謎濁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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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媚在起初也有些怔愕,甚至有些驚懼,後來,她也察覺了宮笠之忽然轉變成這種神態的原因,那口井,但是,她卻更不惘了,為什麼宮笠會對這口井有如此反應,又這樣不同尋常的專注呢?
凌濮亦是相似的疑惑,他上前了幾步,謹慎的問:“頭兒,你怎麼了?可是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宮笠緩緩收回了目光,像是十分舒暢,像是解了一些什麼負累似的,長吁了一口氣,他的表情是開朗而愉快的,並沒有任何惱怒或陰鬱的痕跡。
黃媚微現忐忑的道:“宮大俠,你好像很注意這口井?”宮笠平靜的道:“這口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對我突然有了提示。”黃媚不解的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宮大俠,這口井已被堵起來了,大概我爹曾經告訴過你那段悲傷的往事?
我以前身邊的那個丫鬟,也是田昆所愛的人怡貞,便是失足淹死在這口井裏!
“宮笠“哦”了一聲,悲憫的道:“那位怡貞姑娘,就是淹死在這口井裏的?”黃媚頷首道:“是的,屍首直到第二天才發現,卻被井水泡脹了,好可憐?”仰首望天,宮笠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這莫非是天意?
是冥冥中一些什麼不可解的玄異力量在提醒我?或者,是那位死去的女孩子在幽渺裏幫助我獲得以前藴藏於霧霾中的答案?靈光一道映亮了腦際的黑暗暈沉,似是有人指引,那麼,那女孩子的用心何在?
“默默凝望着夜空,他又呢喃道:“是了,託我護佑田昆,她的心上人?”這時,黃媚十分不安的叫喚他:“宮大俠,你在説什麼?
自言自語,咕咕峨呶的,好像中了了一樣?
“微微一笑,宮笠道:“沒什麼,我只是在自己告訴自己一點觸而已,我經常有這個習慣。”捂着心口,黃媚道:“你真嚇壞我了,我還以為你忽然被什麼東西祟着或是隻有你看見了什麼異像,一個人對着天空喃喃説話,我一身汗
都豎立起來了!”宮笠安詳的道:“夜深人靜,又在這口曾經淹死你昔往故人的井邊,難怪你會產生某些怪誕的聯想了。”黃媚覺得身上泛冷,她忙道:“這地方我時常經過,倒一直不覺得有什麼陰森之
,但你剛才的樣子卻把我好嚇,似是和鬼魂説話一樣!”宮笠笑了:“其實,鬼不容易嚇住人,人反倒能夠把人嚇壞,不過我並沒嚇你,這次是你自己嚇自己?”搖搖頭,黃媚的悸怯掩不住她的好奇:“宮大俠,別再談這些了,先時你説,這口井對你有了提示,能否q訴我們,是些什麼提示呀!”宮笠道:“當然可以。”凌濮興奮的道:“頭兒,你是否突然解悟了賀大哥留下來的那些暗示表記?”宮笠道:“只解悟了一樣,那個‘口’字。”
着手凌濮急切道:“快説,頭兒,那個‘口’字是什麼意思?”宮笠低沉的,卻清晰的道:“我剛才在一剎間悟及,賀大哥留下的這個‘口’字圖形,是在告訴我們一個人的姓氏——”凌淄愕然道:“是在告訴我們一個人的姓氏?頭兒,百家姓上哪有姓‘口’的人?”笑笑,宮笠一指那口黑紋石砌的口字形的井:“暗,那不是?這個人是姓井的!”呆呆的望着井口,凌濮也恍然大悟:“不錯,是姓井的,‘口’字便是井的象形…”宮笠有些傷
的道:“在賀大哥嚥氣之前,他的體力,心智,都告枯竭了,他只能憑着一股執着的
神意志,憑着一個單純的意念,在他已傾盡全功,在我們卻覺得相當模糊的告訴我們一些什麼,他無法更詳細的表明他的觀念,便只有近似打謎一樣的提示我們一點端倪,一點痕跡,讓我們去推測,去探索…我幾乎可以想像出當時的情景來,賀大哥是那樣的痛苦,那樣的憤恨,又那樣的焦急,如果他能夠,他會大聲疾呼,會泣着血一遍又一遍的向我們説明他的心意…他又何嘗願意我們也和他一樣痛苦焦急的墜入
惘無奈之中?”咬着牙,凌濮道:“那姓井的龜孫子!”宮笠沉重的道:“莫急,我們就快從石牢裏‘金牛頭府’的一干人口中挖出這幾個人來了!”凌濮痛恨的道:“無論用多麼狠酷的方法,也要他們把姓並的這個人招供出來!”陰冷的一笑,宮笠道:“他們會招出來的,尤其是當我們已知道有姓井的這麼一號人物之後!”凌濮開了竅似的叫道:“可以詐他們!”宮笠漠然道:“這只是方式的一種,而我們具備有多種不同的手段!”輕輕的,黃媚若有所思的道:“宮大俠,請問——那位賀大哥在臨終之前,留下記號當中,還有哪些不曾悟透的?”宮笠道:“怎麼?你想替我們參酌一下?”黃媚坦然道:“是的,想替你盡點兒心,你也不必小看我,比武功,比膽識,比江湖閲歷,我不如你甚遠,但若以心思的細巧與忖量的
密而言,我們女孩子家天生就要較諸大男人周到得多,更叫你們望塵不及的,是我們有無比的耐
。”宮笠道:“我並沒有小看你,黃姑娘,相反的,我也頗希望能在你這裏獲得幫助,集思才能廣益,一個人的心智,到底不能涵括周全。”黃媚這才嫣然笑道:“嗯,説了這麼久,只是這幾向話還中聽點。”宮笠低緩的道:“賀大哥在臨終這前,一共是留下了三樣記號,這三樣記號——也是我們自遍地血污中辨認出來的,那是一個三角形梨狀的帶角或帶翼的圖形,一個‘口’字,再就是濃濃的三個血點,上面的一滴,下方的兩滴,連着一個勉強像個‘十’字的標記…”説着,宮笠還用腳尖在地面劃出了那個“品”形記號,並依記憶連上那“十”字的位置。
黃媚非常慎重的蹲下身去查看了一遍,然後她站起來,美麗的面龐上沒有什麼特異的反應。
凌濮忙問:“黃姑娘,你可猜出了什麼?”
“噗嗤”笑出了聲,黃媚道:“也沒見過像你這樣急子的人,凌大哥,先前我向宮大俠講,説我們女兒家心思細密,不漏小處,但我並沒有説我們是神仙或能卜會算呀,二位都是聰明人,以二位之能,苦思多
不得其解的隱秘,我是何人?豈能一見之下即時了悟?所以你別慌,讓我慢慢想!”凌濮怪不好意思的道:“姑娘不要見笑,我是太過急躁了些。”宮笠清朗的道:“不過,黃姑娘,我的看法卻與你不盡相同。”黃媚眉兒一挑,嫵媚的道:“莫非你把我看成女諸葛了?”宮笠道:“我們如今要探尋的,不是一個學術上的深奧問題,也不是武功上的境界問題,因為這是須要時
的培育,勤奮的努力與天賦的厚薄種種因素來配合方才有其層次造詣之分的,現在我們所探索的只有一個謎,一個暗示,一個相關的關鍵而已,這個同硬功夫,真學識的牽連不多,或是靈光一現,或是偶而的觸動,或是一時的心血來
,就會恍然大悟,豁然貫通,説不定這個謎底去請教翰林院的飽學之士猶不可得,一個鄉里村夫就能一語道破…我和凌消因為是局中人,心憂神憤,可能為了思索這些圖示已鑽了牛角而不自知,腦筋便也不易迴轉,但你是局外人,不受主觀的限制,推測起來就要比我們靈活通達得多!”深深點頭,黃媚道:“你説得也有道理!”宮笠笑道:“那麼,你是慢慢的思考呢?抑是現在就試試,你的靈
?”黃媚微窘的道:“別忙嘛!讓人家先靜下心來好好想想——你們也無須急着到石牢去,還怕那些有如煮
鴨子的俘虜又飛了不成?”宮笠道:“這倒沒有顧慮,顧慮的是曠
持久,白搭着在此餐風飲
。”一跺腳,黃媚佯嗔道:“不來了,你又調侃人家!”凌濮也笑呵呵的道:“頭兒,其實早點去晚點去,並沒有什麼分別,何妨在此盤桓片刻?陪兩位美麗的姑娘在星光夜
中一訴衷曲,非但是人生一樂,也是莫大的心靈上的享受呢?”一瞪眼,宮笠斥道:“不要胡説,我們與黃、祝二位姑娘相處融洽,互尊互敬,卻是持以君子之誠,待以方正之禮,什麼叫‘一訴衷曲’?‘人生一樂’?又是怎麼個‘心靈上的享受’法?簡直不知所云!”縮縮舌頭,凌濮7着哈哈:“頭你別生氣,我只是説漏了嘴!”黃媚也忙道:“凌大哥也沒説錯什麼嘛!一訴衷曲也是表示開誠掬心,無隱無私的傾談之意,能得意氣相投之友作摯誠之語,有什麼不好?豈不算是一樂?你呀!太道學了,還是江湖上豪士呢?”宮笠啼笑皆非的道:“我的意思是説話要有分寸,尤其是男女之間!”黃媚哼了哼,小嘴一撅:“犯不上這麼硬闆闆的把禮教成天掛嘴皮子上,也沒人當你是登徒子!”因為方才宮笠與黃媚言及那段昔
的慘事,而早已遠遠站離井邊的祝小梅,此時忽然怯怯的接口道:“宮大俠,你剛才説的那個‘品’字形的三點,以及連在三點下面的一個‘十’宇,會不會也和那個‘口’字的含意一樣,是影
了人的姓氏?”宮笠有着憬悟的表情。他道:“不錯,很有可能!”凌濮頭痛的道:“但是,哪裏又會有這麼個姓氏呢?”祝小梅靦腆的道:“這可能也是個提示,就和方才那個‘口’字相似,它的意思是向關連事物方面探索,而不能僅從表面的形態來下結論!”點點頭,宮笠道:“你説得有理。”祝小梅微紅着臉道:“譬如説,和那位賀大哥淵源極深的什麼人?經常在他身邊的什麼人?一個垂死者,在他最後能以表明意識的須臾間,往往都會十分自然的將關係較為接近的牽連者指點出來,從而使整個事件中有個關鍵可尋!”宮笠沉
着道:“祝姑娘,你提醒了我不少破解這個表記含意的線索。”默然好久的黃媚中間
進一句話:“宮大俠,我本能的
覺到,如果你那位賀大哥塗抹的這個記號是表明了一種姓氏,那麼這個姓氏的人一定是女子!”任了怔,宮笠道:“你是由何斷定?”黃媚深思的道:“那‘品’字形的三個血點,似是三點水的字形,三點的字形多是字邊,女
近水,而那個‘十’字或從‘佳’,或從‘什’,‘什’字欠缺意思,‘佳’字近柔媚,也是女
的象徵…”宮笠思考着道:“你的分析頗接神韻,不錯,那‘品’字形的三個血點似是三點水的形狀,但‘十’字則不可能是‘什’的簡化,因為那沒有道理,從‘佳’…不過,賀大哥身邊的人,沒有姓名中帶着個‘佳’字的—…。”凌濮亦道:“‘品’字形的三個血點,是上面一滴,下面兩團,我看,不一定是表示字形的三點水吧?三點水都在一邊斜列,不會擺成這個‘品’字形!”搖搖頭,黃媚道:“這可難以確言,凌大哥,你別忘了一個垂死者在嚥氣之前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他的神智,體力,意識,全已瀕絕瀕竭,因而他心中所想的念頭,便不易像平常人一樣那麼清晰規律的表現出來或書寫出來,在暈
與痛苦的煎熬裏,他只能用任何做得到的方法點出一個似是而非的輪廓,至於如何澄清及明化這個輪廓,就不是他可以顧慮周全的事了,這個責任,乃在於活着的人身上!”凌濮吶吶的道:“我還不太明白!”黃媚詳細的道:“凌大哥,我打個比方,現在如果叫你寫幾個字或劃一個簡單的圓形,你都可以很容易而且極為確實的表達出來,可是,如若你在神智半昏
中,抑是在身體機能某方面的限制下,你可能這麼簡易的做到你所想表達的一些什麼,那時,你畫一隻鳥可能就像一隻雞,描地墳就似一座山,寫一個字也極可能歪七扭八,’邊不在邊的位置,首在不首的部位了!”凌濮道:“你是説,那‘品’字形的三個血滴只是賀大哥在痛苦影響下的字形部位錯亂?”黃媚頷首道:“‘我是這個意思!”凌濮茫然道:“那麼,為什麼又端端是個‘品’字形,而不是其他的形狀呢?”笑笑,黃媚道:“這很好解釋,可能是因為賀大哥當時姿態的順應,可能是他心智的
亂,只想點出三點水的字邊,未曾考慮到這三點水的位置,也可能是他急切間對於肢體功能的控制不便——總之,他是點出了這麼一個表記,或者他點出‘品’字形,也或者他抹出了任何一種形式,這都是隨着他體力的限制倉促而就,他己沒有法子照常規那樣的清楚表達了!”宮笠凝神靜思,緩緩的道:“我已
覺到越來越近問題的核心了…,,著地,黃媚問:”宮大俠,賀大哥可有女兒?
“搖搖頭,宮笠道:“沒有。”黃媚又問:“他有高堂?”宮笠苦笑:“早在二十年前即已仙逝了!”急促的,黃媚道:“子?”嘆了口氣,宮笠若有所思,十分緩慢的道:“有,但他的
子也因他的死亡而失蹤,待我們趕到那裏,只剩空屋遺屍,連一個活人也不見了,如今大嫂還不知兇吉如何,落到了什等樣的境況。”黃媚試探的道:“賀大哥的
子姓什麼?”宮笠道:“夏”想了一會,黃媚失望的道:“可惜,這個‘夏’字,與那‘品’字形的三個血點以及血滴下的一個‘十’字怎麼樣也牽扯不上干係!”宮笠陰晦的,也是躲避着什麼似的道:“我只怕難以尋覓大嫂的下落!”黃媚忽然又記起什麼,她忙問:“宮大俠,那位賀大嫂,叫夏什麼呀?”沉沉的,宮笠道:“夏潔!”黃媚哺哺的道:“夏潔?夏清?夏…夏…潔一;…潔…潔!”一剎間,她明媚的雙眸突然泛亮,閃耀着一種睿智徹悟的神采,彷彿陡然裏她參透了什麼,也揭示了什麼一樣,面龐浮現着興奮的紅
,連嘴
也在不停的
搐了!
宮笠愕然道:“黃姑娘,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對?”凌濮也忐忑的道:“別急,黃姑娘,你的神有點怪,可千萬不要自亂了心智…”’靠近了宮笠一步,黃媚的聲音近似
息:“宮大哥—…。
我想,我已替你找出那個謎底來了!
“心腔子急速跳動着,宮笠渾然不覺近在眼前的黃媚那如蘭的氣息,馨雅的芳香,他有些震動,也有些緊張的道:“該不是…與賀大嫂有牽連吧?”黃媚深深了口氣,道:“賀大哥的表記所暗示,正是指的他夫人夏潔!”宮笠僵木了片刻——他的心情極為惶恐,極為痛苦,因為,他知道,在那樣的情景下,任何人為賀蒼塗出的表記所影
,都不是一樁可喜的事!
他已經很覺神上的負累與折磨,他實在不願再獲悉某一樣足使他更加苦惱的事實——那是何等殘酷
惡的壓迫?!
黃媚注視着宮笠表情上的酸澀,怔怔的道:“宮大俠你不舒服?”呻似的嘆息一聲,宮笠艱辛的道:“沒什麼,你説下去吧。”黃媚善解人意的道:“如果你不願我説,宮大俠,我可以不!”宮笠斷然道:“不,我要你説出來,我要知道你了悟了些什麼,我要知道賀大哥慘死之謎,我更要找那兇手索命——任那兇手是誰都是一樣!”咬咬下
,黃媚輕輕的道:“宮大俠,你聽我講——‘品’字形的三點血滴,我們假設它是三點水的字邊,也可以假設它是表示‘三’數,那麼,三點水便是‘潔’(漂)字左側筆劃,‘三’數,是表示三個十,而‘潔’(漂)字的左上位看,不正是‘豐’形?也是‘三’個‘十’字的貫連?
“宮笠似乎竭力想辯駁什麼:“但是這並未能形成一個字的暗示,有關這個‘潔’(潔)字的其他的部位,你又怎麼解釋?”黃媚悄細的道:“我認為賀蒼賀大哥在當時的情況之下,他的體能,他的心智所及,只能表達到這種程度而已,就如同那個‘口’字的象形一樣,他點出了部首或關鍵,其餘的就待我們去推敲印證了,其實賀大哥的提示並不算撲朔離,只要我能夠加以組合分析,逐一併湊,答案就會明顯的出現眼前!”宮笠哺哺的道:“這個答案,未免叫人心寒。”黃媚又道:“賀大哥不會無的放矢,
些無干無涉的人或物來造成混淆,他全是直接了當的點示出事情的重心來,將他身邊的人物—一印證,即不難找出端倪…”
角扭曲了一下,宮笠道:“賀大嫂卻是失蹤了…我不明白她失蹤的原因是什麼。”黃媚安
着他:“宮大俠,賀大哥的圖示影
到賀大嫂身上,並不一定是件壞事,而其中的玄妙是非局外人所能知的,賀大嫂的失蹤,可能是她見機躲藏起來,也可能是被那兇手裹脅而去!”宮笠
了氣似的道:“我看,不會這麼簡單,否則倒又好了!”微微吃驚,黃媚道:“宮大俠,我不懂你的意思…”用手撫撫額角,宮笠苦笑道:“本來我不想説,甚至不想承認這些疑竇,但是,事到如今,般般的跡像所指所現,迫得我不能不説,不能不種下深深的疑慮了——當我與凌濮趕到‘千疊嶺’老賀的家中,也是他被殺的現場、屋裏並不顯得凌亂,一干擺設也如同常狀,這表示那裏未曾有過
烈的打鬥或掙扎,另外,老賀的致命創傷是在背後的脊環骨中間,由傷口顯示,殺死他的兇器是一柄鋒利的匕首,這就是説,殺他的人是從他背後用匕道這種短小的近身武器致他於死的!”黃媚悸懼的聆聽着,花容微微變
,她身邊,祝小梅也不由緊緊依靠過來——血淋淋的事,不論是多麼淹遠的過往了,總也帶着那樣恐怖森酷的韻味,每一在言裏漾蕩,便有如陰晦寒冷的一面網無形中籠罩了人心!
潤濕了一下乾燥的嘴,宮笠又幽沉的道:“‘滾刀煞’賀蒼的名號,或許你們二位姑娘家覺得十分陌生,但是,在一般江湖上言,他卻是響噹噹的字號,威凜凜的人物;老賀是條好漢,是個鐵錚錚的英雄,他的一手‘滾刀法’為武技一絕,非但凌厲猛烈,更且詭異莫測,在玩刀的這一行裏,能以和他相提並論的角
委實不多!”祝小梅驚疑不解的問:“那…那怎麼會遭了殺身之禍?”宮笠低啞的道:“他是被暗算的,祝姑娘,剛才我已經説過,他的致命傷口是在脊環骨中間,這乃説明,兇手是從背後偷襲,殺人的武器只是一柄小小的匕首,可見也是近身相貼的形勢——老賀功力
湛,極為機警,若非是他
捻或親近之人,很不可能如此靠近下手刺殺於他而他尚無所警惕!”祝小梅恐怖的低呼:“天啊!”宮笠又苦澀的道:“而我依當時老賀屍體的怪異姿勢判斷,在場殺害他,至少是在場目睹這副慘況的人有兩個,一前一後,老賀的上身微向前俯,面孔揚起,左手朝後伸,右臂往前抓,宛似要攫取什麼的模樣,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極度的震驚,憤怒,痛恨,與意外的神
!”黃媚睜大了那雙美麗的眼睛,
着極端悲們又同情的顏
,但和祝小梅的
受相同,也是如此的被捲入了驚窒驚慄的情緒中。
宮笠暗啞的接着道:“現在,從黃姑娘點明瞭賀大哥的提示含意之後,我們再將種種端端的蛛絲馬跡,各樣情況作一個全盤的組合——現場屋子裏的陳設不亂,未經抵抗或掙扎,老賀的致命傷在背後,兇器是匕首,他臨死前的表情可怖,是一種驚怒同意外的攙融,他的雙手前後攫抓,兵器甚至在寢室內沒有取出…好了,這即已告訴我們下列的幾點實情:一、兇手是人,二、有兩個人下手或至少一人下手一人目睹,這目睹者可能也就是分散他注意力,掩護兇手行刺的同謀!三、屋裏不凌亂。顯示沒有抵抗及掙扎,賀大嫂當時卻在做什麼?她又如何失蹤的?為什麼沒有抵抗及掙扎?”黃媚謹慎的道:“會不會——賀大嫂當時不在場?”搖搖頭,宮笠道:“不可能,嫂子
本無親無友,附近也無接近或親密的鄰家,老賀在外既無生意,亦無基業,他甚至極少與人來往,過的一種半隱居的生活,老賀極愛嫂子,平素輕易不讓她稍離左近,想想看,在風雨
來之前,他又怎會放心嫂子外出?更有力的證明是,代老賀來傳口信的人曾表示,在他出發上道之前,老賀夫婦全都在家凌濮憂慮的道:”頭兒,照這樣説,賀大嫂是
不了干係了?
“宮笠沉重的道:“她的形跡十分可疑,我怕她對老賀的死多少要負點責任,如果她問心無愧,或是不曾陷險,她就該出面找我説明一切,但是,事到如今,她並沒有這樣做!”祝小梅連連的道:“莫非這位大嫂也遭了毒手!”冷冷一笑,宮笠道:“屍體呢?”呆了呆,祝小梅啞口無言。
宮笠陰森的道:“設若嫂子也遭難,我不相信兇手會掩滅她的屍體,這本沒有道理!”黃媚忽問:“她會武功嗎?”宮笠緩緩的道:“跟着賀大哥學過好些年,一手‘滾刀法’頗具火候,等閒武林人物,連沾也別想往上沾!”黃媚輕嚥着:“這就怪了,再怎麼説,她都不該無緣無故突然失蹤,夫
本是鳥比翼,連心又連體,丈夫有難,做
子的理應同進退才對…”憤憤的,凌濮道:“頭兒,賀大哥死前連傢伙也沒從房中取出,又在這麼近的距離裏吃人由背後暗算,當然只有極為親近之人才會使他如此不加防範,賀大哥身邊有什麼親近人!除了賀大嫂,我想不出有第二個!”雖然心裏早就有了對賀蒼
子夏潔的疑慮,但宮笠在今晚之前,仍然不敢肯定,明確的説,他不願肯定,強迫自己不往這上面去想,可是如今各項徵狀的顯示,全指向了夏潔,他最怕,最擔心的疑問,就快接近事實了。
對於宮笠,這是一樁痛苦,莫大的痛苦。
如果可能,他極願找出千百樣理由來為夏潔辯解,因為他不希望接受這樣血腥的,惡的,令人髮指又斷人肝腸的事實,便更不希望對賀蒼的名聲有所污染——竟出了這麼一個
子——但他卻無法找到一條能以立足的説詞替夏潔開
,他找不到。
將來,設若果真夏潔對賀蒼之死有着牽連,甚至是兇手或同謀,宮笠實不知自己該如何自處?如何下得這報復的狠心?!儘管他口頭上是説得這麼果斷!
這時——凌濮又在昂的道:“頭兒,我們要替賀大哥報仇!”覺得自己好疲倦,宮笠低沉的道:“當然—…。”凌濮又加了一句:“不管兇手是誰都是一樣!”望了自己這位心腹夥伴一眼,宮笠沙沙的道:“當然黃媚的眼神上有着理解的,關懷的形韻,她柔柔的道:”宮大俠,你心裏好苦…“驚然一驚,宮笠強笑着自嘲:“你竟能透視進我的心裏?”黃媚摯誠的道:“將心比心,不言可喻。”深長嘆息,宮笠沉痛的道:“是的…好一個‘不言可喻’怯怯的看着宮笠,祝小梅怯怯的道:”宮大俠,沒有法子變通或化解嗎?如果賀大嫂果真——?
“’搖搖頭,宮笠道:”如果嫂子對老賀的慘死有任何牽連,我的道義同良心便無法寬恕及包涵她,祝姑娘;這世上是很複雜的,有些情況的形成,令人難以兩全,有些錯誤的鑄就,更不可原諒——譬如這一件!
“祝小梅惋惜的道:“真可憐——但願賀大嫂沒有什麼牽扯才好”宮笠苦笑道:“我比你們更如此希望,我甚至巴盼着她永遠不再出現,不再有任何消息被我知道,否則,我對這件事該怎生處置!不辦麼?不可能,辦麼?辣手難下!”凌濮急道:“頭兒,你剛才還説過不管兇手是誰,也斷不能饒的,你別忘了你在賀大哥墳前起的誓,賭的咒,賀大哥血猶未乾,你!”宮笠冷峭的道:“不要再説了!”一轉頭,他又向黃媚及祝小梅道:“今晚多虧二位姑娘蘭質慧心,冰雪聰明,解開了我們多來的疑難死結,若因此順利找着兇手,報卻我賀大哥之血仇,全為二位姑娘所賜所助,請二位姑娘受我一謝!”説着,他深深長揖,黃媚一邊拉開祝小梅,邊着急的道:“宮大俠,宮大俠,你這是做什麼?豈不要折煞我姐妹倆了?”宮笠嚴肅的道:“二位姑娘指點良多,我心中
實難傳諸言行,
久天長,必當圖報。”黃媚紅着臉道:“看你,越説越見外了,宮大俠,你與凌大哥才是我們的恩人,才對我們賜助良多,我姐妹兩個只是幫你動動腦筋,又算得了什麼?你這麼客氣,倒叫我們慚愧不安…”祝小梅也羞澀的道:“表姐説得是,宮大俠太客氣了…”宮笠望望天
,道:“夜深了,二位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安歇吧。”黃媚有些依戀的道:“你們還要去石牢審訊那些人!”點點頭,宮笠道:“我們已找尋到線索,今晚,便將由他們口中來做證實!”黃媚悄聲道:“宮大俠,你與凌大哥也早點睡吧,別太勞累了。”於是,這位莊主千金偕同她的表妹姍姍離去,猶頻頻的回顧——含情脈脈,依依不捨之狀溢於言表。
宮笠轉身撒開大步,凌濮急忙跟上,對於黃媚那種一往情深的樣子,他本想有所言語,但一見宮笠凜然之狀幾次張口,又把話嚥進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