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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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果說上海的秋天仍然觸手可摸的話,美霞到,今天的上海,秋天來得越來越遲了。難耐的酷暑炎夏一過去,秋高氣
的季節就該來了。可白天仍然這麼熱,動一下就要出汗。只在早晚時分,才能
受到一點秋的
潔。不過,今年的秋天剛開始,美霞的心情就在不斷地好起來。首先是阿爸沈若塵的身體正在慢慢地恢復過來,雖然醫生說他的恢復期將拖得很長,但是阿爸對美霞說,比起和他同時遭遇車禍的電臺
通臺長,他算是命大的了。好在美霞已經順利地在《人生》編輯部開始了實習期,馬上就要如期轉正了,她所承擔的文字工作,他是能幫得上忙的。他可以為美霞出點子,可以把自己幾十年在編輯部工作形成的廣泛的人脈資源,介紹給美霞,善於做策劃的學者,幾天就有一個新點子的名士,出手很快的雜文寫手,著名的作家,德高望重的老作家,所有這些人的聯繫方式,他都慢慢地一一告訴美霞,教她如何同這些人打
道,該注意些什麼,有些什麼
忌,有些什麼需要防備之處。真的,他可以讓美霞在很短的時間內,成為一個稱職的編輯。
幾個月實踐下來,美霞自己也是相信的。要知道,除了阿爸的幫助和手把手地教,她念大學,讀研究生,學的都是文科。無論是大學裡的同班、同系、同一專業的同學,還是研究生學友,他們中都有不少會寫、善寫的男女朋友。只要有了選題,有了某個專欄的設想,美霞把自己的設想告訴這些同學,他們很快都會把稿子給她在電腦上發過來。正因為有著這樣兩方面的優勢,美霞的工作很快在編輯部裡得到了肯定。這幾個月裡,她自個兒也覺幹得得心應手,應對自如。
更主要的是,糾纏騷擾了她好些子的成山山終於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時時都會出現的言語曖昧讓美霞經常臉紅心跳的短訊,一條也不發過來了;天天都要打來的那些甜
問候的電話,一個也沒有了。當然。曾經有過的威脅、恫嚇,也隨之消失了。那天,成山山
著美霞到編輯部附近喝咖啡,美霞無奈中答應去“人間樂園”看他的樂隊演出、並應他的要求當眾唱過一首轟動全場的《我要…》之後,他再沒來糾纏過她。雖說演出結束分手時他興奮地說過還要去找她的,但是,從那以後,他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見了。
美霞真是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
和這個纏勁十足的、厚臉皮的成山山打道,美霞真是背了很重的思想負擔。那些天裡,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前,她連一頁稿子也讀不下去。隨著去看他那個樂隊演出的
子越來越近,成山山幾乎每天一個電話打過來提醒她,還有那些有長有短的短訊,一遍一遍地重複著。
美霞還不敢怠慢他,她怕惹惱了他,他真像去市郊那所重點中學一樣,跑到《人生》編輯部說她的瞎話,把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給攪了不說,還會壞了阿爸的名聲。
那一天,走出編輯部附近的星巴克,成山山還意味深長地瞅著她,咬牙切齒地低聲提醒她:“美霞,我是真心的,真心愛你,愛得很深很深,愛得我可以不顧一切。你不要騙我,反正這幾天,我仍然會天天提醒你的。”除了對他點頭,美霞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她也相信,他是會厚顏無恥地天天發短訊、打電話的。她在沒答應他什麼的時候,他不就是這麼做的嗎?
到了該去人間樂園酒吧那一天,美霞心裡七上八下的,她真不知到了那種場合,會發生些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
按照事先的約定,她該去。她想過了,她沒什麼可怕的,那是公眾場合,就是去了,也不會有什麼大關係。最多讓成山山在他的那幫狐朋狗友面前炫耀一下,他有一個如此美貌的同學和女友。可從美霞的心願來說,她真的不想到那種地方去。人生地不不說,她的心底深處還擔憂,成山山這個鬼點子多多的傢伙又會想出些什麼損人的招數來?
沒到下班時間,成山山的電話又打進來了:“美霞,我已坐在和你喝過咖啡的星巴克,專等你大駕光臨。我們雙雙先去吃點東西。然後一起去人間樂園。不見不散。”他說話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美霞有什麼辦法呢?只得被他牽著鼻子走。他說東,她不敢往西,不敢違拗他的意志。天呀,這樣下去,她非得被他拖垮了不可。
幸好,他沒耍出啥氓手段。下班以後,他把她帶到搬到淮海路上的紅房子西餐館,兩人溫文爾雅地相對坐著,吃了一頓法式西餐,還嚐了一道叫烙蛤蜊的特
菜。美霞沒吃過,味道蠻好的。
天黑下來了,在閃爍的霓虹燈光影裡,美霞跟著成山山來到了那個人間樂園酒吧。
哦,那是一個專供時髦青年聚會的酒吧,空調的冷氣開得很足,才入夜沒多久,整個酒吧裡已是人影綽綽,歡聲鼎沸。一些披散著各種染長髮的男男女女,已經不甘寂寞地站在場子裡,隨著陣陣節奏鮮明的樂曲慢搖慢晃地動著身子。
在上海生活,美霞知道上海有不少這樣的場合,她在雜誌上讀到過介紹這類場合的文章,她在同學們中間聽說過這種場合神秘誘人的氛圍,有人還駭人聽聞地講起,k粉、搖頭丸、大麻、冰毒甚至同戀之類的東西,就在這樣的場合裡滋生並偷偷傳播。
美霞還真是第一次走進這種場合,她懸著一顆心,低著腦殼,跟在趾高氣揚的成山山身後,穿過一張張桌子隔出的過道,來到弧形演出臺邊。成山山像在自己家裡似的拉過一把椅子,優雅地請美霞坐下。遂而又瀟灑地一招手,一位穿得很的姑娘,臉上畫得像貓咪一般,旋轉著身子端過來一杯飲料,做了一個鬼臉道:“請!”成山山朝著這姑娘讚賞地打了一個脆脆的響指,從托盤上取過飲料,小心翼翼地遞給美霞,俯身輕聲說:“美霞,你嚐嚐,看味道還行嗎?慢慢喝著啊,我去準備一下。”飄然而去。
美霞看著手中這一杯彩豐富靚麗的飲料,杯沿上覆蓋著一片薄薄的檸檬,一
管高高地伸出來。她啜了一口,冷涼冷涼的,味道有些怪,好像裡面摻著酒。
美霞不擅酒,不敢多喝。她把飲料輕輕地放在身旁的一張小圓桌上,抬起頭來,只見遠遠的角落裡,一支手臂舉得高高的,不住地朝著她這邊晃著。美霞定睛望去,驚喜地發現,那是胖乎乎的於素蘭在向她招手。美霞心裡一陣動,原來於素蘭也來了,怪不得她那麼肯定地說你去吧儘管去,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有人會保護你。原來就是她暗中在保護自己。素蘭真是好樣的,真不愧是她的同室好友。瞅了一會兒,美霞似乎覺得於素蘭身旁還有人,因為她低下頭去時在說著什麼。只是人太多,那一頭的光線太暗,隔的距離又太遠,美霞看不清楚。不過,看見了於素蘭,美霞已經安心多了,至少離她不遠還有個朋友在。
一陣急驟的鼓點隨著起落陡然響遍了全場,樂手們伴著有震撼力的節奏彈著樂器,成山山的樂隊在人們的歡呼聲中登場了。有人銳叫著,有人朝他們熱情地揮手,有人還麻地不住地給他們送去飛吻,還有人乾脆打起了唿哨。場面頓時熱鬧喧囂起來。
人間樂園酒吧裡掀起了一股狂歡的氣氛。隨著那陣陣像要把整個酒吧都抬起來的音樂,全場的男男女女都情不自地離座起身,搖頭晃腦地跳起舞來。
這一喧囂沸騰的場面,反把靜靜坐在一側的美霞襯托得有些不合時宜。美霞瞅著幽暗燈光裡舞動著的身影,哦,瞧啊,那彈奏的小夥子一臉是油津津的汗。那個鼓手原來竟是個女的,一張長臉上的表情豐富,隨著她擊落的鼓點,披散的鳥發紛飛四散,一會兒揚起來,一會兒又落下,蓋住了她那張滿是青痘的難看的臉。
美霞第一次覺離得他們這些人是如此近,又如此遙不可及。真的,在這種陌生場合,除了於素蘭,她對這兒的每一個人都不認識。他們是幹什麼的,是學生還是職工抑或就是自由職業者。他們在這裡舞著、歡著、瘋著,究竟是在做什麼,玩耍、運動、消磨時光、追求刺
、賺錢、找樂,還是…美霞從來沒接觸過這些人,她知道他們喜歡這樣的生活方式,有些人甚至天天到這裡來。他們在這裡尋找歡樂,他們在這裡覺得自在。而美霞待在這裡,卻是如坐針氈,她覺得難耐,覺得極不自在。一個穿著故意撕破的牛仔褲的歌手唱完兩首歌,另一個渾身白西服的小夥子上臺了。他拉開自己沙啞的嗓門,又唱了一曲。難道這麼刺耳的歌聲,就是成山山他們認為的音樂?多少懂點音樂、喜歡唱歌的美霞,百思不得其解。
白西服在一片嘯叫聲中退了場,一個幾乎全身穿著透明紗的姑娘上了場,看不出她有多大年齡。美霞只覺得她的rx房鼓得特別飽滿,股撅得特別高,系得過高的那一條金
帶上,閃爍著各種假寶石的光芒。她一張嘴,唱出的歌聲就像是在敲鑼,特別響亮,美霞
覺又刺耳又難聽,可人間樂園酒吧裡,卻響起了如
般的掌身和歡呼聲。女歌手扭得更得意了,披散在身上的透明衣衫也彷彿飄了起來。
成山山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在美霞身旁。他氣吁吁地抹著額顱上的汗,兩眼睜得大大地瞅著美霞說:“美霞,要求你了。”美霞愕然瞪著他問:“什麼事?”
“救場。”成山山嚥了一口唾沫,點了一下頭說“原先說定的一個女歌手,突然發來一個短訊,說趕不過來了。你能不能幫個忙…”
“我?”美霞吃了一驚。
“是啊,美霞,”成山山誠摯地說“我知道你會唱歌,唱得又純又美,同學們都愛聽。”
“可我不會唱你們那種歌啊。”美霞的手往臺上一指。
“沒關係,你就唱在學校裡唱的歌。”成山山極有把握地說“我讓整個樂隊配合你。我們這裡有規矩,唱一首歌一百塊報酬。聽眾自願送上來的小費歸歌手。你是幫我們忙救場,報酬翻倍。”
“你讓我當歌手,我就不唱。”美霞不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