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到最後,他那伸開的雙手蜷曲起來,手指深深嵌入掌心。啊,竟然到了這樣的地步還能活著,我筋疲力盡地想著,抬起燭臺架砸向那堆殘骸。火焰中傳出衣物燒焦的臭氣與人類鮮血的氣息。那無疑是他剛剛飲下的鮮血,但是卻沒有其他人類的氣味。我絕望地發現,焚燒他的火焰正好位於我的朋友們的灰燼之上。
啊,這看起來似乎是恰當的“我已經以其中一人為你們復仇,”我扔下那糙可怕的燭臺架,發出一聲挫敗的長嘆。我離開了那堆灰燼,房間很大,我赤著腳,鞋子在火中被焚燬了,垂頭喪氣地走向另一座巨大的鐵燭臺,那裡的地面似乎是黑
的溼潤泥土,看起來異常潔淨。我在那裡像先前那樣躺了下去,儘管在那裡,黑髮者可以更加清晰地觀察我的舉動。
“你是否瞭解北方的信仰?”他問,似乎任何可怖的事情也沒有發生。
“啊,托爾總是扛著錘子出巡,但是他的世界卻越來越小,到最後無非是喧囂的謊話。而我們也不得不在這個溫暖的小圈子裡面求生存。你聽說過這些嗎。他是個異教徒,被叛逆的魔法師製造出來謀殺他們的敵人。我很高興你除掉了他,但你又為何哭泣?”我沒有回答。這恐怖的人骨殿堂裡似乎沒有了任何希望,輝煌的燈燭只是照亮死亡的殘骸,以及這個生靈,這美麗強大的黑髮生靈,主宰著所有這些恐怖,對他的僕從之一在他面前被燒成一堆惡臭的殘骸毫無憐憫之情。我想象我回到了家裡,此刻正安全地呆在主人的臥室。我們坐在一起,他讀起拉丁課本,內容則無關緊要。我們身周環繞著文明的設施,甜美可愛的事物,房間裡滿是手工心編制的織物。
“虛榮的事物。”黑髮者說道“你終將會了解到它們虛榮而愚蠢。你比我料想的還要強大。但這是因為你的締造者已經存活了數個世紀,比任何人活得都要久。那孤獨的狼不容許任何人進入他的疆域,瑪瑞斯,年輕血鬼的毀滅者。”
“我從不知他曾經毀滅過並非惡之人。”我低聲說。
“我們本來就是惡的,對不對?我們都是
惡的。所以他可以毀掉同類,絲毫不受良心譴責。他以為已經逃開了我們。對我們置之不顧!他覺得我們不配受到他的重視。看吧,他倒是把他的力量慷慨地賜予了一個男孩,不過我得承認,你實在是最最美麗的男孩。”我聽到了
惡的悉瑣聲音,這聲音我並不陌生,我嗅到了老鼠的氣味。
“啊,是的,老鼠,我的孩子們,”他說“它們為我而來。你想看看嗎,如果願意就轉過身來看看我吧。別以為這是聖弗朗西斯,有鳥兒,松鼠和野狼服侍在側。這裡是桑提諾和他的老鼠們。”我真的回頭看了,頓時摒住了呼,從灰土中坐起身來凝望著他。一隻巨大的灰
老鼠端坐在他的肩膀上,生著細小鬍鬚的長嘴正親吻著他的耳朵,長長的尾巴垂在他的腦後。另一隻則像被咒語魘住一樣,竟端然坐在他的膝蓋。其他老鼠則匍匐聚集在他腳下。他小心翼翼地把右手伸到一個碗裡抓了些乾麵包屑,似乎不情願移動身體,以免驚擾它們。我似乎能嗅見面包的味道,混合著老鼠的氣息。他用這把麵包屑餵食肩膀上的老鼠,後者滿懷
,小心翼翼地吃了下去。接著他又抓了一把,三隻老鼠頓時跳到他的膝蓋上來領受了這頓美餐。
“你以為我喜歡這種事嗎?”他專注地凝視著我,雙目隨著語氣的加強驀地睜大。黑的頭髮如濃密的絲網般糾結在他的肩頭,他的額頭異常平滑,在燭火下閃爍著慘白的光輝。
“你以為我喜歡生存在這世界的內部?”他悲傷地問道“在偉大的羅馬城的地下世界,泥土中浸滿地面上汙穢人群排洩的廢物,還得終與這群害蟲為伍?想想看,我再也不是血
之軀。全憑全能上帝神聖的旨意,我忍受了這種變化。難道我不渴望你和你那貪婪的主人所享受的生活?我難道有目無珠,看不到你的主人塗抹在畫布上的輝煌
彩?我難道不喜歡那世俗的音樂嗎?”他痛苦地輕聲嘆息。
“上帝的造物,或其本身,難道不都孕育著令人厭惡的覺?”他繼續說道“原罪本身是令人厭惡的,這個想法是多麼荒謬啊。沒有人生來就喜愛痛苦。我們只能寄望於忍耐。”
“這一切是為了什麼?”我噁心嘔,但還是忍住了。我儘可能地深深呼
,讓這恐怖殿堂裡的所有氣味都湧入我的肺裡,這樣它們就不會讓我
覺太難受。為了更好地端詳他,我彎曲腿雙坐了起來,把灰燼從眼中拭去。
“怎麼會,你的話聽起來非常悉,但是
血鬼穿上僧侶般的黑袍又會是怎樣?”
“我們是真理的捍衛者。”他懇切地說。
“啊,為了天堂之愛的緣故,誰不是真理的捍衛者呢。”我苦澀地說“看吧,我那些基督徒兄弟們的鮮血染滿了我的雙手!而你,一個宛如人類複製品的血怪物,就端坐在這裡,目睹一切發生,彷彿一切不過是太多燭火間的閒談。”
“啊,儘管你有著一張甜美的面孔,詞鋒卻如魔鬼般犀利刻毒。”他冷酷地思忖著說“你那溫柔的棕雙眸與深秋美景般的紅髮,看上去那麼柔順,但你卻非常聰明。”
“聰明?你燒死了我的主人!你毀滅了他,你燒死了他的孩子們。而我則成為你的階下囚,難道不是嗎?這一切都是為什麼?而你又為什麼對我說起我主耶穌基督?你回答我,回答我呀,告訴我這片充滿汙穢和臆想的泥沼究竟是什麼東西,它怎能以泥土和受賜福的蠟燭砌起!”他笑了,眯起眼睛,整張面孔顯得甜美快活。他的頭髮儘管汙穢糾結,但仍然具有超自然的光輝,如果從這場夢魘的控制中擺脫出來,則必不失為一位優雅高貴的人物。
“阿瑪迪歐,”他說“我們都是黑暗之子,”他耐心地解釋道“我們血鬼被創造為人類的禍患,正如瘟疫一般。我們是這個世界的審判與災禍之一;我們
血,我們以上帝之名殺戮,只因他需要考驗人類這一生靈。”
“別說這麼恐怖的事情。”我畏縮著,抬手捂住耳朵。
“啊,但你也知道這是真的。”他話語平穩,並沒有提高聲音“你一看見我身穿長袍,身處這一殿堂,就知道我的話都是真的。我受那道成身的主的拘役,一如那些年老的僧侶,在他們的年代,人們還不會在牆壁上繪滿
愛的畫圖。”
“你說些什麼瘋話,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樣!”我再不願回想起那中的修道院!
“我這樣做是因為我找到了留在這裡的意義,我發現了上帝至高的旨意。你是否願受詛咒,孤單一人,自私而沒有目的地活著?面對一項輝煌的,就連一個小孩子都能過永誌不忘的造物,你是否能夠轉過身去棄置不顧!你是否曾經想過,沒有那偉大目標的輝耀,你也一樣能夠永遠生存下去。於是你摒棄著上帝締造的每一樁美的事物,同時又在心裡垂涎著,妄想著自己也能創造出來?”我沉默不語。告誡自己別去想那些古老的俄羅斯聖徒。他很聰明地不再進,相反卻輕柔地唱起那曲拉丁文頌歌,聲音中並沒有那種惡魔般的輕快…diesirae,diesiliasolvetsaecluminfavillatestedavidcumsibyllaquantustre摸restfuturus在那憤怒之
,大地將化為灰燼。正如大衛和女巫西比爾,對於巨大恐怖所作的預言…“到了那一天,那最後的
子,我們對他負有責任。我們是他的黑暗天使,將會依照他神聖的意願,將我們
惡的靈魂置於他的地獄之中。”我再度仰望他“這首聖歌最後的求懇,是不是說他會憐憫我們。他對我們是否已經不懷熱情?”我也用拉丁文唱道:recordare,jesupie,quodsumcausatuaeviae要記住,仁慈的耶穌,我正是你道路的
由。我唱這首歌的時候從未明白它真正的含義,也從未深切體驗到內中的恐懼。
“在我的童年時期所住的修道院裡,哪一個僧侶不曾希望最終與上帝同在?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們這些黑暗之子必定侍奉他,卻永遠無望最終能與他在一起。”他看上去突然難以自控。
“但願這裡面還有我們不知道的隱秘。”他低語,他抬頭仰望,彷彿真的在祈禱。
“他怎能不一視同仁地愛著撒旦及其造物?他怎能不愛我們?我不理解。但是我就是我,而你也一樣。”他望著我,微微地抬起眉以示思考。
“我們必須侍奉他,否則就會徹底失落。”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向我,站在我對面,彎下腿雙,伸出長長的手臂,把手放在我的肩頭。
“輝煌的造物呀,”我說“想想看,上帝造就了你,也造就了你今晚所毀滅的男孩們,你就這樣將那些完美無瑕的身體投入火焰。”他似乎深深悲愁“阿瑪迪歐,換一個名字,同我們在一起,成為我們之中的一員。你一個人能做些什麼呢?”
“告訴我,你們為何殺害我的主人?”他鬆開手,讓手落在膝蓋處的黑袍下襬。
“我們被止使用我們的能力來
惑凡人們。我們被
止使用我們的能力來欺騙他們,我們被
止尋求他們的安
與陪伴,我們被
止行走在有光亮的地方。”這些已經不能令我驚詫了。
“我們在內心同教堂的僧侶一樣純潔。”他說“我們同樣把我們的修道院建得堅固神聖。我們捕獵,我們殺戮,只是為了使我主的花園更加完美,如一座淚水之谷。”他停頓片刻,接著用更溫柔,更驚奇的聲音繼續說道“我們如同叮咬的蜂,或偷食穀物的老鼠;我們就像黑死病一樣,平等地奪走人們的生命,不分少長,美醜與男女,令他們都在上帝的威力面前顫抖。”他望著我,目光中彷彿懇求著我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