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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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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聽,不聽,”文玉用雙手捂住耳朵。

“你要不答應我去上海,我從此再不理你!”文良自從來到季家,認了這個妹妹,就從來沒有違拗過她。這幾年更是如此。可今晚這事不同一般啊。

“文玉,”文良硬把文玉的雙手拉下,他的聲音都顫抖了“你這一走,我怎麼辦?我們倆的事…”

“哈。原來你擔心這個!”文玉剛才還滿臉氣惱,這時一下子笑開了“你啊!我又不是走開一輩子,過一、兩年就回來的麼。”

“文玉,明天我就去和娘説,我要娶你,我們今年就辦喜事…”

“我不麼,我還小。再説,家裏窮得這樣,你拿什麼娶我呀?”文玉不滿地説“反正,你不讓我去上海走一趟,我不會死心塌地嫁給你。”文良深深嘆一口氣,不知再説什麼好,默默地在牀沿上坐下。

屋裏靜寂下來。

文玉慢慢走回到文良身邊,她叫了聲.“哥。”見文良低着頭,沒答理,她抓住文良的手臂,輕輕地搖晃着説:“哥,你從來最疼我,你就答應了吧。出去過這一回,我也死心了。以後我就跟着你,守在這地方過一輩子。再説,我想掙些錢回來辦嫁妝。我們總不能這麼一身破衣爛袋就成親吧。”文良抬起頭來,猛地捏住文玉的手,急切地問:“你真的一、兩年就回來?一回來我們就結婚?”文玉點點頭。

文良一把摟過她,讓自己的頭緊貼在她前,喃喃地説:“小玉,你這一走,我會想死你的,我捨不得你走…”他那抑制不住的淚水很快濕了文玉的衣襟。

文玉輕輕地抬起他的頭,俯下身子,把臉湊近他,柔媚而又堅定地説:“文良哥,我的好哥哥。我賺上點兒錢就回來,今生今世我永遠是你的人!”轉眼之間,季文玉來到上海夏家幫傭已經三個月了。她被派在太太房裏,主要的事務是服侍多病的太太飲食起居。

夏家的情況,正如菊仙姐…她在這裏被叫做季媽…所説,人口極簡單,事情也不多。可是,聰明靈俐的文玉。三個月來,卻已看出老爺太太之間深深的不和。

為了躲避太太嚴氏無休止的嘮叨,老爺夏中範在晚飯擺上飯桌前,絕不走進客廳。好在祖上留下來的這裏外三進、一底一樓一頂層的大宅子,地方寬敞房間多,他要找個清靜些的處所並不難。太太要找他,從卧室找到大書房,從大書房找到藏書室,再從藏書室找到小書房,這就得找上一陣子呢。

這會兒,文玉秉承太太之命,去請老爺吃晚飯。據經驗,她想先到小書房試試.

她在小書房的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果然聽到老爺在裏面答應了一聲。文玉推開門,走進來,只見夏中範正在書桌上寫字。

“老爺,太太到處在找你呢,”文玉小心翼翼地説。

夏中範的眉頭皺起來了,一臉厭煩的神,連哼都沒哼—聲。

文玉想,老爺可真是不願看見太太,他們這個子怎麼過法呵!

聽菊仙姐説,太太比老爺大三歲,老話講“女大三,抱金磚”太太孃家有錢,老爺的買賣,本錢幾乎全是太太陪嫁過來的。太太今年雖説才三十多歲,看看卻像四十開外的人,又老又醜,成天捧着葯罐子,還直嚷心口疼。嫁過來十多年也沒給老爺添個孩子。文玉常想,這樣的女人,要放在鄉下,還不早給男人休了?可她還仗着孃家有錢,霸道得很,連老爺都怕她三分,對傭人就更不用説了。文玉初來時,對菊仙叫不慣“季媽”就被她狠狠説過,嚇得文玉從此不敢當着太太面稱菊仙“姐姐”了.

文玉的同情全在老爺這一邊。老爺知書達理,對下人也是温文爾雅的。又長得一表人才,白淨面皮,架一付金絲邊平光鏡,不管穿長衫還是西服,都儀表堂堂。太太往他身邊一站,兩人哪能般配!特別是太太常常不顧老爺臉面,當着傭人面就對老爺又吵又嚷,文玉真為老爺抱屈。

這時,她見老爺無意起身,又叫了一聲:“太太請老爺吃晚飯呢!”夏中範這才放下筆,對站立在桌前的文玉説:“知道了,我馬上就去。”文玉剛轉身要走,想起一件事。她從花布圍裙前的口袋裏掏出一封信,遞過去説:“老爺,這是郵差剛送來的。”夏中範接過信一看,又還給文玉説:“這是太太的,你給她送去吧。”

“啊喲,我真笨,老是搞錯。”文玉羞澀地一笑。

望着面前這個眉清目秀的丫頭那粉的面腮,嬌羞的神情,夏中範不覺多看了她兩眼。

文玉覺察到老爺的目光,更是窘迫得緊了嘴,慢慢低下頭去。

文玉轉身向門口走去,只聽夏中範喊道:“你…等一等,過來。”文玉遲疑地回到書桌前,只見夏中範拿過一張白紙,提起筆來,在上面寫上兩個宇,然後指着它們對文玉説;“這個字念‘夏’,夏天的夏,是我的姓。以後,信封上有這個字的,就給我。這是嚴’宇,是太太的姓。看清了吧?”夏中範指着這兩個字,認真地教文玉。

文玉仔細地看着、比較着。她覺得這兩個字寫得真好.怪不得客人們都稱讚老爺的字呢!這字兒真像畫兒一樣好看。

她忽然想起哥哥文良,他也算識幾個字的,可他寫的那字呵,歪歪扭扭,醜死了。他也想不到教我識幾個字!

“老爺,這兩個字,能給我嗎?我要記住它們,以後就不會把信搞錯了。”文玉忽閃着兩隻大眼睛,急切地看着老爺。

“當然可以,就是給你寫的嘛。”夏中範微微一笑,把寫着字的紙遞給她。

文玉把那張紙仔細疊好,放到圍裙口袋中。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