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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申不害要和衛鞅較量變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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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為何?申兄如何知曉衛鞅此人的?”申不害冷冷一笑道:“慎到在稷下學宮將衛鞅之才廣為傳播,如今天下名士誰不知曉衛鞅?慎到說,衛鞅是法家大道。我申不害偏就不服。誰是大道?誰是小道?目下評判,豈非為時過早?衛鞅入秦,必得變法。申不害留韓,也必得變法。二十年後再來說誰是法家大道!”百里老人驚訝沉默,突然大笑“申不害啊申不害,你就為如此荒唐理由不去秦國?”

“荒唐?”申不害又是冷冷一笑“我申不害的學問才能,是自己苦修來而來,真材實料。可二十年來,那些名家名士誰承認過我?若非在稷下學宮與那些名家名士連續的學問較量,申不害還不是泥牛入海?申不害要成名,要建功立業,就不能給別人做嫁衣裳。否則,申不害的功勞就會莫名其妙的沒有了!和衛鞅同到秦國,變法的功業會有申不害麼?沒有,決然沒有!不怕高兄評判指責,申不害必得獨身創業,才能證明我自己的學問才能是自己發奮得來的,而不是靠名門高足起家的。高兄,名士們認為我荒唐,我也認了。然則,不是申不害一類,不知申不害苦衷啊。”百里老人沉有頃,笑道:“如此說來,申不害是要和衛鞅較量變法了?”

“然也。”申不害奮:“沒有較量,何以證真偽?明高下?辨文野?若非實力較量,何有戰國大爭之世?”玄奇詭秘的一笑:“高孫看先生,留在韓國必有另外思慮,非純然為了較量。”申不害哈哈大笑“高孫不愧讀我《申子》,一語中的!高兄試想,秦國窮弱之邦,變法之首要,當在富民強兵。做此大事,變法立製為第一,術有何用?而韓國不然,民富國弱。因由在貴族分治,官吏不軌,國君無統馭臣下聚財強兵之術。當此國家,整肅吏治為第一。惟其如此,術有大用。衛鞅若來韓國,定會捉襟見肘。申不害若入秦國,也會力不從心。高兄高孫,如何?申不害可是實言相告?”說完,便大飲了一爵。

百里老人默默點頭,仰望天中明月,悵然一嘆。

玄奇笑道:“依先生之言,倒是各得其所了。”申不害拊掌大笑:“然也,然也。”百里老人面平和,悠然笑道:“申兄為韓相,何以治韓?”

“吏治第一,強兵次之。”申不害正答道。

“強兵之後,又當如何?”

“先滅秦國,再滅魏國,最終一統天下!”申不害慷慨昂。

百里老人仰天大笑“好!好志向。想沒想過韓國若被人滅,君當何以處之?”

“殺身以謝天下。”申不害沒有半分遲疑。

百里老人喟然一嘆:“天道無私,是以恆正。老夫來遲一步,也是天意啊。”申不害大笑飲酒,院中大樹上的貓頭鷹驚得噗嚕嚕飛走。百里老人抬頭看看天中一鉤殘月,悠然笑道:“申兄啊,我該告辭了。”說著便站起身來。

申不害正道:“二十年後,請高兄秉公評判,申不害、衛鞅誰為法家大道?”

“你們倆啊,誰能做到二十年丞相,誰便是法家大道。”

“噢?你是說,申不害做不到二十年丞相?”

“天曉得。老夫如何曉得?”說完一拱手“告辭。”便和玄奇走出破院子揚長而去。

申不害望著爺孫二人走出院子,不悵然一嘆,自言自語:“如此高人,如何就不知他姓名?如何他也不說,真世外隱士也。”此時,雄雞高唱,東方曉。申不害練了一趟自創的山跳功夫,臉上微微冒汗,頓覺神抖擻。他喊進跟隨小吏,吩咐將他的破舊大書箱搬到新宅去,將這舊院子一草一木不許動的封存起來。吩咐完畢,上馬飛馳進宮去了。

清晨,是申不害動議的第一次朝會。韓昭侯要在朝會上正式冊封他為丞相,而後由申不害以丞相之身宣示韓國的變法步驟。這是韓國國策轉折的重大朝會,也是申不害自己首次登堂入室,與國與己,均是關係重大。申不害雖然已經想好了種種預定方略,但還是有些緊張。

距離卯時還有一刻,申不害匹馬馳進宮門車馬場。他到驚訝,如何竟沒有一輛軺車開來?車馬場如此冷清?他沒有多想,將馬栓好,大步往中門而來。

“站住。何人?何事啊?”一個輕慢悠長尖銳的聲音從臺階上傳來。

申不害抬頭一看,鬚髮灰白的內侍總管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申不害知道,這是人皆畏懼呼之為“韓家老”的宮廷權奴。以他的權力與消息網,不可能不知道申不害即將出任丞相的大事,也不可能不知道申不害的長相特點。他攔在當道意何為?噢,是想給我申不害一個下馬威,讓申不害以後看他的顏行事。

申不害心中憋氣,正道:“我是待任丞相申不害,進宮朝會。”

“丞相?有你這樣兒的丞相麼?還是待任?我還是待任國君呢。”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陰冷微笑的乾癟老人,申不害臉上迅即閃出一片笑容,一把扯下頭上的絲巾笑道:“家老啊,你可知道這條絲巾的名貴?它是老鄭國名相子產的遺物呢。送給你,後我們就是老友了。”老內侍接過絲巾,看到邊上的繡金字,臉上頓時綻開了笑花兒:“好說好說,申丞相請,後借光了,啊。”申不害早已經揚長進宮去了。

韓國仍然沿用了老鄭國的宮室。這座政事殿雖然陳舊了些,但氣勢確實不小,坐落在六級臺階之上,紅牆綠瓦,廊柱有合抱之。可是,眼見太陽已經升起,卯時將到,朝中大臣竟是沒有一個到來。韓昭侯在廊柱下愁眉苦臉的踱著步子,不時望望殿前。看看無事,韓昭侯回到殿中,從正中高座上拿起那條換下來的補丁舊褲子端詳著。

座旁內侍見韓昭侯手捧破褲子發愁,笑不敢,乾咳幾聲捂住了嘴。韓昭侯回身道:“去,將這條破褲子送到府庫保管起來。”內侍笑道:“我說君上,一條破褲子還要府庫哪。你就賞給我們韓家老穿得了。他老人家會說,這是國侯賞給我的君褲咧,雖然破,然則破得有侯氣呢。”韓昭侯生氣得臉一沉“你懂何事?聽說過英明君主必須珍惜一喜一怒麼?皺眉發愁必須得為大事,歡笑時必須與臣民同樂。一條褲子再破,也比一喜一怒重要吧?本侯要把這條破褲收藏起來,將來賞給有功之臣穿。賞給家老,他值麼?”內侍笑著連連點頭“國侯英明,臣即刻將破褲送到府庫去,將來賞賜,臣一準手到褲來。”說完,憋住笑碎步跑去了。

這時,申不害大步匆匆而來,向殿中一看,面如寒霜,半沒有說話。

韓昭侯皺眉搖頭“申卿啊。這些臣子們不盡臣道,該如何辦呢?”申不害向韓昭侯深深一躬,斬釘截鐵道:“只要君上信臣,臣定為君上立威。”韓昭侯搖頭嘆息“難。盤錯節,難啊。”這時,韓國的大臣將軍們方才陸陸續續三三兩兩的漫步走來,相互談論著各自封地的女人獵犬奴僕護衛老酒之類的趣聞,不斷哈哈大笑。有人看見老內侍站在廊柱下,便高聲笑問“韓家老啊,今朝會,卻是何事啊?”老內侍打哈哈道:“進去進去,朝會一開,自然知道,猴兒急!”臣子們爆出一片笑聲“我聽說要換丞相?誰做新丞相啊?”

“聽說是申不害嘛。”有人問道:“申不害是個甚東西?”有人高聲答道:“就是那個鄭國賤民嘛!”眾人一陣轟然大笑。老內侍向殿內撇撇嘴,示意他們收斂一點兒。可這些臣子沒有一個在意,依舊高聲談笑著走進政事殿,猛然間,眾臣卻是肅靜了下來。政事殿內,韓昭侯在中央大座上正襟危坐,面無表情。申不害肅然站立在韓昭侯身側,長髮披散,不怒自威。這種場面在韓國實在罕見!但大臣們相互瞅瞅,又開始哄哄嗡嗡的談笑議論起來。老內侍韓家老走進來站在韓昭侯另一側,驟然尖聲高宣:“列位聲,聽國侯宣示國策——!”待眾臣安靜下來,韓昭侯咳嗽一聲,鄭重緩慢的開口道:“列位大臣,我韓國民力不聚,吏治不整,軟弱受欺,內憂外患不斷。長此以往,韓國將亡矣。為此,本侯曉諭:任當今名士申不害為韓國丞相,主持變法,明修國政…”政事殿“哄——”的騷動起來。大臣們似乎本不相信這是真的。

一個身穿紫衣的大臣高聲道:“變法大事,涉及國家本、祖宗法制,怎能如此草率?望國侯收回成命!”此人乃韓國上卿俠趁,其祖父俠累乃韓列侯時盤踞封地威懾國君的權相,被韓國名臣韓仲子所結的著名劍士聶政刺殺。二十年後,俠氏家族再度崛起,成為韓國勢力最大的舊貴族。

一個綠衣大臣道:“申不害是何東西?鄭國賤臣一個!如何做得我韓國丞相?又如何服得眾望?該當收回成命!”此人乃韓國現任丞相公釐子,其部族五萬餘人佔據著韓國老封地韓原一百餘里,專橫跋扈,遇事只和幾個權臣謀斷,本不將韓昭侯放在眼裡。

“韓國官吏質樸,民風淳厚,君上何故亂折騰?”這位黑衣大臣乃韓國功臣段規的三世孫段修,職任上大夫。段規在三家分晉時,力勸韓康子爭得荒涼的成皋要,給滅鄭國創造了基。韓康子封段規成皋六十里封邑。四代之後,段氏部族發展到兩萬人,成為與俠氏、公釐氏相比肩的大貴族。

“申不害亡國妖孽,當殺之以謝天下!”

“對,殺!”

“殺申不害!”殿中一片混亂,大臣們相亂嚷,吼聲連連。

老內侍尖叫道:“嚷個鳥!國侯還沒說完呢。再嚷家去!”申不害不動聲的走近韓昭侯身邊,正低聲道:“君上請授臣執法權力,整肅吏治自今始。”韓昭侯本是極為聰的君主,內心也極有主見,素來對這班大臣厭惡之極,偏又無可奈何。他內心很明白,韓國局面若果由他親自出面收拾,極有可能釀成舉國禍亂,最直接的後果就是自己倒臺。韓國要好,必須藉助剛毅鋒銳的強臣,自己只能在背後支持,相機行事。申不害有沒有捨身變法的殺氣,韓昭侯吃不準,又不能主動請他鎮撫群臣。目下見申不害自請執法,大為振作,清清嗓子,似乎無奈的向殿中揮揮手道:“列位臣工,申不害丞相開始宣示變法大義。從目下開始,一切國事由丞相決斷。”申不害已經為今朝會做了周密準備,特意將忠於國侯且也有自己許多朋友的三千銳甲士從新鄭城外調入宮中,將原來與大臣們裡外溝通、由韓家老統領的宮室護軍調出城外訓練補充。他決意為變法祭旗,對舊貴族大開殺戒,震懾韓國舊貴族的氣焰,為變法掃清道路。此舉成功,變法成功。此舉失敗,變法失敗。至於自己的安危存亡,他早已置之度外。此時,申不害雙手捧定一柄金鞘古劍,凜然站立在三級石階之上,冷峻的開口:“列位,申不害手裡這把劍,是韓國定國諸侯的鎮國生殺劍。它塵封多年,光芒已經被噬。君侯將它賜予申不害,由我仗劍整肅吏治。國無律法則國自亂,廟堂無治則吏自貪。今廟堂朝會,群臣視若罔聞,卯時不到,到則鬧市一般。更有甚者,小小侍臣也竟敢在廟堂之上汙言穢語。國府若此,何以治民?為立律法威嚴,定要整肅不肖之臣。”政事殿一片愕然。大臣們和老內侍都驚訝的看著申不害,認為他一定是想變法想瘋了。老內侍嘻嘻一笑,輕慢無禮的尖聲道:“噢,數落到老夫頭上來了?還丞相呢,也不想想,你如何走出這六尺地?”申不害舉劍過頂,大喝一聲:“殿前武士聽令!”一千名重甲武士已經按照申不害事先部署,悄無聲息的將政事殿四面圍定。一百名重甲武士手持大斧站在殿外廊柱下,此刻轟雷也似的齊吼一聲:“在!”申不害手中金劍直指老內侍,厲聲道:“你汙穢廟堂,守門索賄,勾結外臣,私洩宮室機密,實為佞汙君,推出立斬!”老內侍一看甲士陣勢,便知大事不好,撲倒在韓昭侯案前大呼救命。韓昭侯背過臉揮揮手。八名甲士一擁拿下老內侍,架起走出。頃刻間,殿外傳來一聲蒼老嘶啞的慘叫!一名甲士用大木盤託進鬚髮灰白的一顆人頭亢聲道:“請丞相驗明人頭。”申不害冷冰冰道:“大臣傳看,驗明人頭。”甲士捧著血淋淋的人頭,逐一遞到每個大臣的眼前。這些大臣們這才開始緊張起來。但他們依然相信這只是申不害殺雞給猴看的小伎倆,他決然不敢觸動這些基雄厚的大臣。另外一面,殺了這個陰陽怪氣的韓家老,權臣們更多的是幸災樂禍。因為這個老東西仗著統領宮室護軍,誰也沒少敲詐,殺了他既除一害,又給申不害種一惡名,何樂不為?雖則如此,權臣們還是嗅到了一絲懾人的殺氣。上卿俠趁鐵青著臉推開人頭,聲俱厲的喊道:“申不害,爾意何為?”

“申不害,爾休得猖狂!”大臣們憤高叫。

申不害微微冷笑“爾等猖狂三世,豈不許國家律法威風一時?殿前甲士聽令!”

“在!”又是轟雷般一陣轟鳴。

“將權佞臣俠趁、公釐子、段修押起來!”

“嘿!”甲士們一聲回應,進殿將三名權臣捆綁起來,清冷的刀鋒就搭在他們又肥又白的脖頸上。段修竟嚇得噗嚕嚕了一地。

“申不害,俠氏親軍會將你碎屍萬段!”俠趁嘶聲大叫。

“國侯,你任用酷吏,國人不會饒恕你的!”公釐子也顫聲高喊。

申不害冷笑道:“韓國衰弱,源何在?就在爾等舊族權臣挾封地自重,私立親軍,豢養門客,聚斂財富,堵賢路,使民窮國弱,廟堂汙濁。爾等非但不思悔改,反倒窮兇極惡,威脅國侯,圖謀弒君。不除爾等佞權臣,豈有韓國變法圖強之時?押出立斬!”甲士轟然一聲,將三名不可一世的權臣架出殿外。隨著三聲長長的慘叫,三名甲士用大木盤又託進了三顆人頭!

這一下當真是驚雷閃電威不可當。政事殿大臣們冷汗直,不知幾人軟倒在地了出來。人頭尚未傳驗,大臣們便一齊撲倒在地,涕淚的高喊:“臣等謹遵變法國策,效忠國侯,聽命丞相,絕不敢有絲毫異心也!”申不害冷漠的展開一卷竹簡,高聲道:“列位既然服從國家法令,三之內,須出全部封地、親軍及數十年所欠國府賦稅。後有超越國府官俸而私收國人賦稅者,殺無赦!”

“謹遵丞相令!”大臣們伏地齊應。

“這是列位的封地、親軍、應繳財貨賦稅的清單,傳閱後立即寫出手令,由國府派員接收。全部接收完畢後,爾等方可回家。抗命不繳者,殺無赦!”

“謹遵丞相令。”大臣們又是一片呼應。

申不害一擺手,一名中年內侍畢恭畢敬的低頭雙手接過竹簡,捧給大臣們傳閱。立刻便有人接過身後內侍手裡的雁翎筆和羊皮紙寫了起來。一時間,政事殿肅然無聲,惟聞悉悉唆唆的寫字聲與摺疊羊皮紙的聲音。

申不害向韓昭侯拱手道:“請君上回宮安歇,這裡有五百甲士看守。臣當自領五千軍馬,接收俠氏、公釐、段氏三族封地。三後與君上會合政事殿。”韓昭侯一直提心吊膽的看著局面變化,此刻早已經大,向申不害深深一躬“先生真乃不世奇才也。謹遵先生教誨。”三後,申不害凱旋而歸,不但將三族封地的城堡摧毀、府庫清理收回,而且將三族的兩萬多家族私兵收編為國家軍隊。此間,被扣押在新鄭的其他貴族也紛紛出領地、所欠賦稅以及家族私兵。一個月內,韓國的府庫就充盈起來,三萬多私兵也大大增強了韓國兵力。申不害認為,整肅吏治後必須立即著手整肅軍兵。他向韓昭侯主動請命,自任韓國上將軍,將貴族私兵和原有國兵混遍,開始了極其嚴酷的訓練。

韓國開始動盪起來,喚起了生機的活力,也引起了六大戰國和各種隱秘力量的警覺與密切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