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陰山草原的黑色風暴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當晚,頭曼單于在草原月光下大行聚酒,預先慶賀戰勝之功。篝火營帳連綿天際,直與天邊星月融成了一片。歌聲吼聲牛羊馬嘶聲,盪瀰漫了碧藍穹廬下的青青草原。數十萬匈奴騎士們,快樂的匈奴男女們,盡情地瘋狂地痛飲著馬xx子酒,撕扯著血珠飛濺的半生烤羊,吶喊著歌舞著直到月明星稀。夜半狂歡最高xdx
時分。
頭曼單于登上了一輛高高的馬車徐徐馳過一片片營地,不斷地反覆地高喊著一句吉祥的戰勝頌詞:“陰山河南地,盡是我草原——”隨著單于馬車飛過“陰山河南地,盡是我草原”的吼聲淹沒了廣袤的陰山,瀰漫了遼闊的草原。
三之後,匈奴主戰騎兵分三路南下了。
匈奴三路是:西路軍十萬,從北河西段南下,側擊秦軍左翼;中路軍三十萬,從正面進九原軍幕府所在地之主力秦軍;東路軍十萬,則對雲中郡發動大掠,以補充後續人口之糧草給養。因匈奴騎士隨身攜帶馬xx子乾
,故喜好長驅直人直接作戰,而不習慣大軍從容進至戰地,紮營整修後再戰。是故,這
殘月尚在中天,匈奴飛騎便颶風般捲過陰山南麓,從無比開闊的陰山草原壓向了大河地帶。匈奴飛騎抵達河南地秦軍營壘之前時,堪堪正是午後斜陽時分。
此時的秦軍防地,北距大河尚有三百餘里,正在河南地的最南端。蒙恬之所以長期在此駐軍,而沒有趁匈奴每年北撤之時佔據整個河南地,本意正在於給匈奴以秦軍無力奪取河南地之假象,實則以河南地的連綿山地作為縱深誘敵聚殲的戰場。
此地正當要害,正好卡住了匈奴人繼續南下的一大片山地的三道山口。要南下,非過此山不能;要拔除秦軍,也非此山無以作戰。匈奴人多年屢屢深入劫掠,對秦軍營地也頗是悉。往年不來尋戰秦軍主力,在於匈奴人並未立定佔據河南地之心,大掠一番即行回撤。而秦軍則是固守營地,全然一副只要彼不過我防區我便不理之態勢。故此,兩軍從未在河南地的秦軍主力所在地發生過大戰。今
不同,匈奴軍決意佔據河南地以經營
本,是故西中兩路四十萬大軍心無旁騖,一過大河便茫茫洪水般壓向秦軍左翼與正面山地。
崇信搏殺而不大講究戰法的匈奴人很是直接,中路進的三十萬大軍分作三股,每路十萬各攻一道山口。隨著震天動地的喊殺聲,這片東西綿延數十里的山地頓時鼎沸了。蒙恬親自鎮守的中央山口最為寬闊,可以並行十多輛馬車,其地勢也相對平緩,外表看去並不如何易守難攻。更為奇異的是,山前開闊處並無據險防守最為必要的壕溝鹿砦,騎兵飛馬完全可直接抵達山口。當匈奴飛騎漫山遍野展開壓來的時候,秦軍山地除了獵獵整肅的一片片旗幟長矛與諸多遠處無法辨認的器物,整個山地都靜悄悄一無聲息。便在匈奴騎兵洪水般捲到山前五六百步①的時候,秦軍山地驟然戰鼓雷鳴山崩地裂…
一場亙古未見的酷烈大戰驟然爆發了。
秦軍旗幟驟然撤去,山口兩邊各自三層成梯次排列的大型連發弩機萬箭齊,一齊向山口前的中央地帶傾瀉。連弩兩邊則是無盡的飛石雨與滾木礌石猛火油箭,呼嘯著連天砸向山口兩邊的飛騎。秦軍的弩機連發大箭舉世罕有其匹,
遠達八百步之外,每支長箭
如兒臂長約丈餘,箭頭幾若長矛。便是尋常城門也經不得片刻齊
。此時弩機大箭狂飛呼嘯,每箭幾乎都能
穿或打倒幾名匈奴騎士。更兼兩邊步軍以單兵弩機
出的萬千火箭,帶著呼嘯飛舞的猛火油烈焰飛入匈奴騎兵群,遍地秋草烈火大起,匈奴騎士的皮衣皮甲立即成為最好的助燃之物,一時烈火騰騰鮮血飛濺人仰馬翻,整個山地草原頓時陷入了一片火海…
匈奴人大為憤怒,呼嘯連天輪番衝殺。沒有絲毫的畏懼退縮。然則秦軍更是久經儲備,大軍並未殺出,只長大箭鏃與種種飛石如連天暴雨傾瀉著,似乎無窮無盡決無休止。縱然連番衝殺山呼海嘯,匈奴騎兵群始終不能越過山地前數百步的殺地帶。堪堪一個多時辰過去,秦軍山地巋然不動,匈奴騎兵群眼前卻已經是戰馬騎士屍骨層疊,倒是大見障礙,要想再次大舉衝殺都很難了。眼見碩大的太陽已經枕上了山尖,兩名單于庭大將止住了嗷嗷吼叫的各部族頭領,下令立即回撤陰山。
夜半時分,恨聲連天的匈奴主力回撤到陰山中部草原,恰與南來的頭曼單于會合。未過片時,其餘兩路也相繼撤回。頭曼單于立即聚來大將彙集軍情,才知三路人馬無一例外地鎩羽而回,其遭遇也一模一樣,都是被秦軍的箭雨風暴狙擊在了山口要道。死傷慘重。各部大體稟報歸總,戰死騎士竟在八萬之多,輕傷重傷難以計數。也就是說,五十萬大軍在第一便有一半人馬喪失了戰力,而秦軍卻連營地都沒有出來。
“氣煞老夫也!”頭曼單于捶頓足,一時沒有了主意。
大將們紛紛請戰,主張明改變戰法,飛騎迂回奔襲秦軍後路。單于庭的統兵大將立即反對道:“我五十萬人馬連秦軍一個山口也沒能撕開,連雲中郡大掠都被擋在了山外,秦軍顯然有備,此戰不能再打!”紛紜爭論嚷嚷不休,進退兩難的頭曼單于終於決斷:撤回陰山北麓整修旬
,探清秦軍情勢後再戰。正在此時,遊騎斥候緊急飛報:秦軍騎兵大舉反擊,正從北河大舉向北殺來!頭曼單于怒火中燒,大吼下令:“蒙恬秦軍竟敢與老夫飛騎搏殺,好!正中我下懷!能戰者全體上馬,老夫兩萬
銳飛騎前鋒衝殺,殺光秦軍——”喝令之間,頭曼單于飛身上馬。親率北撤大軍颶風般向南殺來。
卻說統帥蒙恬的連環部署。九原秦軍的強弩防禦步軍。總數不到十萬。匈奴騎兵群一退卻,強弩步軍立即換乘快馬,從事先勘定的秘密路徑分頭進入陰山地帶的預設壁壘。與此同時,二十萬埋伏在北河草原山巒河谷的飛騎,分作左中右三路,同時迂迴包抄匈奴騎兵的陰山集結地。左(西)路,是從北河出發的扶蘇部五萬飛騎;中(南)路,是從幕府營地出發的蒙恬部十萬主力,右(東)路是從雲中郡出發的辛勝部五萬飛騎。蒙恬預定的戰法是:河南地首戰之後匈奴若退,則秦軍飛騎立即出動,一鼓作氣追殺。不使匈奴主力大軍脫身;辛勝軍與蒙恬的主力軍合擊追殺匈奴主力大軍。扶蘇軍則以追殺頭曼單于的單于庭銳飛騎為使命,可臨機決斷戰法。首戰防禦,一切皆如所料,全軍立即依照預定部署奮然北進。匈奴斥候遊騎發現的秦軍,正是大舉越過河南地向陰山草原正面進
的蒙恬主力。向南殺來的匈奴大軍與向北殺來的帝國大軍,驟然碰撞在陰山南部草原。藍天明月之下,數十萬飛騎如無邊海
瀰漫草原,呼嘯著展開了真正的輕騎搏殺。蒙恬對秦軍將士的預先軍令。竟然是嬴政皇帝與他的兩句話:“老秦人是馬背部族,飛騎鼻祖!一定要殺出威風,教匈奴人知道釘子是鐵打的!”此令
豪簡潔響亮上口,一經傳下立即成為秦軍飛騎的戰地軍誓,遍地吼得嗷嗷叫。秦軍騎士一路北上,這道軍令被無盡的怒吼迅速簡化為三句話:“馬背部族!飛騎鼻祖!釘子是鐵打的!”每次吼一句,輪番吼來,聲震草原,大見威風。
兩軍無邊展開,一邊是翻羊皮白茫茫,一邊是深
皮甲黑濛濛,毫不費力辨認得清清楚楚。大對夜戰路子,更對兩邊騎士的簡潔秉
。秦軍騎士多為滅國大戰之主力,久經錘鍊,對酷烈搏殺如家常便飯,更兼一班老秦將士聞戰則喜的老傳統,飛揚呼喝全無生死畏懼,立即以萬人將軍為大區,分作十數個巨大的戰團各自楔入了白
海洋。秦軍此時的兵力是不足二十萬,而匈奴騎兵群是三十餘萬,分區楔入包圍分割,正是蒙恬預定的戰法:敵軍多於我軍時,以楔入之法實施斬首戰!斬首記功乃是秦軍老傳統,然自滅國大戰開始,秦軍威勢
盛,敵軍動輒一擊即潰,真正的搏殺斬首大戰已經很少了。今
對手盡是驕狂不可一世的飛騎,原本便驕傲無比的秦軍,被那馬背部族飛騎鼻祖的誓言
發得更是熱血沸騰殺氣貫頂,分明數量少,卻更為勇猛,排山倒海一無懼
地分做條條巨龍,將白茫茫海洋攪成了無數個巨大的漩渦。
秦軍騎兵的基本陣形,仍是白起開創的三騎陣。一個百夫長率三十三個三騎錐,便是一個威力巨大的獨立搏殺群。而匈奴騎兵則仍然是千百年幾乎不變的原始野戰之法:部族軍為最大群落,之外基本便是各自搏殺,百人長千夫長乃至萬軍大將,一旦陷入混戰,立即無法控制全軍。因此,饒是匈奴騎兵眾多,還是被秦軍一塊塊撕裂,一塊塊噬。更有一點,匈奴騎兵白
尚未真正搏殺便遭重創,南來大軍人與馬十之六七都有輕傷,不是胳膊腿傷痛無力,便是某處疼痛難忍;雖說奮然搏殺中忘乎所以,吃力處畢竟依然吃力,往往不是戰刀砍殺滯澀,便是戰馬轉動不靈,與未經搏殺的帝國生力軍相比,幾個回合便立見下風。
秦軍更有一長,這便是兵器。匈奴是胡人彎刀,秦軍是闊身長劍,形制各有所長。秦軍兵器優勢在材質優良,在製造細。其時,中原冶煉技術比匈奴高出許多,秦軍鐵劍俱以摻有各種合金成分的
鐵鍛鑄,其硬度彈
均大於胡人彎刀。戰場千軍萬馬大搏殺,刀劍互砍遠遠多於真正殺人的一擊。而一旦互砍,比拼的首先是兵器的硬度與彈
,硬度不夠容易缺口甚或被砍斷,彈
不夠則容易折斷。秦軍兵器製作之
嚴,堪稱天下無雙,一口長劍至少可保一戰不毀。而且,秦軍騎士還以軍法規定,每人一長一短兩口劍、一張弓,以防萬一兵器有失。而匈奴畢竟鐵料銅料相對稀缺,戰刀大多是人手一口,但有閃失便無可替換。凡此等等對比之下,不到一個時辰,匈奴騎兵群便漸漸顯出了劣勢,而天
也已經漸漸顯出了晨曦…
正在此時,西北方向殺聲大起,一股黑洪
如怒
破岸,洶湧直
匈奴騎兵群中央的頭曼單于大旗。匈奴大軍立見混亂,一片呼喝聲大起,紛紛大叫單于退兵。
這支生力軍,正是扶蘇的五萬銳飛騎。
白大戰之際,扶蘇所部隱藏在北河北岸的河谷地帶。一得匈奴人回撤消息,扶蘇立即率部在夜
中從西北大迂迴向東北疾進。扶蘇很
悉陰山大草原地理,本意是要在中途截殺正在南進的頭曼單于。不料趕赴陰山中部草原之時,頭曼單于已經與北撤主力會合。扶蘇部便隱蔽在了一片山地之後,
待匈奴人分部北歸時專一咬定頭曼單于。堪堪等得小半個時辰,卻聞殺聲大起,匈奴軍全部返身殺回了南部草原。扶蘇深知秦軍戰力正在最旺盛時期,必能頂住匈奴衝殺,不必急於從後追殺,故有意後於匈奴軍大半個時辰,方才南進。所以如此,在於扶蘇要留下堵截追殺頭曼單于的必要距離。對於飛雲
動的大規模騎兵群,貼得太緊往往容易使其在混亂中脫身。然則,扶蘇又不能使頭曼單于真正成為匈奴騎兵群的軸心,必須在要害時刻攪亂匈奴人的軸心。及至尾追到南部草原戰場,晨曦中眼見匈奴軍顯出了混亂,扶蘇立即決意趁勢一擊,迫使匈奴人真正潰退。是故一發動衝殺,扶蘇部便全力衝向已經能清楚看見大旗的頭曼單于的護衛飛騎。
頭曼單于正在混戰搏殺中思謀是否退兵,突見一支生力軍從側後大舉殺來,又見自家人馬亂紛紛吼叫已經生出畏懼之心,立即喝令退兵。大草原之上面臨同樣飛騎的敵手,一旦退兵便得放馬飛馳,否則會被敵軍緊緊咬住追殺,有可能全軍覆滅。而一旦放馬逃命,則必然漫山遍野陣形大亂,本不能整體呼應。此時的匈奴人,正好遭遇了這種騎兵作戰最為狼狽的境況,兵敗如山倒,遍野大逃亡。秦軍飛騎則
本不需要主將軍令,立即聚成了一股股黑
洪
,遙遙從兩翼展開包抄追殺。扶蘇的五萬飛騎衝殺在最前端,分成五股大肆展開:左右兩翼各一萬,圈定單于部不使其遍野
散;中央兩路則如巨大的鐵鉗張開,死死咬定那支大旗馬隊追殺不放;另有一萬騎士,則左右前後策應,隨時馳援各方。
此時正逢秋陽升起,漫天朝霞之下,草原蒼蒼人馬茫茫,黑秦軍如風暴席捲陰山,白
匈奴則如被撕碎的雲團漫天飄飛身不由己。如此數十萬騎兵群的大規模追殺,在整個草原戰史上都是空前絕後的。
列位看官可以聽聽歷史的聲音——。
《史記·蒙恬列傳》雲:“是時,蒙恬威震匈奴。”《鹽鐵論·伐功》雲:“蒙公為秦擊走匈奴,若鷙鳥之追群雀。匈奴勢懾,不敢南面而望十餘年。”《漢書·匈奴傳》雲:“…頭曼不勝秦,北徙十有餘年。”《漢書·韓安國傳》雲:“蒙恬為秦侵胡,闢數千裡…匈奴不敢飲馬於河,置烽燧,然後敢牧馬。”這是公元前215年初秋的故事。
深秋時節,嬴政皇帝在遍野歡呼中抵達陰山草原。
此時,三十萬秦軍已經全部越過了河南地,在北河之外的連綿山地築成了新的基地大營。一個多月的大追殺,匈奴諸部族殘餘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自北海(今貝加爾湖)以南,數千裡沒有了胡馬蹤跡。狼居胥山(今烏蘭巴托地帶)的匈奴單于庭,也只有倉促逃走所留下的一道道越冬火牆的廢墟了。九原雲中雁門代郡的牧民們歡天喜地地大舉北上,全然不顧深秋衰草,一反時令地在陰山南北處處紮下帳篷,燃起了晝夜不息的篝火,歌舞賽馬摔跤等等慶賀狂歡連篇累牘不一而足。農人商旅也欣欣然北上。漫遊在傳說中的陰山大草原之上,品味一番“天似穹廬,籠罩四野”的神韻,徜徉在牧人狂歡的海洋裡。那一,聞得皇帝陛下要親臨陰山,整個大草原驟然歡騰了起來,萬歲呼喊聲聞於天,所有商旅馬隊的酒都賣得一乾二淨了。
秦軍營地更是前所未有的振奮歡騰。
嬴政皇帝帶來了百餘車御酒,舉行了盛大的犒軍典禮。史無前例的,每個百人隊賞賜了三壇御酒。在歷來大軍犒賞中,王酒之於士兵大多都是象徵的,能幹人隊得一罈王酒和水而飲,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即或當年滅趙那樣的慶賀,也同樣是千人一罈王酒。今
皇帝千里北上,竟能使百人而得三壇御酒,其賞賜規格顯然大大高於滅國大戰,將士們的驚喜情不自
地爆發了。入夜犒軍大典,三十萬將士人手一支火把,在大草原連綿排開,直如漫天星辰。雲車上的蒙恬高呼一聲分酒,片刻之間,每人面前的大陶碗里居然都有了八九成滿的一碗真正的御酒。對於士兵們來說,這是不可想象的巨大榮耀。獵獵火把之下,所有的將士都舉著陶碗淚水盈眶了。隨著蒙恬的又一聲高呼,將士們全體舉碗痛飲,而後驟然爆發了一聲震盪整個陰山草原的皇帝萬歲的吶喊,四野民眾隨之齊聲吶喊,皇帝萬歲的聲
鋪天蓋地地瀰漫了整個大草原。
聲漸漸平息之後,嬴政皇帝的聲音在高高雲車上回蕩起來:“將士們,臣民們,朕今犒軍,賞格高於滅國大戰!因由何在?只在一處:剪滅六國者,平定華夏內爭也!驅除匈奴者,平定華夏外患也!生存危亡,外患之危大於內爭之危!華夏文明要萬世千秋,便得深徹
除外患!否則,華夏族群便有滅頂之災!華夏族群便永遠不得安寧!唯其如此,大秦非但要驅除匈奴於千里之外,還要修一道長城,將外患永遠地隔離華夏文明之外!”
“修長城——”整個陰山草原都在震盪。
“皇帝萬歲!長城萬歲——!”萬千軍民都在吶喊。
那一夜的景象,長久地烙印在了邊地民眾的記憶裡。多年以後,西漢初立而匈奴再度南下,紛紛南逃的陰山牧民們每每想起秦時的輝煌與榮耀,無一人不是萬般慨:“還是人家老秦厲害!殺匈奴如猛虎驅羊,就連犒軍酒也是三十萬人一聲吼!始皇帝一說修長城,嘖嘖嘖!是軍是民都嗷嗷叫,老秦了得也!”次
,嬴政皇帝在幕府備細聽取了蒙恬扶蘇辛勝章邯四人的軍情稟報。扶蘇很為沒有捕獲頭曼單于而愧悔,向皇帝自請處罰。嬴政皇帝看了看急於為扶蘇辯解的蒙恬三人,破例地擺擺手呵呵笑道:“算了算了,功過相抵。真要處罰,只怕我要費牛勁也。”蒙恬三人不
一齊笑了起來。歸總軍情之後,君臣議定了五件大事:第一件,明年再次追殺匈奴,徹底平定陰山以北;第二件,立即籌劃修建長城,以為永久屏障;第三件,實設邊地郡縣,將北河與陰山邊地統一設縣管轄(後實際設二十四縣);第四件,向北河遷徙數十萬成軍人口,一則修長城,二則仿效南海郡秦軍長久定居戍邊。後來,遷徙北河的數十萬成軍人口定居北邊,鎮撫千里,稱為“新秦”之地;第五件,加緊修築九原直道,以保障糧秣輸送。
諸事議定,嬴政皇帝在當夜與蒙恬密談了許久。
嬴政皇帝先告知蒙恬,兩位老將軍的葬禮都以國喪大禮舉行了。王翦葬於美原山莊,蒙武葬於北阪山塬,都是他親自護靈下葬的,蒙毅也夜跟隨著忙碌。蒙恬眼含淚光,默默地對皇帝深深一躬,便不再就父親喪事說一句話了。蒙恬清楚地知道,皇帝必然有更為要緊的大事要說。默然一陣。嬴政皇帝對蒙恬說起了一件異事。在蒙恬北上之後,他想看看大喪之際的咸陽民情,一
晚上帶著四名衛士出了皇城,走進了咸陽街市,後來又出了咸陽東門,漫步到了蘭池宮外。便在宮外那段林蔭大道的陰影中,突然躥出了兩名劍術極高的刺客。那夜他沒有帶劍,若非一步滑倒跌人樹後,那飛來兩劍定然刺中要害了。四名衛士飛步趕來,那兩名刺客卻死戰不退,若非用了弓箭,四名衛士未必殺得了兩名刺客。當夜,咸陽令立即在關中大肆搜捕捉拿刺客餘黨,分明是疑犯多多,一連大索二十
,卻一個也沒有捕獲。
“有此等事?”蒙恬大是驚愕。
“此次之險,過於荊軻行刺…荊軻一支匕首,此次兩口長劍。”
“劍鋒淬毒?”
“正是。”
“蘭池宮靠近尚商坊,必是山東六國老世族所為!”
“大體不差。”嬴政皇帝點頭道“教人疑慮者是,當年荊軻行刺,秘密預謀何其久也!如何山東老世族業已失國,竟能在短短時內,籌劃得如此縝密之行刺?”
“更有要害處!”蒙恬見事極快“刺客何以能如此準確地得知陛下行蹤?”嬴政皇帝默然了。望著幕府外隱隱遊動的甲士,望著甲士身後藍幽幽的夜空,嬴政皇帝很長時間沒有說話。蒙恬正開口,皇帝卻擺了擺手低聲道:“還有一件更大的黑幕。”蒙恬驀然一驚,頓時打住了衝到口邊的話語。嬴政皇帝說:“扶蘇與張蒼的南下密查,揭開了一道教人驚心動魄的黑幕。扶蘇雖然沒來得及稟報便北上了,但鄭國與張蒼深覺此事重大,還是在蘭池刺客事件之後全盤秘密奏報了。”皇帝緩緩地說著,臉
從未有過的陰沉可怕。及至說完,素來鎮靜從容的蒙恬連手心也出汗了。
“此乃國本之危,陛下可有對策?”
“你且先說,何以應對?”
“老世族害國害民,必得放開手腳大力整肅!”
“是也,是也。”嬴政皇帝緩緩點頭,緩緩說著“顯而易見,我等君臣,既往還是將山東六國老世族小覷了。朕沒有料到,六國老世族能有如此險惡之密謀,能有如此舉事之實力。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更有甚者,朕沒有料到,老世族竟能搜刮自家老封地民眾之田產。其狠其黑,莫此為甚!‘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朕一想起張蒼的這句話,每每都是心驚跳。蒙恬兄,復辟勢力向老秦人宣戰了…”
“陛下!再打他一場定國之戰!舍此無他途。”
“說得好!立國之後,再打他一場定國之戰!”君臣兩人的笑聲迴盪在穹廬般的幕府,迴盪在大草原金的黎明——註釋:①秦六尺為步,秦尺大約今
八寸餘,五六百步大體摺合今八百餘米到一千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