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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義結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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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騰騰之中,黃山信女峯約隱約顯地矗立着,白香山説:“山在飄渺虛無間。”真是再確切不過的了。

周遭靜悄悄的,只有那些濕氣在輕輕地飄蕩着。

山腳下,韓若谷、陸介和神龍劍客何摩在談論着。

是韓若谷的聲音,他的語氣中包含着太多的怨憤與不服:“我真不信那‘蛇形令主’就如鬼魅一樣,咱們怎麼説也得把真象揭穿…”陸介道:“從華陽的蕭武師起,鐵煙翁…金大鵬…咱們碰上的慘案已經有五宗了,可是咱們三人千里奔波,連一點影子也沒摸上,這個人可丟大了。”何摩清越的聲音:“我瞧這其中大有蹊蹺,為什麼我們一到哪裏,哪裏就發生慘案,這‘蛇形令主’倒像是專門做給我們看似的…”陸介呵了一聲道:“給你這一提,我也覺着古怪,看這形跡,這‘蛇形令主’倒真像是衝着咱們來的了。”韓若谷似乎怒不可抑,揮拳道:“管他哩,只憑他這種濫殺殘忍來説,我韓若谷就非得和他周旋周旋,那怕是拼上老命也得瞧瞧究竟誰狠…”陸介瞧見他臉上顯出凜然之,心中不大是欽佩,回首與何摩對望了一眼,忽然之間,他發覺何摩眼中過一絲難以形容的神,他心中不一怔。

韓若谷已朗聲道:“二弟、三弟,那麼,咱們就依計而行吧,二弟陪三弟上峯赴那虯髯客顏傲之約,我就先赴隴南天全教總舵一探,二弟記着,千萬別讓三弟和那虯髯客鬧得不可開,事情一了,立刻就來隴南接應我…”陸介道:“大哥你放心好了,那顏傲是條好漢子,咱們只把誤會説清,儘可能不動手,好,那麼…”韓若谷望了陸介一眼,點了點頭,朗道:“再見!”也不見他用力,身形倒竄而起,話聲方落,已自落在五丈之外,下消幾個起落,蹤跡杏然。

陸介用力了一口微濕的空氣,他的心中有一種説不出來的覺,身邊的何摩用肘碰了他一下道:“二哥,咱們上山啊。”陸介沒有回話,只輕輕一縱,身形己飄出數丈。

這兩人施出輕功提縱之術,快得有如兩道灰線在山間滾動,名滿天下的黃山絕景都在兩旁如飛一般倒退而下,只見山勢愈陡,兩人卻是愈快,驀然,兩人同時一聲長嘯,已自到了信女峯上。

只聽得了一個豪無比的聲音:“哈哈,何摩端的是條好漢子。咦,全真派的高手也來啦。”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三丈之外的虎形巨石上站着的,正是黃山派的虯髯客顏傲。

何摩朗聲笑道:“得與顏兄這等快人一晤,真乃平生快事,何某豈會失約?哈哈…”陸介拱手道:“小弟陸介,聞説顏兄與這位何兄弟有點誤會,其實這誤會是由小弟而起,故此不揣冒昧,特來此解釋清楚,還望顏兄包涵則個…”虯髯客大笑道:“好説,好説,姓顏的倒要聽聽是何等誤會法?”陸介見他大有不信之意,一扯何摩衣袖,雙雙凌空飛起,呼地一聲,一齊落在巨石之上,與虯髯客成了對面之勢。

陸介雙臂微抱,大聲道:“那在伏波堡之中,是陸某冒充何兄弟之名,其實何兄弟並不在場,只是在場之人皆以陸某就是何兄弟,是以江湖中人皆誤會何兄弟得了那麼寶物,其實…”虯髯客大笑道:“其實寶物是被你陸老兄得着了是不?佩服,佩服!”陸介不覺大窘,一時之中又找不出恰當的話來反駁,當下只“不”了兩聲,大為焦急。

虯髯客大聲朗笑,似乎心中極是喜歡,伸出大拇指連聲誇好道:“陸兄見識的確高人一等,我顏傲落落半生,今總算碰上知已,世上萬物,原本無主,上天造物,原是極公平不倚的,只因那些俗人低陋見識,得結果是‘富者連田阡陌,貧者無立椎之地’,咱們但要心安理得,看到自己所愛,伸手取來便是;偏偏有人要説我顏某是什麼盜賊,那真是迂腐不堪的了…”虯髯客顏傲生豪放,拘謹小節在他認為是世上第一等沒有出息之事,是以經常在富貴宦家中幹些劫富濟貧的事情,這時,他認定伏波堡的寶物是陸介得着的了,竟然立刻冒冒失失地大嘆知己起來。

陸介正要開口,虯髯客已接着道:“譬如説,這姚家堡的東西,是我顏某慢了一步,是以被陸兄得了手,可見咱們只要看準了所喜之物,千萬猶豫不得,所謂‘先下手為強’,那真是千秋萬世不移的大道理,我顏某碰着陸兄這等知己,着實是平生第一快事…”陸介見他一篇歪理越説越不像話,連忙雙手亂搖,大聲道:“顏兄誤會了,陸某並未得到那什麼寶物…”虯髯客虎目一瞪,吼道:“你説什麼?”陸介猛然氣,也提聲朗道:“那什麼寶物,陸某不僅沒有見過,連是什麼東西也沒有聽過。”顏傲濃眉一皺忽然咧嘴一笑,快然道:“這個陸兄就不對了,大丈夫敢作敢當,豈能…”陸介大怒道:“什麼寶物就如此了不起嗎?就是天下人人慾爭而得之的仙寶放在我陸某面前,陸某瞧都不屑瞧它一眼!”虯髯客顏傲聞言似乎大怔,他鼓着雙目望着陸介,只見陸介風昂立,雙手,臉上出一種凜然之,令人望而生敬。

但是,他像是不服氣似地倔強地搖了搖頭,大聲道:“陸介,我信你是條好漢,我信你確是沒有得着寶物,但是…”陸介聽他説信了自己的話,不由一喜,但是聽他又道:“但是”不一怔。

“但是若説你放着寶物在眼前瞻都不瞧,這個顏某萬難相信。”何摩尖聲道:“未必天下人就都如顏兄之心。”虯髯客卻並不發怒,只雙目盯着陸介,一字一字地道:“那只是你不知道這樁寶物的好處之故。”陸介仰天大笑道:“陸某雖則不,但自信尚不致為物而喜到這等地步。”虯髯客忽然雙目翻天,似乎盤算着一件難以決定的事,聞得陸介此言,瞪目正道:“物之為,雖聖賢亦不得免,所謂‘見獵心喜’乃人之常情,一取一得,上蒼自有安排,偏有許多迂夫愚婦信那一套鬼規矩,我顏某一生就不信有人真能不為物慾所動。”陸介大聲道:“顏兄所病,乃在觀念不正。”顏傲截斷道:“如今我將那樁寶物説將出來,陸兄聽後若是一復堅持原意,誓言即使此物落入陸兄之手,陸兄亦不屑一顧,那麼我顏傲就自認觀念不正,這幾十年算是白活啦,從此閉門讀書,不談武事。”他説得斷鐵截釘,正經異常,一字一字清晰無比地在空中盪漾着。

陸介不大奇,但他仍然應聲道:“陸某自信必能不為所動,顏兄…”虯髯客大喝一聲“好!”頷下虯髯簌簌而動,大聲道:“如果有此一物,得者能夠立刻揭穿十年前北天下英決戰結果之秘,也就是得者立刻能知道昔天下第一的寶座究竟由誰所得,那麼陸兄肯發誓此生決不心存染指嗎?”神龍劍客何摩瞪着一雙俊眼,盯着陸介,他心中大為焦急,因為陸介乃全真弟子,全真派和少林寺是爭奪天下第一的真正對手,那就是説陸介一定格外地希望知道北之戰的內幕,這種誘惑不是物慾,乃是“名心”和“好奇心”陸介難道真能發此誓言嗎?

陸介是怔了一怔,但是他強自壓抑住險些出口的話,努力想道:“管它哩,什麼秘寶不秘寶…‘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於是他大聲叫道:“陸某自然不屑一顧…”何摩暗暗鬆了一口氣…

顏傲呆了一呆,繼續道:“慢着,方才我所説之物,另外還有一樁妙處,譬如説,陸兄如是得了此物,能將天下百藥無法救的絕頂內傷在一夕之中霍然治癒,且能增進許多功力,陸兄肯發誓絕不存染指之心嗎?”陸介聞言,宛如被千斤巨錘重擊了一下,他的身形也為之大大搖晃…

“如果我得了此物,那麼,師父的內傷豈不…”那是何等大的誘惑啊!

“師父…你為我做了太多的事,為什麼…為什麼我一樁事也不能為你做?

”那個誘惑愈來愈龐大,也愈來愈清晰,陸介直想躍上去抱住它…

然而這時候,青木道長的聲音像是突然從那些紛亂的嘈雜中透入陸介的心田,那些諄諄的教誨,至理的銘言…

但是,在這龐然的誘惑中,那聲音是何等的微弱啊!

是的,那是微弱,但是,也是何等堅定啊!

虯髯客豪的聲音響在空中:“如果我從一數到十,陸兄仍未答應誓言,那麼,顏某的觀點就無法被證明為錯誤——一,二…”陸介直如未聞,他的心澎湃着,青木道長堅定的聲調愈來愈響了,在茫茫中逐漸喚醒了陸介的理智:“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陸介知道,只要一開口,把方才所説過的話再重複一遍,就一切都好了,不僅貫徹了恩師的教誨,或許還能解渡這一個視聖賢“進退舍與”之道為糞土的狂漢!

但是,師父的內傷…

“縱使全天下的財寶放在我面前,我可以瞧都不瞧一眼,真的,瞧都不瞧,可是,你為什麼偏偏用這個來考驗我呢?”他喃喃地自語着。

虯髯客的聲音:“…六…七…”陸介輕輕仰起了頭。

天空,是明亮的,霧氣已經散了,一派光從雲中鑽出來,正照在他的面孔上。

他彷彿看到恩師的面容,莊嚴的,正直的,但是陸介沒有注意這些,他只看到,師父是多麼的蒼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