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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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在東溝村發現的情況,羅成萬萬沒有想到。
羅成問陶蘭:“拖欠你的工資都補發了,為什麼還要打衣?”二十一二歲的女孩低眼難答。葉眉洪平安還有王慶劉小妹等記者站在羅成身後看著陶蘭。葉眉問:“工資到底給你補發了沒有?”羅成說:“我親自查看了你們補發工資的詳細賬目報表,你簽字領了三年半的欠發工資,為什麼還需要打
衣來賣錢?有時間備備課不好嗎?”陶蘭低著一張小鵝蛋臉,過了半天才說:“還是生活困難。”羅成說:“你困難在什麼地方啊?”陶蘭想了一會兒,抬眼說:“就補發了我一個月工資。”羅成瞪眼了:“那你簽名領的是什麼?”陶蘭從
屜裡拿出一張紙,默默地遞給羅成。羅成一看,是一張欠條,上面寫著,共欠陶蘭三年五個月工資,共多少。
羅成冒火了:“用一張白條就打發了?這瞞天過海膽也太大了。”他上下顎抖動,又問:“這樣打白條的有多少人?”陶蘭說:“我們鄉就好幾個,其他鄉也不少。”羅成問:“你還知道有誰,現在說一說。”陶蘭說了六七個名字,洪平安都記下了。羅成對陶蘭說:“這張欠條,你先借給我用一下好不好?我打個收條放在你這裡。”陶蘭點點頭。
羅成轉身對王慶劉小妹說:“我分配你們一點緊急任務。王慶,你們報社幾個記者有一輛車,算一個小組。劉小妹,你們電視臺幾個人又有一輛車,也算一個小組。你們兩個組各拿幾個陶蘭剛才說的名字,現在出發,連夜找到這些老師,把他們手裡的白條借過來,就說我向他們借的。另外你們都寫一個收條。”他一伸手,洪平安拿出一迭市政府的信箋,他簽了幾十張,分給王慶和劉小妹:“把這些收條留在他們那裡,告訴他們馬上給他們解決問題。”羅成又說:“找到一個拿白條的老師,就問他還知道哪個老師拿白條,這樣輻出去,把全縣領白條的老師全部摸清楚。”葉眉請戰:“我開著摩托,也算一個小組吧。”羅成說:“你一個人走夜路太危險。跟上我的車,先去鄉里,再到縣裡。”羅成轉頭對洪平安說:“現在就打電話,讓市政府辦公廳還有市文教局立刻組織十幾個小分隊開車過來,幫著收白條。讓他們和王慶劉小妹手機聯繫。”羅成對王慶說:“你今天就全面指揮收白條行動,一定想辦法連夜將全縣的白條基本收齊。”王慶劉小妹等奮然受命,準備出發。洪平安將名單
給他們:“等你們收白條串起來更多的教師名單,就按鄉分開。市政府辦公廳和文教局的十幾個小組出發了,我會讓他們和你們聯繫。務必總指揮好。”羅成將收據遞給陶蘭,又握了握她的手:“我還是那句話,你等著吧。”又拍了拍郭小濤的頭:“他的上學困難還沒解決?”陶蘭點點頭。
羅成說:“這些村幹部鄉幹部,真是豈有此理。”羅成一行人離開東溝村,上車分頭出發。洪平安一路走著下山,已經電話通知了市政府辦公廳和文教局。坐在車上,他見羅成繃著臉一言不發,知道今天這火是冒大了。他掏出一支菸遞給羅成。羅成叼住,拒絕了洪平安的點火,幹著,盯著車燈照亮的前方。洪平安說:“這也太不像話了。舊的水分不擠,新的水分又給你摻上了。”羅成將手中的煙捏斷捏碎,狠狠扔到車窗外,又看了看騎摩托跟在後面的葉眉,說:“這次該和他們算賬了。”到了小龍鄉政府辦公院,一個值班的幹部裹著衣服出來說:“書記和鄉長正在鎮上南來北往飯店吃飯。”羅成問:“快半夜了,吃的什麼飯?”值班幹部說:“過生
。”到了南來北往飯店。一個包間裡,一桌雞鴨魚
山珍海味正吃得酒漲船高,餘興不已。一二十個人還在臉紅脖子
地划拳賽酒。一見羅成洪平安進來,都有點傻了。
鄉黨委書記通紅著一張長臉說:“羅市長,您又來了?”羅成說:“又當你們的不速之客了。咱們現在辦公。”包間很大,一半餐桌,一半茶座。辦公就在茶座開始。鄉黨委書記鄉長想敬菸,羅成一動不動。他們也便點頭收起:“對了,羅市長是不菸的。”羅成將陶蘭老師的白條往茶几上一放:“你們說,這是怎麼回事?”四五個鄉幹部傳看了一遍,面面相覷無言。鄉黨委書記拿著餐巾擦著原本就酒汗、現在又添新汗的額頭:“這恐怕是…”羅成說:“恐怕是個別的,是嗎?你們小龍鄉不是陶蘭老師一個人,其餘的白條我已經派人去收了,今晚都會收齊。解決全市教師拖欠工資問題,我們開了慶功大會,登了報上了電視。你們小龍鄉欺騙上上下下這麼多人,我看諸位這一次烏紗帽是無論如何難保了。”洪平安說:“這個
質是太嚴重。”鄉黨委書記一時情急,說:“這筆教師工資,我們過去蓋辦公樓挪用了。我們原想賣一輛車,後來縣委萬書記來,他說…”羅成說:“他說什麼?”
“他說,車賣了,你們以後不夠用,又要買回來。一進一出,又白損失不少,要善於用通融的方法救急。”羅成問:“通融的辦法是什麼,就是打白條嗎?”鄉黨委書記說:“一般欠教師工資,欠農民賣糧賣棉花款,救急的辦法就是打白條。”羅成拿過洪平安記錄的紙,放到鄉黨委書記面前:“萬漢山是這樣說的吧?如果你反應的情況屬實,在這兒籤個字。”鄉黨委書記左右看看,他不敢籤。羅成說:“你們打白條搞水分,已經欺騙了各級政府和廣大老百姓。現在又不敢在你們說的話上簽字,那我認定,你們說的又是假話。那你們就加了一個問題:還想誣陷縣委主要領導。好,你們等著處理決定吧。”羅成說著往起一站。
鄉黨委書記又看看左右,咬咬牙說:“我籤。”羅成讓洪平安將簽字的記錄與陶蘭的白條一併收起,便驅車向縣城出發。這麼多天來,太子縣擠水分像塊骨頭卡在他喉嚨裡,一想到萬漢山那張貌似尊敬其實很怠慢的大臉,他就心說,也太有恃無恐了吧。
他又回頭看了看,洪平安說:“葉眉一直在後邊跟著呢。”到達太子縣縣委,羅成對值班室的幹部說:“跟你們萬書記聯繫一下。如果休息了,也讓他起來,說我找他有事。”值班幹部是個瘦削的年輕人,說:“萬書記這會兒沒休息,就在太子縣賓館呢。”羅成問:“幹什麼呢?”年輕人猶豫了一下說:“可能唱歌呢。”洪平安說:“他是卡拉ok。”羅成說:“那我們去找他。”便驅車又到了太子縣賓館。
多功能廳裡彩燈旋轉,萬漢山正豪情滿懷地和一個女孩二重唱。四邊坐的男女在給他們鼓掌捧常羅成洪平安等人進來,一開始人們未注意。
及至有人注意了,連忙上去告訴萬漢山。
萬漢山正一曲唱罷,笑呵呵張雙手接大家掌聲,抬頭看見羅成等人站在進門處,愣了一下,放下麥克風,向羅成走來。他
朗笑著:“羅市長也來與民同樂一番吧。”羅成說:“安排個地方,我今晚在太子縣辦公。通知縣常委縣政府縣人大縣政協四套班子,一起來開會。”萬漢山問:“什麼事?”羅成說:“重要事。”羅成和萬漢山在賓館一間寬敞的房間裡面對面坐下了。
洪平安將陶蘭的白條放到萬漢山面前,萬漢山拿起看了兩遍,一拍大腿:“這小龍鄉的工作做得不完美,出現一張白條,就是一泡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洪平安說:“小龍鄉不是這一張白條,還有好幾份白條,羅市長已經安排人連夜把白條都收齊。”萬漢山煞有介事地蹙眉想了想,站起來說:“那這個小龍鄉確實有問題。”洪平安說:“不止是小龍鄉,太子縣差不多鄉鄉都這樣。”萬漢山一攤雙手說:“那不可能。羅市長安排解決拖欠教師工資問題,實施第一把手負責制,我親自抓的。”羅成說:“你抓得好埃”萬漢山說:“我可以組織力量再複查一遍。”洪平安說:“羅市長已經安排天州報天州電視臺連夜去太子縣各鄉收白條,市政府辦公廳文教局也已經出動了十幾個工作組。”萬漢山站在那裡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很憤然地一攤雙手:“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也太大意失荊州了。”說著,大發地背起手,要在房間裡來回踱了。羅成看著他說:“是不是要我也站起來,跟你一塊兒辦公啊?”萬漢山愣了一下,坐下了。羅成看著萬漢山說:“既然是第一把手負責制,你大意,已經是責任嚴重,但看來你還不光是個大意的問題。”萬漢山仰起長大的面孔,眨著眼看著羅成。
羅成示了一下意,洪平安將剛才小龍鄉黨委書記簽字的記錄放到萬漢山面前。
萬漢山看了又看,臉上出兇狠的表情。他機
地轉了轉眼珠,又想張嘴說什麼,羅成伸手打斷他:“你要接著文過飾非,我們的談話就可以到此結束了。”有人進來報告萬漢山,四套班子的人基本到齊了。
羅成對萬漢山說:“你先去主持會議,把情況通報一下,我隨後到。”萬漢山走了,羅成分別給孫大治、賈尚文打了電話。
他首先要統一他們。他簡單通報了情況,他說:“這個水分搞得太現行了。天州市開了慶祝大會,宣佈拖欠教師工資成為歷史,新聞做了滿天下。如果我們不及時解決問題,那早晚鬧出天大的笑話。咱們三個領導組組長就都成糊塗官了。”他請他們二位也立刻趕到太子縣,一起連夜辦公。洪平安的手機響個不停,他躲到裡間屋通話,這時出來彙報:“王慶劉小妹說,拿白條的名單越來越多。十幾個工作組已經在各鄉收開了。”洪平安說:“太子縣有沒有可能成為你的突破口?”羅成說:“前景還很難說,只有加緊擰螺絲。”洪平安說:“萬漢山在天州非同小可,不好,太子縣也可能成為你的陷井。”羅成蹙起眉想了一下說:“就這樣幹吧,沒有更好的選擇。”他突然想到什麼,看著洪平安說:“不知不覺,你的立場變得越來越鮮明。”洪平安說:“跟著你,這個變化是必然的。”葉眉進來,問:“呆會兒你參加太子縣四套班子會議,我可以現場採訪嗎?”羅成說:“可以。這次太子縣的事情,要運用各種社會監督手段來解決它。”洪平安對葉眉說:“你一路開摩托比我們辛苦,先找個地方眯一覺。”羅成看了葉眉一眼:“她肯定要奉陪到底,比雞起得早,比狗睡得晚。”葉眉說:“現在是雞狗都睡了,我們還連軸不睡。”羅成留下洪平安與在全縣收白條的王慶劉小妹以及市政府增派的十幾個工作組聯絡,他進了會議室,葉眉也跟進了。羅成在會議桌旁坐下,面對二三十個與會者問萬漢山:“情況都通報了?”萬漢山面無表情地說:“通報了。”羅成問:“都通報了什麼?”萬漢山依然面無表情地說:“市裡已經出動了十幾個工作組,連夜收我們太子縣的白條,擠我們的水分。還有,我這縣委書記第一把手不是大意失荊州,而是縱容指使下面
虛作假。”羅成說:“這是你自己的認識?”萬漢山垂著眼說:“這是羅市長調查研究的結果。”羅成覺出身旁萬漢山發出的雄壯體溫,這體溫中含著強烈不滿。看到圍坐在會議桌前的這一屋人,也能
到這是萬漢山一直說了算的地方。
縣委副書記焦天良坐在一角,顯得有些形單影隻。
羅成又想到龍福海,聽說他用“堅如磐石”這個詞來形容他控制的權力。羅成並不在乎這所謂堅如磐石的陣勢。古人有庖丁解牛的故事,善於找到結構的縫隙,順理成章地解剖,有時一個龐大的架勢也會轟然倒塌。要的是步步順理。否則,一下就折了刃。你拿住白條,萬漢山說是個別現象。你說小龍鄉不止一例兩例,他說,小龍鄉實在有問題。你說太子縣其他鄉也如此,他說不可能。你說今晚就把所有白條收上來,他說大意失荊州。你拿出小龍鄉黨委書記簽字的記錄,才成目前的局勢。每一步都要有理。
羅成對眾人說:“今天把太子縣四個班子連夜請來,是因為事情重大。”他指了指葉眉:“又請省報記者列席會議,是讓輿論實施監督。我們還要用各種方式讓全社會監督。為什麼太子縣會出現這樣欺上瞞下虛假浮誇現象?就是在你們現有體制中缺乏監督機制。這次在解決教師拖欠工資問題上摻水分,我們有言在先,第一把手要負首要責任。縣委書記萬漢山為何能犯這麼大錯誤?大概和他平時一人說了算有關。上次在太子縣曾經做出決定,對以往各項經濟指標核查擠水分。但焦天良具體承擔了這一分工後一籌莫展,原因就是萬漢山一統天下,抵制這項工作。舊的水分沒擠,新的水分又造出來。這有些頂風做案的意思。什麼是腐敗?貪汙受賄是腐敗,虛假浮誇欺上瞞下也是腐敗。一個不受監督的權力,難免腐敗叢生。”羅成說著一合筆記本,站了起來。
他知道,萬漢山和全場都沒想到他綱上得這麼高。
他就是要猛,絕不官樣文章籠統而過。他說:“先不說全省全國,矇騙了天州市五百多萬人,是小事情嗎?在座的包括萬漢山在內,大大小小都是政治家。一個對社會撒謊的政治家,有什麼資格站在臺上?”羅成一下把螺絲擰緊了。往下,他的大篇講話是要把這些人頭的思想撥正,該瓦解的一定要瓦解,該理順的一定要理順。無論萬漢山能不能被拿掉,今天先要把他周圍的土壤搞松。
洪平安進來向羅成報告:“孫大治和賈尚文到了。”萬漢山與全場人都反應了一下。羅成打斷大家的胡思亂想:“他們二位是我請過來的,我們領導小組今天都來太子縣連夜辦公。”羅成與孫大治賈尚文在另一房間會面了。他說:“辛苦二位了。”賈尚文摘下眼鏡,抹著胖臉收著哈欠:“你才辛苦。”孫大治倒還很神,扶了扶眼鏡說:“正躺在
上看書呢,也還沒睡。”羅成向他們通報了太子縣四套班子會上的情況,然後說,他希望以領導組名義召開一個解決教師拖欠工資問題核查擠水分現場大會。地點:太子縣城。規模:太子縣副科級以上全體幹部,全市範圍內各縣區一二把手,再加上分管文教的副書記副縣長。時間:明天早晨——就是今天早晨六點鐘。孫大治賈尚文的第一個反應是:“六點鐘是不是太早?很多地方四點鐘就要動身。”羅成說:“就是要用這種反常規的做法驚動一下全市黨政系統。現在估計太子縣在補發工資問題上,水分至少百分之四五十。全市其他縣區看來都有類似情況,太子縣最典型,我們就要從這裡突破。”羅成知道,眼前這二位多年在天州,對虛假浮誇現象有些司空見慣。他繼續說理:“咱們三個是穩定社會領導小組負責人。解決教師拖欠工資問題鬧下這麼多虛假,不採取非常的決心、非常的手段來解決它,我們沒法對全社會
待。”兩人接下去的問題是:“要不要請示市常委,請示老龍?”羅成說:“我們領導小組是常委會授權的,涉及穩定社會問題,我們可以做出決定。”孫大治說:“老龍那兒還是彙報一下好。”羅成說:“你們開始通知各縣區,我同時向龍福海彙報。”賈尚文看了一下表說:“已經後半夜兩點多了。”羅成說:“那也得辛苦他一下。”羅成電話打到龍福海家。白寶珍睡意朦朧接電話。羅成聽出來了,說:“是寶珍?”對方在天州聽慣別人叫白主任了,聽人叫寶珍有點發懵。羅成說:“我是羅成,找老龍有重要事。”過了一會兒,龍福海接了電話。羅成將整個事情扼要說了一遍,他說,他和賈尚文孫大治商定,以領導組名義通知召開全市核查補發教師工資擠水分現場大會。龍福海從一開始就十分警覺,他顯然意識到羅成抓住太子縣這個問題的嚴重
,這事關天州的政治格局。羅成講述時,他在電話裡沉默不語。
羅成大致講完了。龍福海說:“白條的事確實嗎?”羅成說:“小龍鄉的第一張白條,我早已拿到。其他白條,據得到的電話彙報,各工作組已經收到上百份。還在繼續收。幾乎全縣鄉鄉有。”龍福海沉
一會兒說:“常委會上討論一下,再決定。”羅成早就準備好了話:“我們領導組就是
據常委會授權做出召開現場會決定的。為了不延誤時間,我這裡向你彙報,那邊孫大治賈尚文已經在通知各縣區。”龍福海顯然惱了:“你們這先斬後奏還有什麼意義,讓我接受一個既成事實?”羅成又有理預備著:“這件事我們明天一早不解決,新聞媒體也會曝光,省報記者一直跟在現常”龍福海
話:“又是那個葉眉吧?”羅成說:“是。如果曝光在先,解決在後,就是我們天州的一大丑聞。我想,我們現在搶先行動才主動。”龍福海在電話那邊臉
想必很難看,但他惱不得,他說:“既然你們這樣決定了,彙報我就沒有任何意義。”羅成說:“當然有意義,你是書記。”龍福海又沒話了。羅成說:“看你還有什麼指示?”龍福海說:“要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允許幹部犯錯誤。”羅成又有話跟上:“我們這個現場會,肯定是面對輿論。老龍,你有什麼可以公開見報的指示?”龍福海果然沒再重複允許幹部犯錯誤,說了一句:“還是要說真話,辦實事。”凌晨三點半,羅成與孫大治賈尚文洪平安一起走進太子縣四套班子會常羅成宣佈,凌晨六點在太子縣召開全市補發教師工資擠水分現場大會。現在全市二十個縣區都已通知到。羅成又說明,已經通知天州電視臺迅速組織力量趕到太子縣,從六點鐘開始,開闢特別早新聞,對全市現場直播。
萬漢山沒想到事情鬧得這樣大,他有些瞠目結舌。
二龍福海接了羅成電話就睡不成覺了,他乾脆起來,在客廳裡踱來踱去,又坐在沙發上菸轉眼珠。白寶珍自然也睡不成了,穿整了衣裳陪龍福海。
龍福海在客廳裡站站坐坐,摔煙盒,撂打火機,沒好氣。
白寶珍再不明白事理,也知道太子縣事鬧大了。她擔心萬漢山:“漢山被這麼一搞,威風就掃地了。”龍福海一下虎起超大號的臉盤:“你就知道個萬漢山,還知道什麼?”他把茶杯拿起來重重一蹾,站起來很暴躁地走了幾個來回。白寶珍一看龍福海事關大局發起威來,便沒二話。她小心巴結地看著龍福海問:“要不要給太子縣那邊打打電話,問問詳情?”龍福海抖著雙手發火道:“我打給誰?打萬漢山,他可能就在羅成主持的會上呢。打別人,合適嗎?”龍福海確實對太子縣那邊情況放心不下了。
白寶珍還是小心地看著他:“要不,把馬立鳳叫來?”龍福海很煩地又在屋裡踱了幾個來回,雙手叉背對白寶珍站祝白寶珍仔細體察著龍福海的意思:“叫還是不叫?”龍福海冒火地唉了一聲,一
股在沙發上坐下。白寶珍看明白了丈夫的心思,拿起電話,摁了兩下,看龍福海沒有反對的意思,便把號摁完了。
馬立鳳一接電話就來了。她說,她不知道龍書記沒睡,要不,她早就彙報情況了。她告訴龍福海,市政府去太子縣收白條,開出去了十幾輛車。天州電視臺也開著轉播車去太子縣了,六點鐘的現場會要全市直播。龍福海冒大火了:“幾張白條,這樣大鬧特鬧,這是搞政變還是搞什麼?也太擾民了,得全市上下都不睡覺了。”馬立鳳說:“您別生氣,他不睡,咱們也不睡。我先把情況摸一摸。”她當著龍福海白寶珍的面接連打電話,把情況報告龍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