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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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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李寂的到來,言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不再看他了。李寂垂首站在下方,半途中入的他尚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沒過多久,他就聽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打算趁各方“匪徒”還沒成氣候之前,先行壓制,簡稱“鎮壓”此時他們正在商量的就是如何各個擊破的“妙計”不經意地,李寂就想起了阿牛。不知道那些“寇”當中,有多少人是像阿牛一樣年輕卻被得活不下去的。看著上面言邑冷漠的臉,李寂忍不住嘆著氣。馬上皇帝再明,也永遠難保什麼時候該死的“征服”跑出來做遂。讓一個習慣了沙場爭戰的人放下屠刀,這是連佛祖都會深困難的事情。那些戰略計謀讓李寂無力地低下了頭。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可是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要看著言邑冷漠的臉上那閃著血的眼睛,他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言邑是在聽完了各部下的意見之後才注意到李寂進來的。雖然之前他早已經跟李寂打過招呼,但事實上他並不真正意識到這件事,直到他注意到在肅穆的武將當中那種有點發青的臉。本來是想嘲笑一聲“到底是文官”不過與之對視後那雙異常清澈的眼睛讓他沒有說出這句話。

言邑意識到,如果想說些什麼,還是單獨私底下說比較好。自己絕不會喜歡李寂現在想說的。只要想到前一天晚上李寂與自己的對話言邑就非常清醒地意識到:李寂顯然沒有多少身為人臣的自覺。

他更像自己扮演的那個身份:一個到處都顯得和藹可親人人可欺的大夫,而不是欽差大臣。相信殺了年豐的那種氣魄只不過是曇花一現,文官到底只是文官。李寂更擅長的是文案工作,而不是這種真正世界中的爭鬥。

所以直到揮退了手下人辦事之前,言邑都沒有允許那個看來很有看法的男人發言。屋子裡面靜了下來,火爐裡面的炭發出輕輕的響聲,應該是燒得過久塌了下去。李寂在言邑冷冷一句“李寂留下”的話之後,一直保持著躬身有禮的姿式。

言邑慢慢把戰略圖合攏,放到專門的匣子內裝好,然後慢慢地走到火爐的前面――當然也正好是李寂所站的那一側。

事實上李寂剛進房間,就選了個離火爐最近的位置。李寂看著言邑的靴子慢慢近自己的視線,在離自己一臂之隔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有聲音問道:“李寂,你想說什麼。”李寂想了一下,才鄭重說道:“臣請皇上三思,於寒苦而行惡,並不意味著民心向惡,只不過是於無奈。”

“你又怎麼知道是於無奈?”言邑冷冷的聲音裡有惡意的嘲諷。

“臣離京之前把幾個州的情況資料都略看過一遍。這幾年這幾個州的情況是每況愈下,只不過是在今年暴發。正如一個人身染惡疾,並不會在患病初時就立刻近死,反而是要沉積很久,才會終於致命一般。”言邑在火爐前慢慢地踱步:“你知不知道那些暴民說我什麼?”李寂沉默。言邑繼續說下去:“他們說我有違天道,殘暴無仁,迫害子侄,因此才遭來天遣。

他們說我是暴君,說我是殘種,身份低賤,為天所不喜。”李寂掌心中有汗。言邑的聲音沒有起伏,聽不出憤怒,反倒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般平靜。

不過以李寂對其淺的瞭解,言邑正在生氣。李寂怎麼也沒想到,居然真會有傻子把此類的話稟報給皇帝陛下。

看來愚忠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單憑這個,這些人死一百次都不夠了。你說他們於寒苦,於寒苦就能誹謗朝政,辱罵君王麼?”李寂的身體躬得更低:“不該。”

“既然不該,你說他們是不是該死?”言邑的聲音依然冷峻。李寂嘆了口氣,自己能不能逃路?明明罵言邑的另有其人,為什麼自己現在要充當炮灰?他只有一個想法:好冤!

言邑看著對方,他深知自己發脾氣的威力。就連平裡能在沙場上面無表情地沾染一身鮮血腦漿回來然後面無表情地吃豆腐的沉穩之人都會在自己沒有音調起伏並板下臉孔的時候顫抖,但是眼前這個瘦瘦小小看起來一擊即倒的文官卻沒有一絲顫抖。

趁著李寂看不到的時候,言邑眼中出一絲賞。是個男人。他再度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話:“他們是不是該死?”

“不該。”李寂嘆了口氣。言邑的踱步一下子停止了,直直看著李寂的身體,兩個人都是一動不動。

即使如此,李寂也能受到室內瞬間緊窒的氣息。請問這是不是殺氣?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完全無關的念頭。火爐中又發出“啪”的聲音,火光一閃,炭火暗了一暗。言邑冷笑著:“李寂,抬起你的頭來。”李寂猶豫了一下,依言抬頭。眼前的男人眼睛映著那爐火,看起來彷彿血紅一片,如同嗜殺之鬼。李寂沉默地與之對視著。

然後再度閃過一個無關的念頭:真奇怪,我怎麼就會混到這個地步呢?明明一開始並沒有什麼當官的想法不是麼?為什麼我現在居然會說出這種隨時可能導致丟腦袋的話呢?

到底是什麼把自己的位置推到了這個君王的面前呢?(架子花:廢話,當然是你媽我!)到底是什麼讓自己能對視著對方呢?言邑冷冷笑著,看著這個以平淡眼神與自己對視的臣子,然後慢慢伸出了手。李寂的身體僵直了。

***言邑慢慢伸出的手擦身而過,扔了一塊木炭進火爐,然後繼續開始緩慢踱步:“李寂,你應該明白君王的權威不容挑釁。”

“是,臣不敢。”

“不敢?你剛剛就在暗示我的確是個暴君,我的確應該受到天遣。”

“臣不敢,臣不是那個意思。”

“哦?那你是什麼意思?”言邑這回的話帶上了一絲玩味。事實上經過對方這麼一頂撞,之前已經被起的戰爭慾望更加火熱,只不過這回針對的是面前這個人。

言邑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喜歡用論辯說服對方的人,他更樂意用刀。不過面對著看起來骨頭有點硬的書呆子時,有時也得動動嘴。李寂又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說道:“那些百姓只不過是因為害怕而已。”

“害怕?”言邑打斷了對方的話,微微眯起了眼睛。

“是的,他們害怕。他們身無長物,力如螻蟻,甚至沒有辦法在飢餓中保護自己的兒。

他們害怕,他們的力量如此之下,一場洪水就能把他們摧垮。正是如此,他們更加害怕。而人總是這樣,越是害怕越是悲痛,就越要找藉口。

陛下,他們把自己對災難的無力和對生活的悲痛全部都轉嫁了到您的身上,您就是他們黑暗生活中唯一的出口。

他們不認識您,他們不清楚您是怎樣的人,他們所知道的,只不過是一些道聽途說的資料和畏於你天子威嚴的想像。他們只不過是一無所知的愚民,想要讓自己的無力找到發洩的地方而已。越是痛苦,他們的話越是尖銳,對您的恨越深。”言邑沉默了。火光裡,他的臉有著清晰的稜角。李寂無畏地對視著他,眼睛那麼坦率,又彷彿帶著一絲痛苦。李寂彷彿看著言邑,又彷彿穿過言邑看著無數的人。

言邑緩緩地問,一個字一個字,在沉靜的室內聽起來如同每個字都敲擊著迴響:“所以,我就活該被他們辱罵,活該做他們的出氣桶麼?”

“不該。”言邑笑了,這個笑容讓他像個聽到好笑的笑話而笑個不停的孩童:“李寂,你讓我糊塗了。”

“臣當然不認為他們的做法是對的。只不過其罪可誅,其情可恕。他們只不過是一群愚民,盲目如同黑暗中的雀鶯,什麼都看不到,亂衝亂撞而已。

陛下,若他們看到了陛下的聖德,體味到了陛下的仁慈,那麼所有一切怨恨都會如冰雪銷融,所有人都會為他們的罪到羞辱。到那個時候,就算陛下要讓他們自殺以謝罪,他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言邑的笑容更燦爛:“你果然巧舌如簧啊。”

“臣不敢,臣只說實話。臣如果巧舌如簧,就不會說這些話,而是幫陛下的軍計出謀劃策了。”李寂跪了下來。言邑又開始走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憑什麼呢?我憑什麼一定要選你所說的路呢?我相信先行討伐這些寇,再施以仁政也能得到一樣的效果。”

“不。陛下的大軍應當用以對付狡猾或者愚蠢的敵人,卻不需要用來對付這些本看不清方向又無力反抗的人們。

正如同我們昨天遇到的阿牛。即使先前再如何仇視陛下,一些小小的恩惠就會讓他終身,他們是善良又蠢笨的人,陛下的鐵騎如果踏過他們的屍體,一來是大材小用,二來,並不能化解這仇恨,即使殺光所有的人,仇恨依然會深深烙印在後輩的心中。

雖然陛下如參天巨木,並不會在乎這些愚民,但是臣在乎,臣希望臣侍奉的君王,是眾人都無法視的君王。”李寂的全身都伏倒在言邑的腳旁。室內似乎有點熱,言邑看著這個跪倒在腳邊的男人,沉默地看著。他必須說,從這一刻開始,他討厭文官。即使這個文官已經說服了自己也是一樣。

李寂的眼前只能看到對方的袍裾和鞋的一側,可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自信,他相信眼前這君王會聽下自己的話,會選擇另外的道路。

即使他是個君王,即使他是個威嚴又自負的君王。李寂有著這樣的自信。如果這樣子都沒有辦法,那麼自己也只有認了。真正說出口後,反而鬆了一口氣,如果自己畏縮然後不說出自己的想法,李寂知道自己一定會後悔。

過了很久之後,言邑又開始走動起來:“起來吧。”李寂依言而起,看到了言邑的臉。對方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是眼神告訴了李寂答案。李寂笑了。***兩天後,言邑召阮阿牛晉見,並“請”阮阿牛擔任特使,與民談判。阮阿牛看到三天前還與自己言笑的那個人一躍成為“欽差”嚇了一大跳。但是言邑以“微服體查民情”為由,獲得了阿牛的諒解。李寂得知此事後,不暗暗慨,果然鄉里人家淳樸“好騙”啊。當然,這句話李寂沒敢跟人講。那個時候,李寂正和李承賀躲在幔帳之後,聽言邑如何騙人。隨後,李承賀與阿牛見面,並受皇帝之命,幫助阿牛平定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