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農家妞孝心賽鬚眉尚書女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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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瑄把玉佩放在衣兜裡，慢慢從回憶裡清醒過來。他猛地捶打自己的腦袋:真不該誤上賊船、降燕軍過長江！

可事已至此，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此時，茅府大門口已經集聚了很多人圍觀，衛兵張健勸陳瑄趕緊離開這裡，被錦衣衛們發現就不好了。

陳瑄跺跺腳離開。

再說禮部侍郎宋禮等退朝之後，來到茅府所在的衚衕口，恰巧遇到了正要離開的平江伯陳瑄，陳瑄主動和宋禮打招呼，宋禮到十分驚訝:啊，陳瑄？他來幹什麼？不正是這個舟師總兵官的投降，才使得燕軍打過了長江，致使建文帝落難，一批忠臣被全家問斬甚至滅門十族嗎？

宋禮不由得對其心生厭惡，嗤之以鼻。他徑直走進茅府，看到茅家血橫飛的慘狀，再也無法看下去，他倚著牆，早已泣不成聲。

宋禮擦擦臉上的淚水，慢慢走出來，問了問門口的一位老者，知道這偌大的御史府上，只剩下一個小女兒茅，被官兵掠走了，下落不明。

宋禮回想自己過去來茅府居住時的情景，每一次，茅大方夫婦都非常熱情，時間長了，宋禮怕麻煩茅家，不好意思來了。為了打消宋禮的擔心，有一次，宋禮看到蹣跚學步的小茅十分可愛，忍不住誇讚了幾句，茅大方夫婦竟提出，要茅認宋禮作乾爹，宋禮慨然應允。

宋禮想到這裡，為茅大方全家的悲慘遭遇而十分惋惜。他啜泣著發誓:“我一定找到茅那可憐的孩子，盡到一個當爹的責任，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山東汶上彩山村，白英的家是一座普通的土牆圍起來的農家院子，是洪武三年他和哥哥白明兄弟倆從山西遷民來的時候蓋起來的，已經有三十多年了。

白英已經脫掉長衫，換上短衣，他要帶著兩個兒子克俊、克振，還有顏開一起出門去找泉水，鄰居們紛紛來送行。

瞎子白明說:“二弟，找到了泉水，趕緊回來送個信兒！”白英笑著說:“好了，你們都留步吧。”白英十六歲的小女兒秀蘭把酒葫蘆給爹爹盛滿酒，給顏開，想了想，突然又從顏開手裡奪回來，說:“給你拿著不行，你太不靠譜了！”顏開跳起開:“小妮子，我招你惹你了？這樣埋汰我！”秀蘭對顏開不屑地哼了一聲，把酒葫蘆給二哥克振:“好好拿著，別灑了，爹爹生氣！”秀蘭挽著父親的胳膊，不願意鬆開:“爹爹，出門不比在家裡，別太辛苦了，別一次喝太多酒，早點兒回來！”白英愛憐地看著女兒，笑著點點頭:“好女兒，你娘走得早，一直跟著爹爹長大，爹走了，跟著嫂嫂，要聽話，要勤快。”白秀蘭使勁點點頭，好像她使勁越大，越能讓爹爹放心。

突然，從廂房裡衝出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是白英大兒子克俊的媳婦，這女人一把拉住克俊的胳膊，大聲說:“村裡這麼多人，憑什麼你跟著去找水啊？這是多好的事兒似的！”白克俊掙開她，說:“去去去，一邊兒待著去，爹爹要去，我能不去嗎？”克俊媳婦說:“咱就不去，愛誰去誰去！”白英皺著眉頭，哼了一聲。

克俊媳婦說:“吆，爹，您老還生氣了？您不是想抱孫子嗎？把克俊帶走了，您還抱什麼孫子啊？”白英氣得擺擺手:“克俊，算了，你別去了！”克俊嘴上說著“爹，那，那多不好啊！”而兩腿卻不聽使喚地跟著媳婦向廂房走去。

鄰居們看了，都對白克俊夫婦搖頭。

白秀蘭早已經氣得柳眉倒豎，嘴撅得老高:“哼，真沒見過這樣的兩口子！爹爹，我跟您去！”白英擺擺手:“不行，這不比在家裡，風餐宿的，你去幹什麼？”白秀蘭說:“爹爹，讓我去吧，我一路上好照顧您！”白英愛憐地看了女兒一眼，讚歎地說:“真是爹的好閨女！”鄰居們都對秀蘭投來讚許的目光，紛紛點頭稱讚。

白英發現顏開一轉眼不見了，大聲喊道:“顏開，顏開呢？這小子跑哪裡去了？”顏開正要從人群裡偷偷溜走，聽到白英喊他，急忙撒謊說:“先生，我，我這幾天拉肚子特別厲害，也不能跟您老去了。”白英的二兒子白克振是個機靈鬼，把酒葫蘆給白秀蘭，一把揪住顏開的脖子，說:“顏開他撒謊！他早晨在路邊和狗一起拉屎，拉得和狗屎一樣硬！”大家鬨堂大笑！

顏開掙開白克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你！嗨，說開了吧，我就不去了，怎麼著？跟著去找水，吃苦受累不說，一個大子兒也撈不到，有什麼好處？”白英說:“那你要去幹什麼？又去偷雞摸狗拔蒜苗？”顏開:“我到濟寧長溝碼頭找活兒幹去，運河到哪裡就不通了，客人要從船上下來走旱路，說不定能找到發財的機會！”瞎老漢白明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子，真是無利不起早！”白英說:“顏開，你不跟著我去倒不要緊，只是，到了長溝碼頭上，別學壞了，別幹什麼缺德事兒！”白克振說:“他還學壞了？他一肚子壞水兒，不把人家帶溝裡去，就不錯了！”白英對大家擺擺手說:“好了，我們要走了，大家夥兒都站住吧！”起風了，大風揚起片片沙塵，白英和二兒子克振、女兒秀蘭一起上路，他們的身影漸漸瀰漫在一片黃沙之中。

位於大明京城金陵秦淮河畔的一條街巷口，皇帝朱棣的二皇子朱高煦、宋禮之子宋大牛等一幫紈絝子弟呼朋引伴，在肆意地追逐調戲一位民女，民女越是掙扎謾罵，他們越是高興！經過這裡的市民們都聽說這幫人的惡行，紛紛側目，唯恐躲之不及。

宋禮的女兒、大牛的妹妹宋小蠻一路緊緊跟著，她在苦苦勸說哥哥:“哥哥，不許再胡鬧了，我要告訴爹爹，看爹爹怎麼收拾你！”大牛說:“你走吧，別跟著我，一會兒就回家。”小蠻說:“爹爹讓我就跟著你，怕你在外惹事！”二皇子朱高煦不耐煩了，對宋小蠻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跟著我們幹什麼，滾，再不走，嘿嘿，當心我收了你當妃子！”宋小蠻哪裡受過這種氣，氣得張嘴就罵:“你們是一群臭狗屎，敗類！姑今天就教訓教訓你！”宋小蠻和朱高煦打了起來，宋大牛不知道要幫助誰，站在旁邊空喊:“別打了，別打了！”宋小蠻雖然會一些功夫，但是，朱高煦可是跟著朱棣身經百戰的，眼看宋小蠻要吃虧！

恰在這時，只聽旁邊一聲怒喝:“住手！誰家缺德少教的玩意兒，在這裡欺負女孩兒？”原來是總兵官陳瑄帶著衛兵張健從御史府出來，正好經過這裡，他一肚子火正沒有地方發洩，路見不平，一聲怒吼，恰如張飛當陽橋上一聲吼，喝斷了橋樑水倒。

朱高煦從小在燕王府長大，驕侈佚，還沒有被人罵過吼過，他奇怪地停下來:“你他媽的是誰啊？敢罵我家缺德少教？”陳瑄說:“我是大明總兵官陳瑄，我不僅今天罵你，還要領你去見見你老子！”朱高煦一臉壞笑:“好啊，跟我進宮去見我爹吧！”陳瑄一陣狐疑，不知道眼前這位究竟是誰。宋小蠻轉過臉來對陳瑄說:“他爹是當今皇帝，就他不是東西，別上他的當！”陳瑄氣得哼了一聲，不再和朱高煦計較，轉身走了。朱高煦在後面得意得哈哈大笑:“怎麼？不敢了吧？還說什麼大明總兵官，不就是我家一條狗嗎？”陳瑄聽見後面有人跟了上來，不想和朱高煦糾纏，加快了步伐。不料後面的腳步聲越跟越近，回頭一看，卻是宋小蠻。宋小蠻看陳瑄突然回頭，四目相接，臉一下子紅了。

陳瑄問道:“小姐，您有什麼吩咐？”宋小蠻倒不好意思了:“我，今天的事情，我還沒有向將軍您說一聲謝謝呢！朱高煦這人很壞，您以後要注意，別吃了他的虧！”陳瑄點點頭:“嗯，不要客氣，小姐也要當心，不要和他們糾纏在一起。”宋小蠻害羞的低下頭:“嗯，將軍，後會有期！”宋尚書府溫馨的晚餐桌上，宋小蠻幸福地向爹孃訴說白天的遭遇，說是總兵官陳瑄將軍救了自己。宋看小蠻神采飛揚的神態，問道:“哎，小蠻，閨女啊，你是不是看上這位總兵大人了？”小蠻低下了頭:“娘，別瞎說。”當孃的笑了，宋禮卻黑著臉說:“陳瑄這人靠不住，他在扼守長江天塹、保衛南京時，一邊向朝廷效忠，一邊與燕王暗通款曲。他鼠首兩端，絕不可往！女兒啊，現在爹爹不方便出面，需要你完成一件十分要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