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皮家醫舍”的三個大夫是親兄弟,四十多歲年紀,相貌普通,清一的五短身材。
在巴丘,連三歲小孩兒都知道,皮家三兄弟雖身為大夫,卻一個比一個刻薄,一個比一個心腸狠,也一個比一個愛錢,醫舍外經常有病人奄奄一息的躺着等死,卻絲毫得不到他們的半點憐憫。
因此有人做了首打油詩云:“皮家兄弟似豺狼,慈悲沒有半分毫,眼睛長在**上,只認錢財不認人。”可是顏歌也知道,在整個巴丘,就只有他們可以救相公的命,因此一見到三人,顏歌便恭恭敬敬地將手中的一張藥方遞過去。
“小娘子,你家男人這究竟得的是什麼怪病啊?”皮家老大皮有福拿着藥方從頭看到尾,忍不住罵罵咧咧地道:“他孃的,怎麼這藥方上的藥跟咱們先前開的完全兩樣?”眼前這個小娘子和她那生得極漂亮的丈夫剛到巴丘時,他就曾看過診,發現那病入膏肓的美貌少年所中的是慢毒藥鉛丹,服用時間已久,毒素已入心、脾、肝經。
因見兩人穿戴不凡,舉止談吐皆不俗,皮有福當下便獅子大開口,開出了要價五十兩一副的藥方,打算先以昌莆、青木香等物藥將毒素先控制住,若半年後不死,再設法卸載血脈中的毒素。
半年過去了,服藥未停歇,就算再豐厚的家當,恐怕也挨不住這樣折騰吧。
然而更令皮有福稱奇的是,那美貌少年竟然還未死,甚至這張新藥方上,先前所開的物藥全無,反倒換上了斑蝥、金錢草、大葉半邊蓮…這搞什麼名堂嘛?
不過呢,在巴丘,什麼怪事都有可能發生,皮有福早就見怪不怪了,也沒興趣去探究真相,總之在他眼裏什麼都可能是假的,唯有銀子最真。
不明就裏的顏歌卻是一臉茫然,她拿來的這個藥方明明是出門前男人親**待,她一字一字寫下的,應該不會錯呀,之前開的藥方是什麼,她哪裏記得。
“嘖嘖嘖,我瞧瞧…”皮家老二皮有祿接過藥方瞅了瞅,連連搖頭,“喲!瞧這些藥開的,想必是中了極厲害的毒,你家男人強的嘛,還想着能
過來?我看難嘍!”
“嘻!小娘子,你確定你家男人是同一個人?”皮家老三皮有壽嘲諷地説起了風涼話:“搞不好前頭那個已經死翹翹了,現在這個是又改嫁的吧?”此話一出,醫舍裏立即響起一陣鬨堂大笑。
顏歌漲紅了一張小臉,恨不得拔腳便跑,可一想到相公夜夜在受傷痛折磨,於心不忍,只得鼓起勇氣苦苦央求道:“還煩請大夫空上家中一趟,瞧瞧我家相公的傷勢再開藥方可好?”
“上門看診?”皮有祿怪笑一聲,“可以呀!”顏歌心中一喜,涕零道:“真的嗎?太謝謝您了。”卻見皮有祿白眼一翻,打斷她的話,“我還沒説完呢,要想請咱們三個出門看診,先拿五百兩銀子來,否則免談。”五百兩不是小數目,何況是對於這個在巴丘待了大半年,
子已然拮据到捉襟見肘的小家庭而言呢。
難啊,難於上青天。
等顏歌兩手空空、愁眉苦臉地回到家中,進了裏屋,先瞄了兩眼炕上似乎睡了的男人,才輕手輕腳地打開鬥櫃,從最裏邊的角落摸出一個藍花布包,數了數里頭為數不多的銀子。
就這些,還不夠“福祿壽”三兄弟牙縫的呢!
顏歌默默地坐在炕沿上,滿臉惆悵,滿心淒涼,不由悲從中來,急得捧着幾錠銀子直掉眼淚。
“哭什麼?出了什麼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不聲不響地注視着她。
顏歌趕緊抹去淚水,咽咽地告訴他適才自己在皮家醫舍的遭遇,然後眼巴巴地看着他問:“相公,怎麼辦?”只見男人冷冷一笑,淡淡説道:“照着我説的方子抓藥,別的不用理會。”顏歌聽話地答應了,男人莫名地令她有種無形的壓力,他説什麼,她便做什麼,手和腳總是會比理智更早地服從他的任何指示,彷佛他天生就是那高高在上,發號司令的王者,一言一行時時會讓她覺得,就算此人此刻無論有多悽慘與落魄,也影響不了他
後的飛黃騰達。
對於一個這般強勢的男人,顏歌只有聽話的分兒,再説除了這樣,好像也別無它法。
顏歌又重新去了一趟“皮家醫舍”不顧那三人的冷言冷語,固執地按照男人給的方子買了藥回來熬,又在家中翻出一些治外傷的藥,細心地替他敷上,當看到那滿身血模糊,深到可見白骨的猙獰傷口,便忍不住頭皮發麻。
她心中害怕,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邊硬着頭皮替男人包紮,一邊哭得像是人家馬上就要掛掉似的。
其實她是真擔心,怎麼説也是自己的良人,萬一有個好歹,自己豈不成了寡婦?
“別哭了,我還死不了,等我死了再哭。”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嗆得能噎死人,男人顯然不喜她的軟弱和膽小。
關外的男子皆愛英姿颯的巾幗女兒,像她這樣的中原女子,應是從小就養在深閨裏的小家碧玉,沒見過什麼世面,只怕不太討相公喜歡。
如果她堅強一點兒,相公對自己是不是會多喜歡一點?
於是再往後,顏歌就拚命將眼淚往肚裏,不敢在相公面前再
那樣的情緒,卻不曾想她的強裝鎮定使男人神
更冷,彷佛在暗暗指責她的鐵石心腸。
欸,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左右都是她的錯。
顏歌不免在心裏偷偷泛起了嘀咕,當初自己是怎麼嫁給這麼個男人的呢?
◎◎◎“皮家醫舍”裏的草藥一如既往出奇的昂貴,短短兩個月而已,包袱裏的銀兩就漸漸花完了,於是顏歌到了婁麻子的雜貨鋪,悄悄地賣掉頭上的一支碧玉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