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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敲山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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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省委調查組結束調查,準備回省城。

龍福海頭天晚上設便宴為調查組餞行,市常委全班人馬都到。羅成正在鄉下忙,打電話說不趕回來了。龍福海要的就是這個獨缺,他舉杯對皮定中說:“我們常委一班人都在了,就差羅成沒到,本來他該是我們一班人為你們送行的主角。”皮定中擺擺手:“他忙下鄉,讓他忙吧。他給我打過電話,說如果有特別的情況,他可以趕回來,我說不用了。”許懷琴是皮定中表妹,說話隨便:“他不來,這個餞行不圓滿。本來你們主要是調查與他有關的事,無論如何他還是應該趕回來,表明對上級組織尊重。”皮定中哈哈笑了,與眾人碰杯:“今天市常委都來餞行,就有點小題大做興師動眾的意思。老龍、懷琴以後來省裡的機會很多,我也還會經常到天州,禮節從簡,彼此都輕鬆。”龍福海豪地說:“這次不一樣,你是頭次來,又關心了我們天州這麼多天,常委一班人對你們非常謝。”龍福海又指著馬立鳳說:“明天,立鳳還要代表我們大家一路送你們回省城。”皮定中連忙擺手:“大可不必了。”龍福海說:“她這個秘書長不光兼辦公廳主任,還親自兼管著天州駐省辦事處,這也是藉著送你們,順便去省城辦點事。”第二天一早,馬立鳳來到天州賓館皮定中房間,皮定中早把箱子都收拾好了,小苗也在。馬立鳳說:“龍書記和常委一班人馬上都過來。”皮定中連連擺手:“昨天已經告過別,今天不必再來一次儀式。”馬立鳳說:“龍書記一定要來,常委們也都要送你們上車,我怎麼擋得住?還是就差羅成一個,他能到就圓滿了。”皮定中說:“他騎車下鄉,忙他的吧。”馬立鳳說:“要我說,這點時間還是應該拿得出來的,坐上車兩三個小時就趕回來了。”皮定中說:“不必多此一舉。”馬立鳳說:“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不太照顧上下左右。這是您寬待下面幹部,要是換了其他人,羅成這臨走都不送一送,還真會以為他對調查組不滿呢。”皮定中笑笑說:“人各有風格。”馬立鳳說:“他這個人確實與眾不同。別人在乎的事,他不在乎。別人不在乎的事,他在乎。調查組調查有關他的事,臨走他顧不上送。可是,一個關到監獄裡的犯人,他倒想辦法要去看一看。”皮定中問:“什麼意思?”馬立鳳說:“他有一個小學老師叫嚴富道,教他寫過幾個字,因為經濟犯罪現在關在天州看守所,被判了十五年刑。羅成想在他服刑前看看他,前幾天專門讓人打電話來,問他什麼時候服刑走。你看,送調查組他沒時間,可看一個犯人有時間,你拿他真沒辦法。”皮定中再有涵養,臉上也稍有些不快了。

龍福海領一班人來給皮定中送行,他說:“還和昨晚一樣,常委們都到了,就缺羅成。”皮定中上車招手:“後會有期。”馬立鳳另車相跟,送皮副部長等人去省城。

二繞過大山,面看見黑三角,羅成扶住車停住了。

一路上坡,除了葉眉緩緩開著摩托,其他三位大多是推著車上來的,這時已大汗淋漓。往下一路下坡,看見四面大山圍著盆地,就是黑三角中心地帶。山後還有山,黑三角地盤不算小。羅成看著一派濃煙滾滾,風聞著嗆人的煤煙味,先皺了眉,他用手一指:“所謂的黑三角開發區,就是開了近千個小煤窯包圍一個國企大煤礦,再就是遍地土法煉焦,就憑這糟蹋資源,破壞環境,就該否定它。”洪平安說:“這你可要慎重,這是老龍兩年前當市長的頭號政績,他親自抓的樣板。”羅成眯著眼俯瞰著前面漫山遍野冒煙:“我在猶豫,捅不捅這個大馬蜂窩。”羅成知道,只要一進黑三角,那算是沒完了。他收不住,龍福海也收不住。半年多來,他來過黑三角幾次,回去和龍福海爭執了幾次,常常他的問題剛出來,龍福海就堵上他了。用龍福海的話講,黑三角開發區是他跑了好長時間省裡才批下來的,又說開發區給市裡一年多創多少稅收,還說資源利用合理不合理、環境是否汙染這些問題早晚會解決,不必大驚小怪。羅成一指前面的大下坡路:“現在只要一放閘,就殺進黑三角了。你們說,殺不殺?”葉眉說:“你早就準備殺了,為什麼問我們?”羅成說:“我採取重大行動前,總要給自己提反對意見。你們說,這一陣下鄉抓危房改造,成果怎麼樣?”洪平安說:“當然很大。”羅成說:“氣勢造足了沒有?”洪平安說:“從解決天州機廠問題,到處理補天鄉牛大勇,又鋪開來抓了一大片,你現在勢頭還行。”羅成沉了一下:“省委調查組走了,結論還沒下來,眼前黑三角這個大馬蜂窩擺在這裡,勢不足、力不足、氣不足,都可以再繞開它。”緊螺絲先撿邊緣好下手的擰,但緊遍了邊緣好擰的螺絲,中間要命的大螺絲時候一到,也要敢下手。他只要一進黑三角,龍福海那裡就會有消息,兩邊的弦就都繃緊了。

搞不好,這就是半年多來自己要和龍福海真正的大攤牌。

羅成又眯眼看了一會兒黑三角,拍了拍自行車騎上了:“箭在弦上不可不發。咱們闖黑三角。”一路下坡很快,前面跨路的拱形大門上,出現“黑三角開發區”幾個大字,近了,看見落款龍福海。羅成說:“咱們闖進大門了。”又問:“魏二猛這個人怎麼樣?”洪平安騎在一旁說:“他是開發區區長、黨委書記、管理局局長,還有什麼總公司經理一人兼,在黑三角一統天下。他是魏國的侄子,但他不只跟魏國,四面八方路走得很寬,在天州是真正玩了個四通八達。”洪平安指著山上對面出現的幾個大白字“做天州經濟騰飛的龍頭”對羅成說:“這又是老龍題的字。魏二猛花了幾十萬用石頭砌在山上,買了龍福海來視察時一個高興。你進了黑三角注意,到處是龍福海的題字。老龍喜歡題字,這也是魏二猛跑老龍的手法之一。”羅成點點頭,他來過,知道。

進了黑三角,羅成發現這裡戒備森嚴。濫開濫採煤礦的現象比比皆是。礦工生產條件很差,他們說挖煤就是個玩命的差事。

到了開發區辦公大院,那裡正在大興土木。原來,魏區長請來的風水先生說大門開的方向不對,必須改向,否則會與魏區長的屬相相剋。並且施工期間,魏區長必須迴避十天,還要斷絕與這裡的一切聯繫。如此,才能棄舊圖新。

羅成進了辦公樓,面一幅很大的彩照片,龍福海正氣宇軒昂地視察黑三角開發區,簇擁的人群中,一個一表人才的高個兒年輕人正俯身對龍福海介紹情況。羅成知道,這就是魏二猛:“看著也是個有文化的嘛。”洪平安說:“醫科大專畢業的。”羅成領著三人從一樓到五樓,每層走了一遍,逐個看了每間辦公室門口掛的牌子,有幾間辦公室他還特意推門看了看,裡邊的人在說話打撲克。而後,來到二樓區長辦公室。只有一個淑女的小秘書在,說:“魏區長外出了。”羅成說:“是不是躲風水去了?”小秘書眨了眨眼,沒否認。羅成說:“區長走了,肯定也是局長走了,總經理也不在了,三位一體都去了,那你們副區長、副局長、副總經理呢?”小秘書說:“他們就在下邊呢。”她指了指窗下院裡人群。羅成說:“請他們上來。”小秘書看出來人不凡,小心問:“您是?”洪平安說:“你就說,羅市長叫他們。”小秘書睜大了眼,大概在電視上沒少見過,算是認出來了,說等等,立刻跑下樓去。

一會兒,呼呼啦啦上來七八個。正的不在,副的全來了。

羅成說:“找個地方。”一群人前請後擁地簇著羅成到了會議室。

羅成一指洪平安:“這我不用介紹吧?”幾位副都知道洪平安,說:“早就認識,龍書記當市長時來這裡,洪主任就跟著來過。”羅成介紹了葉眉王慶,說:“今天咱們算不上正式開會,二位記者就都在場了。黑三角開發區是老龍抓的點,我來既不是正式檢查工作,也不下什麼指示,和記者一樣,算是採訪採訪,你們看行嗎?”都說行。

七八個副中有一個副黑短著一張幹臉,很有些為首,他是常務副區長,姓龍。他將其餘幾個副一一做了介紹,有副區長,有副局長,有副總。

羅成說:“你也姓龍,莫非也是龍家村的?”對方一笑:“我就是和龍書記老家一個村的,我叫龍在田。九月初二生的,按易經乾卦‘九二見龍在田’一說,起名龍在田。”羅成說:“你也東方文化的嘛。我先問第一個問題,你們樓下挪門遷雕像改風水,有理由嗎?”龍在田著手嘿嘿地不知說什麼好了:“按現在確實說不出理由,已經拆了,就請羅市長允許我們按原計劃挪了算了。要不,反而亂。”羅成說:“這是你出的主意嗎?”龍在田很困難地嘿嘿一笑:“你別看我起了這麼個名,我對這是一竅不通。”羅成問:“那是你們哪位請來的?”都搖頭。羅成說:“那就是魏二猛自己的主意嘍?”龍在田低著眼嘿嘿了好幾下:“可能是吧。”羅成輕輕拍了拍桌子:“什麼叫可能是,他人呢?”龍在田一攤雙手:“不知道。”羅成說:“怎麼和他聯繫?”龍在田又一攤雙手,搖了頭:“這幾天和他聯繫不上。”羅成說:“為什麼?”幾個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羅成往椅背上一靠:“這是要和舊風水徹底決裂,接新風水,是吧?”龍在田皮笑不笑地嘿嘿了幾聲,算是沒否認。

羅成接著說:“我第二個問題是,我路過看了兩個小煤窯,一個鐵斗車推煤,一個人工背煤,沒細看,就知道生產技術安全條件都差得不能再差了,這樣原始的生產方式,怎麼保證安全,怎麼保證有效利用礦產資源?”龍在田看了看左右幾個副,又嘿嘿了幾下:“那是個別現象,少數礦主還處在原始積累階段,等他們有了積累,我們就要求他們生產規模化、技術升級。”羅成說:“你們應該對開發區大小煤井煤窯都有數吧?”龍在田說:“那當然。”他一指會議室牆上一幅地圖:“主要煤井都在上面標著呢。”羅成轉頭看了一眼,剛才進門時已經注意到:“全嗎?”龍在田說:“基本全。”羅成說:“我剛才看的兩個煤窯,上面有嗎?”龍在田說:“那可能是新開的,沒有。”羅成打量著對方:“幾百米都已經挖了,怎麼是剛開的?”龍在田開始擦額頭的汗。

羅成說:“給我找份全的示意圖來。”龍在田很困難地看看左右,七八個副都面面相覷,不知如何辦。

羅成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桌子:“魏二猛不在,你們什麼主意都不敢拿是嗎?你們知道不知道我這個當市長的多少管得著你們?”龍在田連連點頭:“那當然知道。”羅成說:“剛才一個封建信,你們已經遮遮掩掩,現在是不是還準備來假的對付我?我告訴你們,我這幾天就騎車轉你們黑三角,走到哪兒看到哪兒,查到一個地圖上沒標的礦井煤窯,就算你們一條虛假罪。”龍在田轉著臉左右看了幾看,對一位說:“叫他們去收費管理處和稽查處,把最全的拿來。”一個副出去吩咐了一下,有人拿來了黑三角煤井煤窯示意圖。

羅成打開看了看,放到一邊:“我提第三個問題,現在黑三角整個挖煤是什麼樣的技術規模水平?先要對你們說一個背景材料,我大學畢業後就在煤礦幹過兩年,十幾年前當縣委書記時,那裡的煤礦我都下過。你們說話別假招,我這幾天要一個個礦井核對你們講的情況。”龍在田講了,這兒的煤井分五類,最差的就是背煤的那種,五類;其次差的是羅成見的彎推鐵斗車的,四類;一類比一類成規模,技術也好。

“第一類,”龍在田說:“除了不是綜採,就算是比較現代的煤井了。當然,”龍在田一攤雙手:“和咱們天州煤礦大國企比,還是差一些。”羅成說:“那我就問到第四個問題了,黑三角本來就有一家國有天州煤礦,現在你們漫山遍野開小煤井小煤窯,破壞了天州煤礦的採掘。”龍在田說:“互不矛盾,他們挖深層煤大層煤,小煤井小煤窯零敲碎打。”羅成說:“這一點我還要細調查。連著的問題是,黑三角本來就是一個四面圍山的盆地,多年來澇多旱少,地下水層結構我瞭解過,也比較複雜,你們這遍地開井打穿了水層,造成天州煤礦透水怎麼辦?”龍在田說:“我們有技術處,有安全處。”羅成接著說:“那我第五個問題接著就提出來了,你技術處、安全處各有多少人?”龍在田說:“各有幾十個吧。”羅成又接著問:“你的收費處、稽查處連你那稽查大隊有多少人?”龍在田看看左右說:“大概上百吧。”羅成指著對方:“你是不是說話不老實啊,一頭增,一頭減,把你們人頭花名冊全拿來。”龍在田撓了撓後腦勺,改口說:“我記差了,技術處有十來個,安全處有七八個。”羅成問:“收費處稽查處連稽查大隊呢?”羅成看龍在田回答困難,一伸手:“去把花名冊拿過來。”龍在田扭頭衝一個副總擺擺手,那個副總去了。

他自己接著把問題回答了:“那一共有七百多號人吧。”羅成拍了拍桌上的地圖:“上千個大小煤井煤窯,技術處安全處加在一塊兒不到二十個人,怎麼監督和解決技術和安全問題?”龍在田說:“各礦主自己應該配備安全技術人員,我們對這有要求。”羅成說:“有什麼要求?要求了以後又做到沒有?我路上看見這兩個煤窯,大概毫無技術安全可言。現在是不是可以得到一個初步印象,黑三角開發區其實就是一個出租攤位收租金和管理費的機構啊?”有人把花名冊拿來了,給羅成。羅成放在一邊拍了拍:“這些我再慢慢核查。”又接著說:“往下你們不說,我大概也知道了,按煤井煤窯地點優劣定價收費,按產量收費,還有呢?”龍在田說:“按允許他開掘的採界大小。”羅成說:“其實哪個井掏下去四面八方越界開採,你們都不會去底下查。”羅成說:“我再問開發區除了賣攤位,還開發了什麼?”龍在田說:“都有,有開發區所屬礦,房地產,餐飲業。”羅成問:“都在哪兒?”龍在田說:“黑三角有一點,主要在外頭。”羅成說:“看來你們也在黑三角搞原始資本積累,是不是?”龍在田一聳肩嘿嘿了幾下,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羅成說:“我今天採訪到這兒,魏二猛回來,打我手機報告我。”三龍福海先聽說羅成去黑三角接著便看到省報葉眉發的消息。他一看標題“天州開發區魏區長怕雞犬不寧”就有些乍。再一看內容,知道羅成又逮了魏二猛一個正著。他讓馬立鳳和魏國打電話聯繫魏二猛,魏二猛既不在黑三角,也關了手機,這正是葉眉文章裡說的,魏二猛為了變換雞犬不寧的風水,暫時出家躲避了。龍福海看著窗外瓢潑大雨發起大火:“這個魏二猛還真要鬧個雞犬不寧呢。”馬立鳳卻指著樓下:“看,那說不定就是魏二猛來了。”一輛大奔亮著車燈在雨霧中開進大院,到了樓門口。市委的頭頭連龍福海在內,只敢坐奧迪。這個魏二猛既是黨政官,又是總經理,坐了豪華大奔也還能避開政策。

說著話,魏二猛連連點頭進來了。

三十多歲的年輕人高的個子,從來站如弓,不哈也哈,顯得軟滑伶俐,沒等龍福海摔報紙發脾氣,他先摁住龍福海手中的報紙:“龍書記,您別發火,我確實給您添亂了,這先向您負荊請罪。”龍福海對這一類戲詞十分悉,一拍桌子:“你負什麼荊,請什麼罪,你有資格向我負荊請罪嗎?”他知道廉頗的負荊請罪是大致地位平等人之間的說法。魏二猛連連點頭唏噓嘆:“我真不知道羅成會去黑三角,心想龍書記抓的點,他怎麼也不會瞎闖。”龍福海拍了拍桌上報紙:“羅成前幾天就在女媧縣補天鄉,擦著你黑三角興師動眾,你怎麼就敢睡太平覺,還鬧什麼風水先生到你那兒去招搖撞騙。這回好,”他又拍了報紙“你自己吃不了兜著走。”魏二猛不斷點頭:“我本來是想搞一點文化景觀,現在生意道上的人都信這個,我附庸一下風雅,也是入鄉隨俗廣結人緣。我給龍書記惹麻煩了,您就拿我開刀把麻煩解了就算了,犯不著動這麼大肝火。”龍福海立起眼:“我怎麼拿你開刀,把你一擼到底?”魏二猛弓在龍福海桌旁,帶點倚小賣小的嘻嘻哈哈告饒:“那您可別,我好賴還是您一個忠心耿耿、不過河不拐彎過了河也不後退的卒子。我檢查一下,您通報批評一下,我關也過了,您威也樹了,羅成找的茬兒也去了,您看這行不行?”說著,從龍福海桌上出煙,敬到龍福海手裡,拿起打火機給龍福海打著火。魏二猛自己不菸。

龍福海見了效忠自己的年輕幹部,真比見了兒子還親。他煙噴出來了,氣算是順了一半,擺擺手:“檢查要深刻,要快。”魏二猛弓點頭:“沒問題。”龍福海又衝馬立鳳一擺手:“把許懷琴叫過來。”許懷琴來了。龍福海拍了拍桌上的省報:“這你看了吧?”許懷琴說:“看了,咱們《天州報》沒登。”龍福海說:“這次他們還懂規矩,黑三角好賴是我龍福海抓的典型。”他一指魏二猛對許懷琴說:“他剛才檢查了,書面檢查馬上也送來,省報登了這樣的文章,省委頭頭們都會看到,這麼扎眼的標題很賣新聞,全國報紙也少轉不了。咱們化被動為主動,立刻以市委名義對魏二猛封建信做出通報批評,你看這事妥當吧?”許懷琴點頭:“妥當。”龍福海又對馬立鳳說:“把孫大治、賈尚文也叫過來。”孫大治就在市委樓裡,說話就到了,賈尚文隨後也到了。龍福海對他們說:“除了羅成,咱們幾位書記都在了。”他擺擺手,讓魏二猛退出去,說:“報紙可能你們都看了,我和懷琴剛才商量了一下,決定將魏二猛通報全市批評,你們二位有何意見?”孫大治、賈尚文都說沒意見。龍福海說:“那其他幾個常委咱們電話上說一下,就算通過了。”他讓馬立鳳立刻安排人起草文件:“今天就發文,明天就見《天州報》。”人頭散去,他把市委宣傳部長張宣德叫了過來。龍福海一句話就安排了:“待會兒馬立鳳那裡把文件搞好了,我看看沒問題,這邊出文件,你那邊就去安排明天見報。”張宣德手點頭說照辦,還說:“咱們這樣及時反應,就主動了。”龍福海說:“也只能這樣補救了。”說著一擺手,讓張宣德走了。

馬立鳳來了,說文件很快就起草好,又說:“你這辦得比羅成還快嘛。”龍福海坐到轉椅上:“快辦事,辦快事,誰不會?政治上的事從來要慢半拍才穩妥。你看,為什麼舉報信出了一個月,夏光遠才派調查組?調查組調查這麼多天回去彙報了,為什麼還不馬上下結論?緩一緩,主動權就在自己手裡。當然,魏二猛這事緩不得,我這樣處理了,羅成那裡的氣勢也就洩了,要不,他又瞎鼓譟要求你罷免魏二猛,那不就被動了嘛。”魏二猛弓著又很軟滑地進來了:“龍書記,我這檢查已經寫了一個簡單提綱,我現在急著回黑三角周旋羅成。”他擠擠眼誇張地壓低聲音指了指樓上“我已經在樓裡找了一個哥們兒幫我正式完稿,反正是打印的,代表我就行了。您沒別的吩咐,我就冒雨趕回去了。”龍福海說:“回吧,別太馬虎大意。”魏二猛說:“我知道,羅成說不定還有什麼文章在後面呢。”說著,他又對馬立鳳點點頭,弓著走了。

龍福海眯著眼很兇地盯了一會兒眼前:“這羅成是真的要和我過不去了。”馬立鳳直著身坐在一旁:“沒這麼嚴重吧?”龍福海又眯著眼盯了一會兒:“你不懂啊,過去他下鄉,都繞開黑三角,會上幾次提黑三角,我這兒一有話,他也就換話題了。這次不一樣了。龍虎鬥龍虎鬥,最後總要大斗起來的,這也就快要見輸贏了。”馬立鳳說:“一聽你說這話,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龍福海又站起背手踱步,踱踱停住說:“我這兩天把我的小九九都用上了,能打的電話都打了。”停停又說:“他那個小學老師嚴富道在看守所服刑還沒走吧?”馬立鳳說:“快走了。”龍福海說:“你讓他們拖一下,一定留機會讓羅成去看他。咱們成全他。”馬立鳳說:“明白,一個市長看個犯人可就留下好說法了。”心中有事,龍福海下班又坐馬立鳳的車冒雨轉街,而後到天州賓館理療再吃一點,這才回家。一進客廳,白寶珍正和白寶貴、魏國說話,三個人說話很機密。

龍福海一進來問:“說什麼呢?”白寶珍立刻緊兩口煙,摁滅了,把當家的地位讓出來。

龍福海坐下,白寶貴、魏國爭著敬菸。龍福海擺了手:“歇會兒再。”魏國說:“我們正在談黑三角的事。”龍福海說:“我看你們談得機密嘛。”白寶貴說:“黑三角您抓的典型,動一下影響天州全局,我們自然關心。”龍福海指著三個人:“你們心裡明白,我也就不點破了,我關心黑三角,和你們關心黑三角大不同啊。”魏國和白寶貴看了看白寶珍,乾乾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