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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難將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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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如,山外寒冬。天空依舊清冽似琉璃,只是北風瑟瑟,溪凝霜,草樹皆枯。景如此蕭條,凍得每一束陽光照在人身上時,彷彿冰結的火種,只有光亮,卻沒有溫度。空寂的山澗偶爾飛過幾只飛鷹,展翅博空時,不留影,唯留銳嘯長鳴。

溪水旁停著兩匹馬,一匹是鬃青白相間的驄馬,還有一匹…我舒了眉,忍不住笑著跑去白馬身邊撫摸著它的鬃,軟聲呢喃:“乖馬兒,好馬兒,你怎麼來了?”白馬踢了腿長長嘶鳴一聲,徹黑的眼睛轉動時,帶著喜悅飛揚的神采。

我心中一動,想了想,回眸看東方莫,問道:“晉國公子穆什麼時候來過?”東方莫仰首看天,順手牽了驄馬躍了上去,也不答我的話,只蹬腿夾了夾馬肚,先馳出了山間。

他雖不答,我心中卻已有了答案。於是也不待多想,跳上馬背,揮了馬鞭,朝東方莫揚塵而去的方向追去-由楚中向東,一路過商丘、蘭考、蔡丘,晝夜兼程,七後,便到了自西去金城必要經過的泗水江畔的鐘城。

沿途而過的地方,城毀家亡,蒼野屍骸遍地,餓殍窮丁滿目,但凡有楚軍駐紮的地方,水澤暗紅,凜凜冷風中,到處彌散著血腥的味道。冬下的景象素來落寞,如今經過戰火的噬殘,天地間更是罩上了慘絕孤寂的暗灰,數不清的白幡飄動城牆時,能看得人心滴血恨絕。

我雖在戰場上呆過三年,但那時多是平原作戰,只有將與將的鬥謀,士與士的爭勇,縱使硝煙瀰漫,卻也不曾毀及雙方如此多的城池,禍及眾多蒼生無辜。如今見到這番景象,我看得既驚又痛,心底的悲憫一再受重愴時,慢慢地也被磨成一股難以平復的血海深仇。

因戰事,泗水江鎖,來往舟棹皆被已佔領了鍾城的楚軍徵繳做了軍用的船艦。我和東方莫圍著泗水走了一圈,眼見楚軍十步一崗、千步一營,戒備森嚴得沒有絲毫可趁之機,於是兩人只得返回鍾城裡,找了一處已空無一人的破舊宅子暫歇。

天已暗。室內僅燃著一盞油燈,光線微弱,勉強可照亮兩人的面容。

東方莫揮袖拂去椅上的灰塵後,拉著我坐下:“餓不餓?要不要為師去城裡找點吃的回來?”我搖搖頭不說話,抬手取下頭上戴著的黑紗斗笠,目光凝視著室裡唯一的一處光亮時,眼神有些呆滯。

東方莫嘆了口氣,坐到我身邊,伸手取出行囊裡的水壺,仰頭喝了幾口後,咂咂嘴問道:“如今你打算怎麼辦?泗水既然被鎖了,想必其他去金城的路也都鎖了,還有辦法回去麼?”我點頭,漠然:“有。”

“有不就行了!”東方莫扭頭看了看漠然不動的我,突然有些氣急,“我說女娃,你這些子既不吃東西,說話也越來越少,子更是越來越沉悶…不難受嗎?再這麼憋下去遲早會把自己給憋壞了不可。”言罷,他伸了胳膊搖了搖我僵直的身子,試圖惹出我、哪怕只是一丁點的惱意來:“若是心中難受,可哭出來,喊出來。為師不會笑話你的。”可我只是蹙了蹙眉,淡然低頭時,抿了依然不語。吃飯?說笑?哪能如此輕鬆?戰爭的失敗,生命的無辜,城池的淪陷,一點一點壓在我的心上,直壓得我不過氣來,壓得我心痛如割,生死無謂。王叔是為了我才向楚國動戈的,無蘇的戰死,無顏的失蹤,還有齊國如今的危虞…都是因為我!

我扯了角冷笑,心中默唸:夷光啊夷光,如今你也算是個禍水了!齊國若因你而亡,說是千古罪人都不為過…

我黯了神,閉上眼睛,想嘆氣嘆不出,想淚眼睛卻偏偏乾澀得厲害,還有我的心,再痛下去,怕就快麻木得不能再知世間何為痛了-室間靜寂。許久無聲後,東方莫忽地伸指搭上我的手脈,片刻後,他毫無徵兆地往我嘴裡了顆藥丸,微涼的手指抬起了我的下顎,迫我把藥嚥了下去。

喉間猛然漾起一股清甜,清甜中又微微發苦。我睜眼看他,想問時,卻又轉了眸移開了視線。

“你要是再這麼消沉下去,趕回金城也沒什麼意思。”他懶散地靠在了身後的牆上,話語悠悠的,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我瞥眸看他,冷道:“我只是在想離開鍾城之前一定要燒了那些戰船而已。”東方莫聞言眸間發光,馬上起身站到我面前,笑道:“為師就知道自己的徒兒不是庸碌之輩。說吧,怎麼個放火法?”他低眸盯著我,躍躍試的神間興致昂然。

我挑了眉看他,撇:“放火就是放火,能有什麼特別的?帶上火摺子,帶上腦子,借點風勢,不就行了。”

“那走吧。”橙衣袖一揚,他迫不及待地趕緊拉著我起身。

我坐著不動,笑看著他,眨眨眼:“你去放火,我不去。”東方莫耷了眉,回眸看我時,細碎光芒在他眼底一掠而過:“為什麼只有我去?”

“你會輕功。我不會。到時被發現了,逃不了怎麼辦?”我站起了身,彎一笑,說得是理直氣壯。

東方莫收回了手,鎖了眉,面端肅時,臉頰的顏說不清是因為氣惱還是因為後悔而暗暗發青:“早知道會輕功這麼重要,就帶了聶小子一起走了。”我淡笑,側過臉看窗外夜:“不能帶他。他是楚國人。”東方莫背了手,斜眸打量我時,笑容古怪非常:“我看不然。那小子為了你,怕是寧願做個齊國人。”我聞言回頭,挑了眸望著他,微笑:“師父還不走,是不是打算就這麼閒聊下去直到天亮?”東方莫無奈地縮了縮脖子,橙衣影飄向窗外時,似煙霞在飛。

眼見他去遠了,我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後,拿了斗笠戴在頭上,也摸黑出了破宅-是夜江邊大風。等我到了楚軍停屯船舶的地方時,火焰已沖天,紅光芒浸染了半邊天,暗煙滾滾下,濤來回翻卷,水火兩重天。遠遠地,我依稀能瞧見攢動的人影中那靈活穿梭的橙人影,想了想,我忙跑上前去拉了他就往回走。

“辛苦師父了。”眼見計謀達成,我不也笑得也有些開心。

東方莫驚訝:“你怎麼來了?”我揚了眉,轉眸看了看那些站在在火光周圍、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楚軍士卒,不由得說得輕快:“來看風中救火的好戲,順帶著…從楚營裡拿點東西。”東方莫皺眉,清和的眸間笑意隱退,慢慢地浮現出一種被騙上當後的羞惱來:“好你個女娃!你是想借我放火引起楚軍大亂而趁機混入他們的軍營!”

“師父不愧是師父,果然聰明。”我眨眼笑笑,言詞雖輕佻,蒼白的容卻掩飾不了孤身潛入楚營的後怕和緊張。

東方莫見我這般神情,想惱的怒氣也自然洩去了一半,要知放火容易,潛入楚營才是真的危險重重。

“那火不是我放的。我來的時候,火光已起了。”他一個人沉思了半天,再出聲時,卻是嚇了我一跳。

“不是你放的?”我困惑地回頭看他。

東方莫斂容,笑了笑,神有些不自然:“雖不是我放的火,我也隨手扔了幾個引火的玩意兒,讓它燃得更猛些。”我扭過頭,輕輕“哦”了一聲,臉上看似波瀾不驚,心裡卻在思尋著是誰也有這般的能耐和心思來放火燒船。腦海裡隱隱約約浮出了一人面龐,一時想得我心中慌亂直跳。

莫非…是他?